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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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老二

名曰“素珍”的茶铺老板娘进屋上炕,狐目乱睃,搞得我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好不自在。那婊子笑道:“有智,你记得我不?咱俩见过哩!你二哥虽然不常提起你,但对你这个弟弟另眼相看,我知道了你哥俩的关系就说呀,你一定能有出息,你看,这不好端端地回来啦?”

“嫂子好!”我早他妈把快意恩仇的事扔进茅房了,一听她不仅知道文老二的底细,且走得挺近,忙贱兮兮地打招呼,“嫂子好记性,还记得我,你跟我二哥挺熟的?”

李大厨手忙脚乱地弄了些点心果子端来,酸溜溜地笑:“那何止是挺熟的?你这声嫂子,叫得是一点儿也不冤枉!你刚才问我,咋知道你二哥的底细,我看还是让你亲嫂子告诉你好了。”

“死鬼,还吃醋呢?老娘这不是找你来了?酸不溜秋的,怎么不把那张免死令拿去擦了屁股?”那娘们吃着点心,睃向我,“有智,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二哥刚刚还说,今夜三更要跟你见面,没想到你先到二嫂这儿串门啦。”

关系真他妈乱!仇人茶铺老板娘成了二嫂,仇人李大厨跟着沾亲带故,成了个不干不净的亲戚,真是说不出的膈应、道不尽的恶心!我皱眉问道:“二嫂,我二哥的事儿,山头是不是人人皆知?那他还装个屁?还让我等什么三更?属猫的吗?”

那娘们挪动屁股,给李大厨腾个地方,朝我伸出灵动的粉舌,舔掉嘴边的点心渣:“哟呵呵,小伙真出息,学会话里藏话啦?要不是你二哥肯跟我一块儿属猫,我这徐娘半老的,哪儿能入他的眼?你二哥的事儿,就我跟老李知道,你嘴巴可关严实点儿,别把自己二哥卖了,他可管着家法刑律呢,万一让人知道我跟他有点那啥,还不给人笑死去?那么着呀,我可就只能便宜这厨子啦!”说罢嗔怪地瞟了一眼李大厨,把老李的脸,臊得红一阵青一阵。

当着情人兄弟的面儿,贬低自家爷们,夫妻俩恐怕憋着一场又一场硬仗要打……总之不宜久留,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跟两个仇人客客气气道别。俩仇人像亲人一般把我送出大门,李大厨嘱咐我少跟人一见面就打架、祝我早日娶个媳妇(从站在婊子身后的李大厨嘴里说出来,就跟骂街似的);那娘们嘱咐我路上慢点,见了二哥不用跟他说在老李家见到了嫂子(妈的我真想唾她一脸)。

……

(昨夜子时,我从李大厨家回到客栈躺了一小会儿,气不打一处来,这文老二是逛窑子逛腻歪了还是怎地,好端端的,搞个破鞋,鞋底还沾着屎!这也罢了,自己的底细让别人摸清,不杀掉灭口,还跟那娘们搞上,真是愚蠢!我睡不着,坐起来奋笔疾书,写完时辰差不多了,便依着“二嫂”给的地址,向文老二家寻了去。)

……

文老二在浪荡山混得不错,有间独门独院,位置显赫,并不难找。我依循着门牌找到,翻墙进去,直奔客堂,却不见人。往卧房找去,赶到房门前,轻敲几下:“二哥,我来了!”

文老二批衣开门,见我不依计行事,数落了几句。哥俩落座,他听我细细道了别来情由,得知文老大和文老五之事,不胜唏嘘;他也简单说了说自己的事。原来文老二在十七岁那年,混赌场结识了浪荡山一个嗜赌如命的好汉,名叫蒋不陡。蒋大侠那日手气太背,连裤子都输了,一发狠,押上左手,岂料又输了,后来陆陆续续,竟把自己全输进去了,连根毛都没剩。押无可押,只得认栽。对方也是狠人,砍刀往桌上一拍,当场就要蒋大侠自己动手,一截一截把帐结清。蒋大侠号称“白皮李逵”,愿赌服输,操起砍刀就要结账。正此时,围观了很久的文老二,眼明心细,知道赢了的那狠人出老千,便喝止蒋大侠道,且慢!我替这位大哥担上一保!那狠人一脸凶相,骂了句你是什么个东西,敢替他担保?脑子没坏吧?

原来那赌场是有规矩的,替人担保,输家输了什么,担保的人就得押上什么,再跟赢家较量,赢了可将输家保回,或许还能得不少银钱;输了的话,便要双双认账。那傻逼蒋大侠已经输成了肉酱,文老二替他担保,简直作死。因此那赢家才喝问。文老二当年乃是安城有名的混世太保,到处寻访名师,赌技了得(文老五的赌瘾便是跟他学的,可惜当初文老二跟他脾性不对付,没好好教他,我文老六才是真传),胆子也大,说了句,我就是看不得这位大哥横遭不幸,愿意跟他同生共死、交个朋友。蒋大侠极力劝阻,说我蒋某人愿赌服输,小兄弟莫跟着葬送性命!文老二却大手一挥,签了字据,撸起袖子,便跟赢家对赌开来。那赢家的赌术当然无法跟文老二相比,文老二在家里骰子不离手,睡觉都在思索赌博,可以说文老二就只有两个爱好,逛窑子、摇骰子。毫无悬念,文老二赢回两条命,把那狠人气得厉害,周遭看客起哄,要他也押上性命,那狠人初来乍到,哪里知道文老二的底细?自命不凡,只当是运气差罢了,果真押上性命。文老二恨他用心险恶,便不劝阻,还吆喝一局定输赢,那狠人立字据、上赌台,一开就输,狠人立马怂了,变作浑人。文老二把那浑人的性命交由蒋大侠处置,蒋大侠仁义,放他一条生路,那浑人千恩万谢,夺门而去。不过事儿还没完,浑人刚出门,文老二就在蒋大侠耳边说了实情,蒋大侠暴怒,拎起板斧冲了出去,连连喝骂,将那浑人劈成了两半。文老二由此与蒋大侠结交,拜了把子。隔年十八岁,离开家门,有好汉引荐,文老二便在浪荡山落草,因义气二字,位置不低。他还给家里写了封信,托心腹送来,把文老爹气得暴跳如雷。

聊完,各自慨叹命运无常,齐骂文老爹脑子有病,骂完仿佛回到了从前,哥俩感情充沛了起来。文老二说起,姨娘(也就是我妈)对他挺好,我不禁思念娘亲,动容而泣,他也跟着哽咽。他问了我远近打算,我如实相告。听说我要去城主府,二哥沉吟一阵,劝我消停点,别惹事。知道他跟“二嫂”都暗中吃皇粮,我嘴上答应,心里却不可能首肯,转开话头,对他说了李大厨的事儿。文老二道:“所以嘛,哥让你消停点、别惹事!你去找那臭厨子,就算打死他,又有什么劲儿?”

对那个名叫素珍的荤腥娘们,我岂会守信,提完老李,马上便说:“二哥,你跟那个叫素珍的怎么走到一块儿了?她可是朝廷的人,哪里能信?弟弟当初在迷茫山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不,刚从你这里出去,拐个弯就去了老李家!他俩还都知道你的底细!”

文老二笑道:“你都见过了?倒省得我再介绍,他俩知道底细又何妨?放心,你嫂子对哥哥死心塌地,她跟老李还有夫妻名分,总得让人家过日子……山上的事儿你不懂,甭瞎操心了。”

我紧追不放,非问个清楚不可:“二哥,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如果你是有把柄在她那儿,你告诉我,小弟的武功你知道,我去杀了她,明日一走了之,等过了风头再回来,二哥帮忙掩着便好!”

“千万别!”文老二急道,“俗话说长嫂如母,虽然这是二嫂,可也胜过后妈!你小子给我规规矩矩的!敢动她,我可不饶你!”见我毫不在乎的鸟样,文老二难得地嗫喏,苦笑摇头:“唉,老六啊,你不知道,二哥需要你二嫂,我……那啥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