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乔舒雅又在偏僻的地方找到我了,上次我光腚验伤,这次我旮旯藏身,她总会出现在身边,令人匪夷所思。我差点掉泪,不顾一切地从旮旯里钻出来,想必形貌一点儿也不好看,我看着眼中含雾、笑颜天真的乔舒雅,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不肯放开。小乔乖乖让我抱着,也不挣扎,认真地问:“文公子,你来娶我啦?”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心里的苦楚没法诉说,就只想抱着她,害怕一松开,她就飞走。我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希冀等我睁眼的时候,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就那么做梦一样呆立着,周遭寂静无比,仿佛一切都停滞了。(那一刻真的很美好,边掌门,等你回去见到嫂夫人,你一定会深表同意。)
但好景不长,终于有人来打破了我的美梦,一个大嗓门女娃的声音远远传来:“公主!你怎么跑到了这里?喂!大胆淫贼,放开小乔公主!”我睁眼看到,一个巧伶伶的小婢女叫骂着冲了过来。我清醒了过来,害怕假黑井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由分说打死我,便急忙松开胳膊。可小乔紧紧抱着我,不肯放手:“公子不要走!文公子要娶我!”小婢女冲到跟前,认出是我,忽然欢喜地抓着我胳膊:“文公子是你啊?太好啦!皇上正找你呢!”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假黑井真他妈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连这么个小婢女都动员起来了?!
“姑娘贵姓?小小见面礼……”我说着就要伸手掏银票。那小婢女又气又笑:“哎呀!别逗了,快跟我去见皇上,他刚才说,谁能找到文有智,赏黄金百两呀!”他奶奶的,我哪儿带那么多钱?老子是来行刺的,又不是来赴宴的!
“小乔!”我轻轻扳开小乔的手,假笑着悄悄对她说,“等我办完事,就来娶你哦!”奶奶的,收买是不行了,我决定杀了不依不饶的小婢女,然后亲一口小乔,独自逃命去!
小乔不肯放手:“不!你每次都跑!我不让你走!”
“哎呀公主!皇上还要给你俩赐婚呢,你不用担心,文公子就要当驸马啦!”
胡扯什么蛋呢,怎么老子又成驸马了?假黑井莫不是被壮阳药顶得发疯了?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哎呀我去!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腿根一紧,顿觉不能再耽搁。正打算伸手打晕小乔,然后弄死小婢女,突听小婢女笑说:“公主!你也太着急了,父亲刚刚夺回皇位,你就抓着文公子不松手,哈哈!咱们可说好咯,驸马归你,赏金归我!”
原来她说的皇上不是假黑井,而是周瑜……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小婢女。
她奇怪地看着我:“文公子,你用毒酒刺杀了黑井,帮皇上夺回皇位,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一见我们小乔公主,自己倒忘了不成?”我惊喜地问,黑井死了?小婢女哈哈笑了:“那还用说?一个幸存的大臣说,黑井那个家伙喝了文公子的酒之后,说着说着忽然就在殿里四处闪来闪去,哇哇大叫,疯了一样撞墙,就像殿里忽然有了几十个黑井一样恐怖!大家都吓得往外跑,刚出门,里面就爆炸了,嘣!大殿都塌啦!”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趁她说话间,不露痕迹地伸手搂住了小乔。我听小婢女说大殿塌了,急忙问,黑井的尸首何在,挖出来才能定论!小婢女撇嘴道,那当然是要挖的,皇上派人挖掘开,找到了黑井裂开的人头,脑子都没了。
“哟,想起来就恶心,不说了!文公子快走!皇上等着呢!我要领赏去啦!多亏了小乔公主,她跟你心有灵犀,你每次进宫,她都坐立不安,说文公子来了文公子来了,按不住地出来找你。”
我心里感动,横抱起小乔,跟小婢女去了临时议事的殿里。刚进去,周岛主满面红光地起身迎接我,满脸尘渣的众臣一个劲给我道安、道喜。我堂皇接受,突然想起孜然山的危机,还有东山顶怪医鼓捣仲谋、古桥等几个死人的事儿,赶忙禀报了周岛主。
“儿啊,放心,为父自有安排!你先把我女儿放下,想必,多嘴的小丫头已经把赐婚的消息告诉你了,但你也不能急于这一刻嘛!”周岛主慈祥地笑看着小乔。黄盖夫人也在堂上,慈祥地看着我,朝我点头。小乔的脸上泛出一阵红晕,水雾般的眼神透出一些难得的清澈:“文公子,我是乔舒雅。”天真的一句话,引得众人一阵嬉笑又一阵难过。黄盖夫人伸袖拭泪,周岛主眼眶发红:“好了好了,乖,小乔先去休息,有智在旁听命……牛成才!汪得贵!”
名叫牛成才的老臣上前一步,周岛主让他火速派人送信给东岸司马懿,让诈降的兵马即刻动手,收拾残留叛党。名叫汪得贵的重臣不是别个,正是被黑井强灌了壮阳酒的,他鼻子堵着布条,弓腰撅腚,满脸赤红。周岛主让他整点各大小门派的武林人士,火速赶往孜然山,支援山民。汪得贵惭愧又感激地对我点点头,弓身去了。周岛主又派人给林木忍、马天成送信,命令他们与泰斗孤山一起消灭掉那一路叛军里的死人泰斗和残余的魔影战士。之后又是一番安排,收拾白眉武馆、古桥一派的残余,井井有条,扬眉吐气,我甚至觉得,就算我不来弄死黑井,他周岛主也迟早动手,早晚成功。我没替送屎老光棍和铁皮白向北求情,人各有命,无论坑过我还是救过我,这种情势,只能让他们自己面对了。
退朝后,已半晌午,我腹中饥渴,便跟周岛主一家三口吃了些点心茶水,又聊了一通往事将来。小乔一直挽着我,周岛主夫妇也俨然把我当儿子和驸马看。他们想让我留下来,我当着小乔的面,没有说拒绝的话,过了一会儿,借口有重要情况想私下禀明,才跟周岛主说了我的意思。周岛主连连叹息:“孩子,你不是嫌弃小乔吧?”我说天地为证,我文有智绝无此意,若敢有半丝轻看,天打雷劈!实在因为心中挂念旧人,必须回中土相救。
“义父,可否允许我把小乔带走?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你不懂……小乔的病况,不允许她离开蓬勃岛半步!海路艰难,缺医少药,万一出状况,你能救了她?我找人给小乔制药续命,能活多久,看孩子自己造化,”周岛主眼中满是哀伤,沉默良久,忽然目带精光看向我,“有智,我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你是我半个儿子,小乔能活多久,只看天意,这蓬勃岛,将来是谁的?你敢说不动心?孩子,你还坚持回去吗?”
妈的,我哪儿能不动心?但中土有我决不可辜负之人,所以我必须走。我可以接了黄小雨再回来,届时大家再商量嘛!我琢磨完,笑说:“义父,以你对我的了解,我哪儿会不动心呢?但请义父允许我先去一趟中土,一来打发走百鬼岭兄弟,二来探一下大米朝风向,咱们这一回得罪了牛球国,恐怕要两面受敌,所以,让儿臣前去游说大米朝皇帝,合力抵御牛球。”
周岛主思忖了一通,定下主意:“好,我信你,你早点回来,别让小乔等太久!”我痛快应了。
离开前,小乔哭得跟泪人一般,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又像还是个孩子,死死拽着我袖子不放。小婢女也跟着哭,黄盖夫人也跟着哭,我也忍不住哭。哭到后来,小乔睡着了,我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轻吻额头,依依不舍地看啊看,看啊看。
……
码头,我赶到时,战船已经拔锚离港,但并未擅自逃走。群雄见盟主活着回来了,都兴奋莫名。听了我添油加醋的叙述,纷纷为我叫好!得知危险已除,船长要求靠岸,再准备一天,补补物资。我同意。
难得空闲,群雄提议大醉一场。我也同意,掏腰包让大家吃喝了一通。席间喝多,文老五作诗,巴道士作法,众人哄吵,好不热闹。
入夜时分,我强忍思念,不许自己再去见小乔,免得她又伤心。
第二天,正式起航之前,捷报传来。林木忍、马天成、孤山全歼死人泰斗和魔影,战况逆转,可是叛军和鬼影誓死不降,山民们无力剿灭,武林闲杂又不是列阵对仗的好把式。双方僵持之中,忽有一位天降的奇才从山林里窜了出来,他指挥狼群杀入,登时破敌,那奇才正是驯狗大师——狼王郭明。其余各路捷报也陆续传来,麻利之极,令我佩服。
听闻,司马懿的几个军士杀到白眉武馆时,神奇的白向北早已带领几个铁了心跟他的徒弟跪地等候多时了,他声称,不仅冒死帮助文有智盟主杀入东山,还亲自率人攻打白眉武馆,杀掉守馆叛徒,所以他不是罪臣是功臣。送屎老光棍则以事实说话,亲自斩了怪医李富豪,携“欢乐散”续命药方呈献给周岛主,用于救治小乔公主。
至于其他叛贼,例如咸鱼七郎一家幸存的几人,据说在乱战中被狼啃脚踩至死,尸身无人料理。
蓬勃岛一场动荡之后,终于迎来平息。
……
天气晴朗,扬帆出航。马老儿、孜然山民等,纷纷前来道别,好几通真正的送行酒,喝得我五脏翻腾膀胱堵,双腿颤抖两肾哭。迷迷糊糊间,马老儿当众给我朗读了芳子的亲笔书信……我为自己尴尬,也为她开心。
后来,我们驾船离开了蓬勃,向中土进发。
我看着蓬勃岛渐远的天空,呢喃道:“再见,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