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81309400000309

第309章 治病救人

我让沈剑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自己则装模作样地恭请韦大夫进屋诊断。韦老板还没唱完似的,迈着老生的步伐,浮夸地走进门。我们走到床边,看到沈东诚时,纷纷吓了一跳。只见沈东诚眼睛半睁,嘴巴微张,一动不动。我胆寒地探探鼻息,已经断气了!此时,屋外沈老夫人焦急地催问,沈剑马上回答:“还在诊治,请母亲稍安。”他倒是沉得住气,老爹死了他当家,有印没印,他都是新城主。

但我却沉不住气,冷汗都下来了,赶忙用身体挡住,示意韦无常赶快想办法。韦大夫也有些慌乱,伸出脏手,笨拙地号脉,按了几下,自己也觉得多余。手悬在空中,表达着迟疑,突然,他抬掌向沈东诚胸口拍了一下,一边拍打,一边用喉头发出蛤蟆一样的“咕哝”声。随着他的咕哝,一股强烈的压力侵袭而来,我体内的力道自然而然地进行抵抗,即便如此,仍然震得我微微气闷。看来老猴子的魔音功确实如他所说,到了新的境界。我关心地看向沈东诚,细目瞧去,只见沈东诚的肚皮开始涨落,似有了一丝气息。我欣慰地看向韦无常,却见他并未轻松,手掌还在沈东诚胸口,双目紧闭,呼吸沉重,汗如雨下。我这时才发现,韦无常的呼吸和沈东诚肚皮涨落的步调一致,原来,他在用真气跟沈城主断气之势相抗衡!用有限的生机去对抗无限的死寂,这是血亏的买卖。我考虑,应该留点真气准备跟城主府打架,于是一边观看,一边琢磨逃走。

正继续看戏,却听他艰难地说了句:“输真气给我,快顶不住了。”我犹豫再三,觉得万一打起来,有韦无常帮忙,我的胜算更大,于是双掌按他的背,调动要我命的内力,给韦大夫续气。以我的了解,他这人知道分寸,该撤就会撤,不至于把自己续进去。说句不谦虚的话,我的内力是挺强的,强大的内息输入,让韦无常缓过来一些。正要自鸣得意,却感到沈东诚断气之势好像一块天大的巨石压在头顶,我猛然从心底觉得扛不住,于是时时刻刻想把石头扔掉。韦无常也好不到哪儿去,汗又倒下来了。我知道再不找人帮忙,我俩都会被沈东诚带走,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沈剑,输真气给我!”

沈剑一直在关注着,听我叫他,进来看到情势,立刻就要加入。我说你把懂武功的都叫进来,不然城主迟早要死。沈剑赶忙去叫,以他的身份和号召力,几乎城主府算得上是个人的,都来了!屋里顿时塞满,沈老夫人被挤得没办法,大声下令,不会武功的出去!

这才腾开场地。接着,沈剑、黄小雨、包碧云、人皮大侠、陈枭、拨浪鼓、七公、还有两个乐师,依次加了进来。我觉得巨石下落之势顿减,但片刻过后,立刻明白,还是不够!于是我看向站在门外看热闹的黄明柱。他武功差归差,但多少还是有的。沈老夫人和小郡主焦急地看来看去,没抓没挠,也看向黄明柱。黄老面首左顾右盼,装作自己不懂武功,后来被众人齐齐瞪着,他才不情不愿地加入,跨一步走进门内,列在最后。他一发力我才发觉,黄老面首的内力虽没有包碧云那么强,却也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弱,可惜有些不稳,时大时小。他的力道强的时候,我觉得巨石几乎要被掀翻了。这种感觉得益于天成派武功,其他人不见得知道底细,都只能不明不白地埋头扛着。我由衷体会,胜败在此一举,若能再多一个人,大概就可以了,然而,临时去叫外人,实在来不及,大伙只有出全力顶一把试试!

于是我说:“还差一点儿!全力以赴!”不说还好,这么一吼,本来缓缓行功的众人乱了套,更糟糕了!我只得收回命令,众人的内力恢复了延绵之势。心里期盼,若此时有黄仓的高手出现该多好,不由得后悔自己乱杀人,想问问三姐妹在不在府里……然而,不仅多余,还觉得有心无力,因为我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此时,后面若有人扛不住,为了自保,擅自撤功,那么,我等受伤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沈东诚必死无疑!

我用力提气,吓唬众人:“顶住!撤功不齐的话,咱都得死!”其实是屁话,谁跑得慢谁死,实在是苦于自己顶在第二位,后有强大内力顶着,我没法子逃命,不然还真不管那么多。

僵持不下,渐入颓势,我正决定喊一声撤功,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犹如雪中送炭!没看清楚是谁加入了,黄明柱站在门口,帮忙的人站在门外。

众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力量,顿时打起精神,一鼓作气,终将死亡的巨石掀翻过去。沈东诚能自己呼吸了,气息渐渐平稳,面色越发红润。一长串大夫都轻松了下来,但传功不乱,都是高手、圣人。

做戏做全,我煞有介事地指挥众人同时撤功,大家按令行事,妥妥地收了。收完,我赶忙走到门口,看是哪位大侠出手。出去却只看到一帮凑在门口看热闹的无能乐师。听我问得蹊跷,他们都不明就里。小九儿:“啥大侠?我们都在门口,没有啥大侠呀。”但我知道自己不会错,一定有人帮忙了。我左瞅瞅右看看,发现围观的人里少了一个人,园丁郭大爷。

“醒了!”屋里传来沈老夫人惊喜的声音。接着,沈剑夫妇、小郡主纷纷喊爹,黄明柱夫妇不停插话,陈枭拨浪鼓赶忙问安。我撂下疑窦,进屋表功。结果乐师们比我还下贱,都往里头挤,愣把我扔在了门外头。我跳着脚大喊:“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可惜屋里人声鼎沸,老子堂堂大功臣,马屁却送不进去。正哭笑不得时,园丁郭大爷从茅厕方向走了过来,笑呵呵地看着。我迎上便拜:“感谢前辈出手相助!”

园丁郭大爷神秘地笑了:“瞒不过文少侠。”他扶我站起,承认刚才是他出手:“是我。按道理,我不该救他,可按道理,我又应该救他。”说得莫名其妙。细问端的,他又不回答,还让我保守秘密。我点头答应了。心里更添疑窦,这园丁大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武功这么好,怎么会在迷茫山坐牢,又干嘛给韦无常剪草?

屋里渐渐静了下来,传来韦无常的声音:“城主,你刚才听见我唱戏没?”沈东诚的声音还没有恢复成老破钟,有些气虚,说话慢吞吞的:“你是大魔音韦无常?久仰,感谢韦大师相救,老夫一定重重酬谢!”韦无常道:“谢啥!把我兄弟的媳妇放了就行。”听到这儿我赶忙冲过去,扒拉开众人,跟仇人沈东诚见了面。

上次他看见我,我们还在大海上,他拿大炮轰我。此次相见,沈东诚在床头靠坐着,浮肿的脸浮现出怪异的微笑:“文有智,你回来救醒我,我就会带兵打蓬勃,还会找人打死你,这是你要的吗?你可真是个怪人。”我说我不是怪人,我是个凡人,只想过几天理想的日子,救你是为了我自己;城主你这人,刚醒来就想着杀人,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才是怪人!

沈东诚微怒:“听韦大师这么说,你是还在惦记小雨吗?”沈剑忙说:“不,父亲,是凝玉。”沈东诚愣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我,笑道:“嗨呀?怎么又成了凝玉了?”我正要解释,他摆手拒绝:“凝玉是要去伺候皇上的,你不配。”

我一听火了,这他妈,连一个心仪我的美女都扣着不给,我要是提出借城主印,他还不得拿鞋抽我?于是无奈地看向沈剑夫妇和沈老夫人。沈剑没理我,对众人说:“各位,家父能醒来,全是各位的功劳!家父身体还需要休养,咱们暂且散了。今晚沈某做东,请大家务必赏脸!”韦无常立刻答应:“好好好!我也累了,咱们先回家洗涮换衣服,晚上好好跟沈少主吃酒!走吧走吧!”众人纷纷说好。我只得压下怒火,朝目带深意的沈剑点点头,暂且不提凝玉的事。

沈老夫人和小郡主扶着沈东诚起身试着走了两步,起死回生的老破钟有一干人的真气输入,走了几步,活泛开来,竟然能自己走,不用人扶了,步伐还挺矫健!他高兴得很,走到屋门口,贪婪地呼吸。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最理想的状态,其实应该是——他醒是醒了,可只能卧床,由沈剑接任城主,交接城主印,然后我拿着去赎莲花,然后刺杀沈槌,然后沈剑登基,然后老子带着莲花、凝玉去蓬勃见小乔,过几天算几天。(没错,傻逼文老大的生死,我根本没放心上。)

正纠结地看着沈东诚的背影,希望他忽然虚脱,却见他在发愣。我走到门口,看见园丁郭大爷跟沈东诚互相看着。郭大爷平淡的笑容中,多了一股凌厉之势。

沈东诚的声音有些复杂的味道,既是欣喜,又是防备,他悄悄地叫了声:“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