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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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疯狼

山民们惊慌,花花绿绿乱作一团。叛军趁势整顿,很快阵势又起,将领大手一挥,军士们一声吼,冲杀了上去。野狼一样的铃木嚎叫着抓住一个恐惧的山民,咬破他的喉咙,鲜血溅了一脸。

我跟山民们交好,冲着刘马两位七星娘娘,岂能坐视不管?!眼见那骑马的将领仅有两个护卫在身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我心念一动,人已经闪到他跟前,毙了俩护卫,揪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将领掼到地上,踩住头脸喝道:“让你的人住手!”

那将领年约三十,窄额尖脸,面目可憎,中土话半生不熟,张嘴就骂:“你妈是哪根葱?!”

我懒得多说,在他心口砸了一拳。其胸甲深深凹陷了进去,那家伙登时吐血死了。我抽出他腰间宝剑,砍瓜切菜一般掠了叛军后阵,不顾要务在身,左砍右削,杀得兴起。叛军们乱了套,此时形势本应转换,但山民们却没有趁势反扑,他们早让铃木啃杀得哭天抢地,逃窜而去,根本不顾及什么族人颜面。

此时,叛军中一个军曹追到铃木身边,像揍狗一样用鞭子抽打,铃木捂着头脸不敢反抗,但也不肯就范,还想追啃山民,后来被军曹用铁链栓了项圈,继续抽打着往我这边拖拽。眼见铃木干代褴褛的衣裳几乎难以遮体,我想起她在月夜下银发飘逸的飒爽,虽然此人是敌非友,但对其当下的惨状,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同情。毕竟她曾经是一个人,有过爱情,有过尊严,虽然生前死后都变得麻木嗜血,但她曾经是个人,不能当狗一样对待!我起了恻隐之心,对这些叛军也不忍再杀,大吼一声:“不想死的给我退下去!谁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不想杀人!把那个女人放过来!”

叛军们停止送死,略显稚嫩的脸上,纷纷显出大难不死的庆幸。牵着铃木的军曹冷笑着用极不流利的中土话说:“好,你们决斗。”说罢解了铁链,像喂狗一样扔了点什么东西在铃木面前,铃木立刻趴在地上连着泥土叼着吃了。

山民们逃散得远了,叛军们和平了一刹那的脸,再次泛出了嗜杀的表情,等着看一场野狼吃人的好戏!有几个胆大的,竟然喧嚷了起来。铃木抬起脸,死死盯着我,眼里冒出绿光,随时要扑上来猎杀。

“铃木!铃木!你醒醒!钟九禹!”我盯着她的眼睛,想把她唤醒。我不愿意这个女人就这么耻辱、迷糊地死去。她害死了小乔,我得让她知道,她是死在文有智手里。可是她压根没有一丝醒转的意思,朝地上喷了口气,喉咙里发着咕噜咕噜的低吼,手脚并用地扑来。

看来唤醒这头野兽是无望的了。我只好叹息迎敌,手握利剑,躲过攻击,闪身到她身后,抬手就要将她钉死在地。但突然觉得不该就这么杀了她,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我还没弄明白她为何至今不死,这件事必须弄清楚。我扔掉宝剑,扑到军曹身边,一耳光将其扇倒,飞速扯掉其裤子,在他的尖叫声中,我回过身继续斗铃木。待她扑到,我侧身让过,抓住她的颈圈,用力拍打她的后腰,将其制服。可惜我没学过点穴,仅制住一半,她的四肢不能乱动了,但身子却还在使劲挣扎,脑袋还在竭力扭动,嗷嗷咬人。

叛军们发出一阵唏嘘,有些扫兴。我杀心再起,恶狠狠瞪着他们:“你们这些畜生!看什么热闹?还不滚回家?在这儿等死吗?!”众叛军瞠目,彼此看了看,陆续丢盔弃甲,四散逃走,留下身着兜裆布,无谓嘶吼的军曹。那军曹阻拦无果,转头骂我。

我将地上一个头盔踢过去,将他的脑袋砸了个稀烂,换来半阵清净。另一半的清静就得着落在铃木身上了。这个疯婆娘真如一条不识好歹的恶狗一般,我要给她披上衣服,她却使劲挣扎,张口咬人。我恨不得用鞭子抽她,但实在觉得不雅也不敬,只得按着她脖子,用军曹的衣袍给她遮身,裤子塞嘴。

“铃木!你怎么没有死?”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浪费口水,因为铃木兽性十足,人性全无。她也确实是应该已经死了的,谁晓得她此刻是人是兽?!叹了一口气,我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大意是冤冤相报何时了,重点是爱情不能太勉强,特别指出你铃木干代是个坏人,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算不说善言,起码该说句人话,不能学狗叫!最后,我极富人性地提出,将尽量把她跟钟氏夫妇葬在一起,又安慰地表示,钟老板那么好的人尸首都凑不齐整,你一个恶人却能死有全尸,已经很够意思了。说罢沉痛地闭上眼,伸手朝她的天灵盖打了一掌,震碎她的脑浆。

铃木七窍出血,面目走形,登时不动了。四周安静了下来,我不由得有些心感凄凉。但突然间,死不了的铃木又开始呜呜乱叫!我被吓着了。心说娘的,难道她拥有不死之身?这也太扯蛋了!正待发掌将她轰烂,却见她的眼神不似原来那般兽性,焦急地摇着头,示意着什么。这人醒了,我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扯掉她嘴上的裤子。

铃木的眼泪流淌了一脸,或许是被军曹的裤子熏的,抽泣变作大哭:“阿钟!你在哪儿?我好苦啊!”呜呜啊啊大哭一通,凄惶至极,搞得我思念小乔,也掉了些眼泪,都不知道自己跟敌人一起哭个什么劲。铃木看到自己衣不遮身,哭得更响。哭罢,铃木告诉我,她“死了的”那天醒过来时,觉得自己仿佛在做噩梦,魂不守舍、身不由心。我说没错,你老人家还吃了一头带毛的野狼,可您也埋葬了钟氏夫妇。我说,你一会儿该死呢,就还是死你的,但是死之前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老大娘就算比小乔多活一会儿,隔天也该死了吧?

铃木凄然笑道:“我如果告诉了你,你可别觉得吃惊!至于相不相信,随你的便。”我点点头。她捂了捂衣服:“你还得给我弄一身体面的衣裳,把我好好葬了。”这娘们甚至要求我把她跟钟老板埋一起,且要位居正室,说地方已经给自己留好了。我不负责地统统答应。

铃木说,她从濒死醒来至今,感觉一切似梦似幻,却又记得真真切切,自己像个人又不像个人,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在崖顶,她茫然无措,饥饿难捱,看到附近有两具尸体,就想过去吃,觉得不妥又不知道不妥在哪里。正纠结时,突然围上来一群野狼,也要去啃尸体,铃木饿坏了,哪里肯让?双方厮杀了起来,野狼不是铃木对手,折了一头,其余的逃散了。铃木也让咬伤了一点,她觉痛之下,似乎略微醒了一点,认出了钟老板夫妇的尸首,于是刨坑葬了,还不自觉地给自己留了一个好位置。

“饿得厉害,只好把那头野狼吃掉了。”铃木咂摸了咂摸嘴。

“而且是烧烤的,前辈挺讲究。”我看她咂摸嘴,故意取笑。

铃木吃惊地看着我:“难道要生吃吗?中土人真野蛮!”

话说她当时吃着吃着,好像心智又逐渐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什么别的,看到火堆里的狼头,便以为自己成了狼。我心说你显然是让狼咬伤之故,而不是看到了狼头,否则你其实当时也看到了我,为什么没有把自己当成大侠文有智?

她当时被我打断进餐,又被远处打仗的声音吸引,就四蹄奔跑,去看热闹。她看到山民们跟叛军、鬼影武士在恶战。山民人多势众,可身在林中,遭到鬼影偷袭,被杀得节节败退。突然,一声虎啸,武林泰斗、山民领袖“裂地肘”孤山,从山民背后奔杀出来,大步流星,咚咚呛呛,浩大地夺回了一多半声势。孤山宛如摘韭菜一般拔起一棵“比大腿还粗的大树”(此时我不由得看了铃木的大腿一眼,铃木皱着眉白了我一眼),“五指插入树干”(此时我不由得又看了铃木的大腿一眼,铃木把遮在身上的衣服扔掉,气恼地说:“你先看个够!”我赶紧给她拿回来:“大娘,您快穿上!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不要描述的太仔细,尤其不要用任何修辞手法!”)

铃木悻悻地把军曹的衣裤穿好,继续说。当时形势陡然间变换,孤山一人毁了一大片林子,杀跑叛军和鬼影。铃木血脉里跟鬼影武士们是一伙的,见自己人吃亏,嚎叫着扑上去跟孤山拼杀。(当然,“嚎叫着”三字是我个人的理解,按照铃木给自己贴金的话说,是“不畏其巨大,扑上去肉搏”,他妈的,我又忍不住看了她的大腿一眼。这下倒了霉了,铃木立刻生气地要脱光,我求爷告奶、发誓保证,佯作要自挖双眼以保前辈眼下的名节,但不能保证瞎了眼的文老六能将她老人家埋到什么狗洞,铃木这才消了气,防止了惨烈一幕的发生。)

当日厮杀的结果是,孤山一伙人见到这么个东西,以为是狼妖化身,不敢与之血拼,堂堂泰斗跟山民一起尖叫着作鸟兽散了。本已败退的叛军和鬼影们,把铃木当作英雄一样带了回去。

“英雄?恕我直言,刚才他们把前辈当狗一样使唤!”

铃木叹了口气,这才说到事情的重点。她被鬼影们带回东山顶,跟古桥等一干贼子见了面。一个死里逃生的叛军将领越俎代庖地替身边的铃木吹牛逼,铃木听得不耐烦,突然兽性大发,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贼子中闪出一个血红双眼的魔影,把她拿住,强行喂了不知什么药物,铃木挣扎了一会儿就变得昏昏沉沉,就像坠入了梦魇。那个魔影找了个会驯兽的军曹,把铃木当成狗使唤。

“那你也该隔日就死的!怎么活了这么久?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我哪里有心情体会她的凄惨。

“别急,我马上会死的。”铃木嘴鼻不停冒血,凄然笑了。

“不见得,依我看,你老人家是不会死的,不像可怜的小乔……”我摇头道,“为了她,我得亲手杀了你,铃木干代,你听清楚,是我文有智为乔舒雅报仇……”

铃木唾了一口血沫子打断我:“谁说小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