霜降过后,意味着季秋到了尾声。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顾歌设计完今天的产品就发送给苏伊,他现在最大的合作厂商就是桂都大学。
不过那些学生显然热情高涨,一来有案例可以给他们练手,二来可以从顾歌这里拿手工费,赚些伙食钱。
接着又印了两张招聘广告,李粟粟只是兼职,所以保安跟招银员迟早要招的,除非自己突然突然宣布倒闭,这显然不可能。
大多门店倒闭多是因为房租负担,但是顾歌没有房租的顾虑,西街的这座设计馆,是他的底线。
随后他就坐距离大爷大妈不远处的位置开始调茶。
他已经能基本认识这附近的居民了。
那个胖胖的大妈,儿子开饭馆的,也就是上次在玩游戏时带头起哄的人,她姓杨,叫她杨大妈就行。
那个翘着二郎腿,一副不羁模样的大爷,儿子是公务员,他姓李。
……
看见顾歌悄咪咪地坐到一旁,那胖大妈先尖着嗓子叫道:“哎呦,这不是咱们顾馆长吗?”
“是勒是勒!”
众人纷纷符合。
“姨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在广场上叫嚷着卖东西的年轻人这才多久就开了这么大一座设计馆!真是年轻有为啊!”
“我家那个有小顾一半就好咯!”
也有人说道:“咦,之前那戴口罩的女孩呢?这么多天没见着她了?”
有人连忙拉了拉说话的人,低声提醒道:“你似不似傻,估计是分了呗,不然怎么可能连开店这么大的事都不来?”
“嗯……你说的对!”
眼见大家的焦点都放在自己身上,顾歌感觉情势有些不妙,他只是过来凑热闹,听大妈八卦八卦而已。
千万不要小瞧了娘们碎叨,商机可能就隐藏其中。
顾歌将调制好的茶倒满十盏,笑着端给坐在休闲区闲坐的人:“上等的铁观音,尝尝?”
有茶喝啊。
还是免费的。
都咧开了嘴角,笑嘻嘻得端一杯细细品尝,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如何使得?”
“我们这一群中年老女人家了,还麻烦小顾泡茶,太难为情了……”
一口下肚,便是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这时,顾歌才问道:“我看广场上好像有人在清理场地,是有什么活动要举办么?”
“嗐,办什么活动啊,这是要办丧事呢!”老李头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顾歌略有所思,道:“是不是何家的?”
“对着呢,咦,你知道啊?”
顾歌摇摇头:“不知道,你们可以给我说道是道。”
他只是猜测是何家,因为昨天那个雇主就是姓何。
“说起来,小顾你真是运气好。”
“运气好,怎么说?”
开店没多久就遇上丧事门前做,怎么都说不上运气好吧?
那杨大妈扭扭腰,说道:“开‘馆’遇上棺(官),你可说运气不好?”
“那何老太本就是吊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何大是咱桂都城规划办的人,那何小是个房产商。”
“只因这山水,一直有规定,市中心跟风景区的建筑不能高于十三层,所以何小就一直在跟何大闹别扭,想废除这个条例。”
“偏偏这两年何小又想在市中心建个万能商城,听小道消息讲,设计师出的盈利最优方案可以建上十八二十层的,所以就闹得更凶了。”
“不过这也只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
“反正这何老太这次没挺过去,一口气提不上,就去了。”
“这不,何老大爷知道何老太生前喜欢在九区桥上喂鱼,想着头七故地重游,就准备在设计广场上办后事,现在已经开始布置场地了。”
“这样啊。”
顾歌点点头,听明白了。
官哥哥和商弟弟的戏码。
那何大全名何大鸿,何小便叫何小燊,皆是桂都有名有望的人。
恰好那官哥哥的何大,此时一脸怒容地进来,引得所有人惊讶:“哎呦!何大来了!”
……
顾歌也放下手上的杯子。
只何大鸿的神情看着像门神,确实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顾歌迎上去,请到VIP接待室,当头被痛斥一番。
何大鸿将图纸拍在桌子上,喝道:“就这?”
“有问题?完全符合令尊的要求啊,您看看,这材质,这雕工配图,这阴阳棺杆,入土之后,这阴阳杆便能栓接子孙后代的福运,岂不乐哉?”
“?”
何大鸿支撑不住,“哐当”一声瘫坐在沙发之上,指着顾歌说道:“妄你还是设计馆的馆主,这话你要是到外面去说,我非以散播迷信之罪将你逮捕!”
顾歌无奈摊手,好处呢他是说给何大鸿听了,对方能不能接受就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了。
顾歌最后还是问了一遍:“真不满意?”
何大鸿冷色:“这还用说?我本来还想着,能从桂都府拿到设计馆的人怎么也有点本事,这才来找你,没想啊……没想到啊!”
何大鸿一脸失望,更紧张现在的棺木成型情况。
木匠师傅说了,这样复杂的花纹棺他花费的时间会更长,再加上还有棺下栓锁构造,实在有些为难人了。
自然,何大鸿大手一挥,几万块钱砸下去,那木匠工屁话都没有了,直接打电话把老兄弟们全叫上一起干活。
应了那句话。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顾歌叹口气,行吧,自己的脑洞被否定了,正准备把备用方案拿出来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轻轻的我……”
何大鸿的手机铃声响了。
何大鸿冷哼一声:“抱歉,我先接一下电话。”
——事后再接着骂你。
“嘟——嘟!”
电话接通。
“老婆,什么事?”
“大鸿啊,我刚刚把你发回来的设计稿给爸看了,咱爸很中意啊!”
“什么?”
何大鸿震惊。
“老爷子很满意!”
电话那头的妇人又重复了一遍。
“老爷子说的,尤其是那根阴阳道,看了之后立马拍板同意,说就要这个!”
何大鸿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吸了一口仙气压压惊。
声音颤着:“咱爸老了,糊涂了,不能由着他来,你看看这棺椁,闻所未闻,怎么用?怎么埋?”
“我就怕妈她在地下睡不安稳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成老头子的,狠狠呵斥:“不孝子!老子不比你懂?咳咳……”
何大鸿愁看满脸淡定的顾歌,被老爷子的给震着了。
知道老爷子近来身体不好,只好妥协说道:“爸。”
“您别生气,我听您的就是了,别急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