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咱能不这么无聊吗？！”我怒骂，“觉得无聊，你赶紧找地方去死！”
老杨嘴都气歪了：“你这是什么话？！你敢说自己不是乱党？马上跟我去自首！”
面对这个卵蛋，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动手就是！冷眼一瞪，掌风挟裹烂菜叶，身形一闪，两门神功齐发作，先发制人，揍向那个老家伙。老杨已经备好疯腿，见我动手，他更不客气，迅速使出绝招，腾空而起，躲开我失礼的掌风，避开我凌厉的目光，像要再来一次鸡犬不留！
我心下鄙夷，大爷你就没别的招数可以用了吗？每次都这一招，不费鞋吗？！百鬼岭六壮士齐齐躲在墙后，伸出鬼祟的脑袋，大声喊叫：“盟主！快过来，别让那老头踩着你！那位大娘！你还看热闹呢？不怕死啊？！”
空中的老杨这次略有不同，张开的双臂猛力一合，双腿并住，大喝一声，才直刷刷地踩了下来。我早已闪开，飞身上了一侧房顶，与六壮士齐声高呼：“真牛逼！”
“咚隆”一声巨响，老杨落地，相较上次在他家院子那一脚，这次真是天地之别！我只觉房屋猛然摇晃了一下，随后，狂风卷着尘沙菜叶大肆飞舞。六壮士有的大叫眯眼了，有的大喊受伤了，有的大唾：“啊呸！哪儿他妈来的鸡毛？！”
商家的门窗被砂石侵袭，破成了筛子，百姓们恐慌大叫，在一阵鸟语中，有中土话传来：“天哪！地动山摇啦！快跑呀！”喊声四起，乱成一锅。尘烟中，某位大娘的叫骂声盖过了所有人，听口吻像是老杨隔壁的搓澡大妈。沙石横飞之后，我猜老杨必定要朝我杀来，便做好防备，谁知那老头并未如期而至。我心下忐忑，不能上前也不能退后，只好严阵以待，心跳如雷。尘雾中，百姓们跑了出来，咳嗽吐痰擤鼻涕，擦脸抹脖拍衣裤，小孩哭闹，老太哄嚷，男人咒爹，女人骂娘。尘雾还未散尽，人声依旧成片，百姓聚成一圈，六壮士好奇地围了上去，站在人群外探头探脑地看。我在房顶看到，人群中间，老杨的身影渐渐现了出来。那老头犹如一尊石雕，半蹲在地上，像只猛虎，有种作势欲起的意味。气氛诡异，我心头一震：“大事不妙！这操蛋的老杨还有后招！”
还没来得及向百姓们发出警示，我便看到老杨再次抖动，身上的尘沙簌簌掉落。我撕破嗓子大吼：“兄弟们快跑！老杨要爆炸了！”众人惊作一团，纷纷后退，前人踩着后人的脚，后人挡着前人的道，叫骂推搡，乱成一团。
如狼似虎的老杨长嘶一声：“嗷呜！”
随着嘶吼，一股强大的气流，突然从他脚下爆开。
“嘣！！！”
周遭纷乱的百姓来不及逃窜，好多人被轰得血肉横飞，余人惊恐尖叫，践踏而逃。双眼血红、目中无人的老杨那厮，再次腾空而起，看那吊样是要真正的鸡犬不留！百姓们惨了！我看到人群中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正在其父亲的舍命保护下，免遭踩踏，但那父亲已经撑不住了，孩子被压得脸蛋儿发紫，眼瞅着要死！六壮士里的小太保李大怂正拼死推开逃窜的人群，想过去救人，其余五个壮士早没了踪影，不知是逃了还是让踩了。
我从武馆来京都的路上多次见死不救，此时，一条条性命就在我眼前惨死！看着那个孩子发紫的脸和其父绝望的嚎叫，我一咬牙，不再自顾，飞身过去踢开正踩着他的几人，把他父子捞上来，又迅速救了其他几个危难中的百姓。呼呼发出美好的几掌，把百姓们扇远，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我救人时瞥见吕明江正躲在一间破漏的门面里，阴着脸鼓捣几个小瓶子，实在顾不上劝他赶快逃命要紧，因为老杨已经踩下来了！
百姓们还来不及跑远，再他妈来一脚，就得房倒屋塌、死伤惨重了！我大骂，王八蛋仲谋，你怎么不来救场？！老子这个叛党却在救人！你大爷的！
当时我定了决心要拼死挡住老杨这一脚，无论如何不让他踩实了！紧急环顾四周，想找一个足够结实的东西把老杨砸飞。残砖烂瓦间，我看到了晕厥的铁锤牛五和他掉落在一旁的锤子，摇头否决，再搜寻，看到了老杨古朴的菜车。我飞身抓起，朝老杨扔去。
“嘭！！！”
老杨六亲不认，连自己的菜车和萝卜白菜都杀，一脚踢得粉碎。集市上顿时下起了夹着木屑的菜雨，而他娘的老杨，坠势不减，穿过菜雨，凶煞般踩来！我心里顿生取义之慷慨，豁出去了，抄起五牛的锤子，挺身离地，迎了上去。
“盟主小心！”铁锤牛五大喊，“唐不低！快你娘的发暗器啊，保护盟主！有多少扔多少！！！”喊罢，将其珍爱不已的铁锤抛向我。
旁边有个卖寿衣花圈的偏僻店铺，伴随着嘶嘶声，几十枚暗器从窗口射出，散成一大片，把我也笼罩了。妈了个叉！我大骂，老唐，你穿上寿衣给老子去死！
我回身一掌把那波暗器打落，继续飞升。老杨像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铁人一样，面无表情地踩下来，立刻要跟我撞在一起。
我接住牛五扔来的锤子，朝老杨腿上砸去，我使出了全力，仿佛这一锤，不仅能救当下之众百姓，还能把前些天在我的无良和胆怯中惨死的冤魂都挽救回来。
“我去你妈！”一声大喝，我的锤子迅捷无比地抡到了老杨腿上，一阵强大的力道反弹回来，震得我手腕发麻，好在锤子没脱手，不然这玩意掉下去，也不是好玩的！若刚好砸了铁锤牛五，就浪费他敝帚自珍的一路摩挲了。
“呀呺！”老杨让我成功地一锤砸飞，不仅砸飞了，而且也砸醒了，横飞的老头大声责骂，“这是他妈谁呢？文有智啊！你小子别走……”话音未尽，老头砸破某间房顶，轰隆隆哗啦啦，掉了进去。
在一阵缺心眼似的叫好声中，我落地扔锤，不敢稍停，急忙追杀至老杨掉下去的那个地方，心说就算老杨醒了，这等祸害，不揍趴下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从破洞跟下去，与翻身而起的老杨又碰了个妥帖。我双掌齐发，要将其拍倒；老杨就地一滚，用力弹起，两脚倒踢，朝我踹来；我凌空闪身到他后腰，抓住老头衣摆，发力下拉将其拽回，其时老杨的后脑就在我眼前，我伸手就可毙了他，但不敢惹祸，终究忍住了。
可老杨那个不要脸的，竟然跨越国界地使出了一招“猴子摘桃”！妈的，这老流氓！我还以为只有中土下三流才会用这招，上三流的武学都是“膝下永无子”类不直接触碰但后果严重的，可即便是上三流的此类武功，老杨也曾鄙视来着。这下倒好，他自己用下三流的路子对付我，他妈的，我一时心慈手软，差点毁了老子努力赶回中土的间接意义！
我右手格开他的贼爪，顺路拿了老头手腕，左手沿着老头尚未正过来的后脊背，大约找了几处重穴，闪电般“啪啪啪”给了三掌，将其身形扳正，重重摔落在地，又抓住其后脖衣领发力一扯，左脚一绊，双手朝斜上一推，令其再次离地。老杨面带寒霜，凌空抬脚朝我脑袋蹦踢，绝对是要杀我；我定了杀心，闪身腾跃，即刻转到他上方，双掌发狠，在其胸前瞬间猛拍十六掌，又在其小腹部踩了一脚，借力反跳，从破漏的房顶飞出，伏在洞口瞪视。
老杨“噗通”一声，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眼中杀气腾腾又充满不甘，面色酱紫，青筋暴起，似在强忍着一口气不肯吐出去。但不一下子，鼻孔开始流血，紧接着双目双耳滋出两道血雾，他“噗”地吐了一大口血，左腿猛抖，关节“格拉”作响了十来下，“嘭”一声，犹如裤管里装满了火药一般，下半身炸裂开来，登时血肉溅了满屋子。
“呃！！！”老杨用最后的嘶吼，结束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搏斗。吼完，老杨气绝而亡。
我擦了擦发麻的脸，低头环顾，发现百姓们停止了丧亲的伤痛和尖利的嚎叫，都吃惊地看着我。死一般的寂静，带着一种提防的冷漠，像冬夜的寒风，扑向我这个刚刚救了他们的恩人。这他妈是无声的打脸啊！
打破寂静的，是吕明江愤怒的叫骂：“来来来！杨老狗！尝尝老子的厉害！”人群外，吕大师握着一把不知源自何处的扇子，一边骂，一边催赶挡路的百姓。
百姓里有人惊恐地大叫：“杨老师傅让人杀啦！！！”
顷刻间，混乱的场面再起，小儿咒爹，老太骂娘，男人拎棍，女人抄砖，似要跟我决战！这一股民愤，比老杨杀人时，强烈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