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在眼里,满是夕阳的悲凉。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发着阴沉的伤感。
朵朵白云悠闲飘过,并不懂我的落寞。
莲花姑娘,你到底去哪里了?
……
那天,大英雄文有智和莲花姑娘在通道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整整一个月毫无音讯!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仿佛没存在过。我暗骂自己傻角,当什么英雄?把老婆都丢了,救那么多人还有什么用?
我感觉自己的魂已经没了。有时候会冲着天空喊莲花的名字,喊出一句之后,再喊不出第二句。我充满自责,或彻夜无眠,或总在噩梦中惊醒。有好多关于莲花姑娘的噩梦,梦到她被黄明柱抓走、被敌人掳走甚至被秃鹰叼走。我梦见,有一根铁链总在她身上缠着,怎么也解不开。我梦见,好不容易找到莲花,看着看着,却变成了黄小雨。
醒着的时候,莲花姑娘的一颦一笑也刺得我心痛。我有生以来,从未如此伤痛,从未如此消沉。
莲花姑娘,我为什么把你一个人扔在黑乎乎的通道里?!
还记得那天我答应救人,你的目光中分明带着不舍,我却只看到崇敬。我明知道你怕黑,却还是把你留给了黑暗!我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把你撇向了深山。
逞英雄救土匪,把自己媳妇丢了,我是个什么傻角?
时隔一月,我四处找寻无果,再次回到迷茫山。躺在一个无人的山坡上,望着天空发呆。阳光不强烈,但脸却火辣辣的,仿佛老天爷在扇我,把我欠莲花姑娘的耳光,一个一个找补回来。
……
那天,我为了逞英雄、显能耐,答应去通道另一头启动机关,救丧门星黄小雨和一干废物。依依惜别了沉睡的莲花姑娘,趁黑摸出通道,鬼鬼祟祟往大路的方向潜行。独自一人,大气不敢乱出,唯恐遇见敌人。凭着依稀的微光,经过一阵探索,我走到了大路附近,看见发家致富的小车还在路旁停着。我上树查看周围,投石探路,确认没人,下树摸到车旁,点起火把,看到小车里的东西原封不动都还在,不由得庆幸。
我拿了些肉干、一皮袋水,揣了几根金条,总感觉有钱在腰胆量大。正要走,想起一句俗话——酒装怂人胆,于是装了一葫芦酒备在身上,快吓尿的时候喝几口,准能顶一会儿。
拾掇完,小心地把车推到隐蔽处,仔细用树枝杂草盖起来,四面八方观看几遍,闭眼回头睁眼再回头,伪装到连自己都一下子找不见,才举着火把往山上去。像只老鼠一样战战兢兢,随时准备逃命。
短短的路程走了很久,到达能看见山寨的地方,我便灭掉火把,以树木为掩护,更加小心,继续前行。在山寨旁的树林,我趴入草丛,头插一根野草,静静观察,不见有异。试探地念了一首文老五的诗,见无人冲出来,便快速爬过幸福桥进入山寨。
月亮瘦了些,懒懒升上来。这夜天气晴朗,空无一人的山寨,地皮发白。我避开大道,顺屋檐,藏身影,往食堂走。经过一排土房,穿入一道小门,到达李大厨专用的厨房,其隔壁,就是通道暗门所在的食堂,在那里,我曾抢勺砍人。
正准备进食堂,突然听到屋顶上传来瓦片响动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猛地扭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呼”的一声,消失了。
“或许是只秃鹰吧。”我给自己壮胆。
我进了食堂,走到后厨,端开靠墙的一口大锅,钻进废弃的灶膛,拉住一个铁环拽了一下。“哒”一声轻响,我从炉膛跳出来,只见墙上豁然出现一道小门。我换了火把,提溜板凳,按黄小雨说的,沿下坡方向走,往石门去。边走边摇头,心说这老黄真是个古怪的流氓,该简单的不简单——泡妞的房间机关重重;该直接的也不直接——逃命的道路弯弯绕绕。我有几次都走错了,看到几间牢房,上面写着“死”字,牢里刑具一应俱全、大开眼界,看着就疼。
黄明柱在搞死同行这事儿上,的确直截了当。
我边走边寻摸,一路留意高处的火把,生怕错过。走着走着,抬头看到,一个火把与其他火把截然不同,居高临下,气质冰冷。虽没看见另一道石门,但总得试试。于是踩着板凳上去,用力推那火把。发现只能往上,不能往左,并不是黄小雨说的那根。但它也是个机关,耳听得一阵石头磨动的声音,我循声看去,来路侧墙出现一道窄窄的小门。
心想这么隐蔽的地方,大有可能藏着好东西。我谨慎地观瞧,小心地试探,并无危险,便走了进去。一看,大喜过望,又是间藏宝室!
“老黄是个老鼠变的,好东西都刨坑藏起来!”我暗笑,“可惜呀可惜,便宜文六爷啦。”
这间藏宝室极为窄小,里面只有一个小箱子。我哪肯放过?老黄一定想不到,居然有人偷他的寒号虫宝剑,又用宝剑到处开他的宝箱。他若知道的话,肯定不会高调地把宝剑挂在墙上。
“宝剑在手,开箱不愁。”我用老办法劈开锁头,掀开盖儿,看到里头放着一封信和一本书,还有一幅画。信封拆过又粘上了,藏这么深,想必非同小可,有空再看,或许不值钱,或许值大价钱。那本书令我大惑不解,竟然又是一本《断云掌》。若这本是真的《断云掌》,上一本便是假的。当然,也有可能两本都是假的。但不管它,我都当真的卖。那幅画看着眼熟,想起来,跟上一间藏宝室里的山水画一摸一样,可能这幅是真迹。莲花喜欢,必须顺走。
“老黄,你喜欢洞里挖洞,我喜欢见床就劈;你喜欢藏一备一,我喜欢见箱就开;你喜欢暗藏姑娘,我喜欢营救美女;咱俩真是有缘分呐!”我笑了。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找到的宝藏统统拿走,小心退出。我拉下火把关了门,继续前进。通道越来越宽,逐渐变直,岔道少了,应该快到石门了。我满心计较着救出黄小雨后,一个馒头卖多少钱,一口清水记多少帐,酒不随便卖,价高者得……
忽然间,火苗一闪,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我眼花之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让人掐住脖子顶在墙壁,火把落地,右手被按住,动弹不得。我用左手使劲抠对方的手指,想喘口气。但敌人肘部压住我的左手和胸口,完全不给我挣扎的余地。头昏脑涨间,火苗稳住了,我看到掐我的人,乃是食堂张黑张采办。他脸色苍白,鼻孔嘴角带着血痕,瞪着杀气腾腾的红眼,龇着高耸入云的龅牙,喉咙里挤出一句粗粝的问话:“你是谁?!”
我喘不上气,艰难回答:“文老……六,倒……粪的!”我在回答他的当口,更觉胸闷脑胀,眼珠子仿佛快爆出去了,眼前一阵乌黑一阵耀白。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被掐死在这里?!
当然,既然此刻我正在写这些字,显然是逃了一命,此时回想彼时之凶险,仍觉自己棒槌,逃命全靠狗屎运。我已经好几次死里逃生,每次庆幸之余,都不禁暗想,下一次再有危险,是否能逃命?当时,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让人按在墙上慢慢掐死,实在凄惨。什么富贵、什么爱情、什么英勇、什么形象,我统统想不起了,只是一面期盼能活下去,一面懊悔自己充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