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三天了,芳子跟张家明杳无音讯,竟然双双失踪了!我命张家明暗中保护、及时复命,他却一直没回来。芳子当日听我说起老陈家那个村子,满是惊奇和遗憾,自语曾路过多次,那惊奇和遗憾中包含的情感颇为复杂。我已经鼓起勇气,去面对自己可能要亲手把老婆送人的残酷事实,可这事突然就没了下文!
边三斤派了三路探子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他自己则身负重任,亲自前往老陈家。原先,我们在商议此事的时候,众说纷纭,有的说,定然是老陈把家明兄弟杀了;有的说,或许是芳子夫人心情低落四处游荡,家明兄弟一直暗中陪着,没工夫回来报信;有的意见等于没说,说也许是路上碰了什么意外了;还有更没用的,说家明兄弟也许是迷路了……
“盟主,小弟有事相告,咱们借一步说话?”百鬼岭一个平日不露头,跟张家明一样喏喏混迹的人站了起来。此人姓毕,武功平平,貌似跟众人关系都不赖:“是关于家明兄弟的。”
王大麻子道:“用不着藏掖!在场的就这么些人,都是自家兄弟,说吧。”
毕兄弟道:“我也是猜啊,说错了盟主见谅!我踅摸着,家明兄弟是把芳子夫人带走了!”
“放屁!”没什么主张只会从众的十大窝囊废之首梁建华,反常地怒发冲冠,拍大腿而起,“放屁!我弟妹人品端正,家明兄弟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毕兄弟道:“梁大哥息怒,小弟不敢乱说,有一天,家明喝了酒,说芳子夫人十分像他在中土时的一个小相好,若能一亲芳泽,咋地咋地,我扇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打醒了,当时只说是酒后胡话,没成想家明兄弟竟然真的……”
边三斤打断他:“虽然毕兄弟不会乱说,不过咱们也不能单听一面之词,这样吧,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去找,其他几路的由盟主分派,老陈家那一路,我带俩兄弟亲自去,盟主意下如何?”
这几个碎嘴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好像是他们媳妇丢了似地。我同意了边三斤的提议,众人各自出去。一晃两三天过去了,四路人马回禀,没有任何消息,连与之相关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边三斤说,芳子根本没有去老陈那里,一路也没有人看到芳子跟家明的影子。还说老陈追问道:“你们文盟主不是要娶芳子姑娘了吗?怎么又丢了?是不是故意的?!”边三斤回答他:“陈老前辈下了令,我们不敢胡来!是芳子姑娘想来看看陈老师,谁知好几日没有回去。”
“老陈紧张极了,他拿起竹竿就要出来找,幸好被我按住了,我说兄弟们都已经在找了,等有了消息一定来告诉陈前辈!老陈跟到村口,叮咛了好几遍,才让我们走了。”
妈的我老婆丢了,他比我还着急!
我下令接着找,不找到不罢休!因为我心里也隐约担心是张家明把芳子绑走了,家贼难防嘛!再次派出人马,派的上用场的,都遣出去,兵分八路,仔细搜寻。我又亲自传书,拜托各界朋友帮忙寻找。
越是乱的时候越有人添乱。今天下午,朝廷下达了一份文书。大意是小雨武馆经营有方,不需要特殊照顾,免税的优惠没有了,从下月起开始征税。我心里大骂周岛主那孙子,朝令夕改,就知道收税,儿媳妇丢了都不管!我让人送信,请他下令全岛搜寻芳子、通缉张家明,他说这事得找鲁肃大人,可鲁肃跟古桥是一个鼻孔出气,怎么会管我这个死对头的事儿?早些前,我得知沈东诚得了怪病不能来征讨,有心趁机返回中土去救小雨,向朝廷请求拨给我一艘战船,谁知周岛主硬是下令,除了探子以外,任何人不得离岛,连一条渔船都不给我,还对别人说:“他文有智回中土是为了复仇,跟我岛又没关系,有本事他自己造个战船回去!我绝不拦着!”
这才逼得我没办法,为了钱开设武馆,靠卖内力快速积攒资财。不然我努力挣钱自己搞战船又是何必呢?我花大价钱买通船政的官员,买通渡口的官员,还预先跟金发碧眼会造先进战船的威尔逊大人打了招呼,他教过乔舒雅一些医术,看在小乔的份上答应帮我造船。目前已经把船工都找齐备了。
我向郭明借了一大笔钱,又以我俩的名义在岛上唯一的大票号(也就是大公主婆家)那里借了不少银子。同时,一再用中土之仇为借口、以同乡之义为托词、拿一统江湖为诱饵,克扣百鬼岭兄弟们的钱(逼得他们经常得去打猎才有肉吃,时不时倒腾点东西上集市摆摊,真够意思,换了是我,早他妈不干了),我还找穷光蛋文老五帮忙凑了不多一些,向钟氏借了一些钱(他们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没让我白张口),也找富人徒弟们借钱(但那是逼他们平市价之前),甚至把白眉武馆的白向北的私房钱都借出来了(以绝对支持白向北当白眉武馆馆主为理由,结果最后只搞了没多点儿,还以为他多少有些积蓄,谁知真的是个穷光蛋,我有点后悔,银子不多,屁事不少)。以上种种,凑了一笔,让威尔逊大人开始设计制造,进了五金木料,架子都搭起来了。先干着!后续的窟窿我再想办法填。
现在缺的就是钱,而且不能断了供应。就在这个当口,我却突然间内忧外患——老杨找茬、老陈逼婚、芳子跑了、她爹死了,最近学武的人因为市价的事,有好些有心退学,外头来报名的人也不那么踊跃了。(别家武馆偷了我的经营思路,都他妈开始卖内力,而且物美价廉!蓬勃岛鬼影武士们确实不讲究内力这一说法,但还有好多别的门派,不少跟中土武学大有渊源,可以说内力有的是!一下子,把奇货可居的内力,变成了烂大街的白菜价,真他奶奶的!好在我“断云掌”武功的招牌名声在外,心法独树一帜,打败了古桥大师,武林地位在那儿摆着,价位咬死了不掉,岛上不少有钱人反而认准了小雨武馆,好歹能让我撑下去。)
我的营收本就捉襟见肘,蛋碎的朝廷又来征税!而且重的很,我得拿三成交上去,闹不好以后还会涨,那样等我攒够了钱修好船开回中土,小雨可能已经成好几个孩儿他娘了!不行,我必须趁沈东诚病着,沈剑没工夫娶小雨的时候杀回去,把小雨救出来!
送走朝廷官员,我琢磨是不是给在东山隐居的大太子写封信,虽然他隶属古桥一派,但是蓬勃一岛的命运维系之下,派别之争总是可以缓一缓的。我计划向他陈明利弊,寻求支援,把战船早日建好,让我带着百鬼岭的兄弟们杀回中土,给沈东诚捣乱添麻烦促其快快死,就算沈东诚命大,缓过劲来还是打到了蓬勃岛,我也可以在中土搞破坏,继续效忠蓬勃岛。(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说而已,我咋能干那缺德事?再咋地,中土也是站着我爹、埋着我娘的故土。)
“……臣弟以性命担保,定会竭力扰乱米朝秩序,惑众离间,纷乱朝政,令其内乱,使沈东诚无暇东顾!臣弟不才,盼以此保得蓬勃几十载平安,而报岛主收纳之恩……”我的信写得真是毫无民族尊严可言,自己都想撕掉,但为了小雨必须这么写。我派人把信送去,希望太子能说服周岛主给我免税,甚至拨款。
摇出签,送信的倒霉蛋兄弟是个平平之辈——被我单方面结拜了的十大窝囊废之一,铁锤牛五。那小子定是做了缺德事,竟然抽到了上上签。我跟他感情澎湃地饮干三碗壮行酒,说了义薄云天的壮行辞,甚至还唱了一段“壮士一去兮”,可气氛由冷转热再转冷,直到大伙都尴尬冷场了,妈的他还不肯走。我不得已又端起一碗:“五哥,你比我年长,咱们又是结拜过的……虽然没有当场结拜,但毕竟有金兰之谊,兄弟岂舍得让你冒险?可是,摇签就得认命,不然以后百鬼岭还怎么立足江湖?五哥,你就放心去吧!”梁建华也在一旁帮忙劝,跟劝不认识的人似得,一点感情都不带。
“盟主,可是我听说,东山下有个守山人,”铁锤不离身的大块窝囊废牛五皱着傻缺的一字眉,“你把人家的房子毁了,道上都传,文有智的人胆敢接近,必死无疑。”
“这个嘛……这样吧,我给白眉武馆白向北馆主写封信,让他派人给你引路。”于是我又写了一封信。可那货还不肯走,又喝了一碗酒:“盟主!白眉武馆的也说了,你上次把他们门房先生的铁扫帚毁了,文有智的人敢靠近,必死无疑。”
“屁啦,我还找他们白馆主喝了几次酒呢,我这不是好好的?”
“盟主!你神功盖世,他们当然不敢拿你怎么样……”这无能之辈絮絮叨叨,说一条借口就下一碗酒,硬把三坛子老酒全干了,最后终于醉倒。众人无语,也没人接话,几十张怕死的脸,无辜地看着别处。有点能力的几个首领都不在,剩下的几乎没法挑了。
我建议重新抽签,没人应答,有的说身有要务,还得洗米做饭,有的说武功不济,有的说肠胃不适,有的说难当重任,有的坚持等铁锤牛五醒来,有的则说干脆大伙一起去好了……
这群吹鼓手啊!我不由得十分想念巴道士跟食品大全二位铁杆手下。前些日子我委派他俩带着文盟主美好的心意,去山民聚集的北方孜然山,拜访山民领袖独林及其兄弟武林泰斗孤山,因为诗霸文老五那里传来消息,说山民们有件百年不遇的大喜事,要大操大办,届时会请各界有头脸的人物去观礼。我是有心交结的,本都是蓬勃沦落人嘛,可由于日进斗金的小雨武馆太忙,又由于我个人没什么机会上朝,所以跟山民们接触不多,竟然没有收到邀请。考虑到他们也是一派不可小看的势力,我便打算不要脸去主动示好,派巴道士、食品大全等几个兄弟携了礼物去。转眼已经走了十多天,按照时间应该回来了,大概是山民好客,留着多住几日?
他俩在的话就好了,哪里需要这么啰嗦八叉!唉,看似人手上百,实则心腹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