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御弟、城主和大将军之后,文家、白家、凝玉家,都跟着沾光,几处酒楼不必说,连软玉坊的生意都更红火了。
文家除了至今下落不明、一致认定已死的文老大之外,其他人都得了好处。文老爹被封了个六品虚职。结婚大典前一天,他见到几个儿媳妇,对她们都很满意,尤其喜欢凝玉。婚典那天,文老爹跟凝玉的父亲最聊得来,当然,跟同行白老爹也相谈甚欢。婚典后第二天,文老爹还特地去拜见了黄明柱夫妇。时过境迁,老流氓摇身一变,都吃了皇粮,真是造化弄人。
文老二和素贞嫂子本就是城主府一派的,文老二被封了个五品官职,新太上皇沈东诚给二人赐婚。原因很简单,沈东诚起死回生后,威风不减,到处伸手,授意文老二执掌浪荡山。浪荡山贾子游大哥在沈槌死后,朝中依傍得势力崩塌,身边的心腹,暴病的暴病、退隐的退隐,不几日,他就成了个光杆。他本以为招安无望,正忧虑间,却见温无情先生“力挽狂澜”,让浪荡山重新获取了朝廷信任,最终顺利接受招安。朝廷给温无情赐官五品,对自己却不闻不问,贾子游是个聪明人,主动让贤,悄然离去。如此,浪荡山正式归属朝廷。新流氓摇身一变,也吃了皇粮,实在造化感人。山上效忠朝廷的好汉们,如赵半山、关二鸡之流,也都捞了一官半职,从此,下山收租收税,更加名正言顺。
文武搭配的三姐夫、四姐夫,升官发财,随同三姐四姐一起来当面感谢六弟。我亲娘已去,文家几个姨娘在安城不出院门,托两个姐姐带话,说早已把我当亲儿子看待,让我有空就回去看她们。我给每人备足回礼,高高兴兴送走亲人。
当初赠我匕首的本家大伯年事已高没能来,“金银财宝”四个表兄弟来了,提着各种特产,悄悄提出,也想当官。我暗说当屁的官,钱才是硬道理,笑着答应帮忙张罗,又回赠不少金银,打发他们回去了。
文老五当然也封了官。那货进京领赏,嘴上谢恩,可压根没当回事儿。后来悄悄跟我说,其实更想当首席大学士。我说:“你他妈还是再给自己刨个坟吧,你在蓬勃当弄臣混饭吃也罢了,回了中土,咋还能那么不要脸?”文老五嘻嘻第笑。他见到我的妻妾,就像我把戒酒的誓言当屁一样放掉,他把戒诗的誓言也如放屁般扔了,立刻要吟诗相赠!我派人将他按住,他却笑说,嬉闹而已。三月初六,婚典第二天下午,我跟文老五聊天,喝下半壶酒,他笑:“六弟!你知道,我为啥想当大学士?!在西关镇,我被那个粗俗的妇人欺负坏了,她张口闭口说我的诗烂,我真的想揍她!可为了诗词打架,太不像话,而且那样我就承认自己的诗烂了,虽然我的诗确实烂,可我不许她说!她算个什么东西!我要是当了大学士,她就不敢小看我了。”我说你不用费那个劲,拳头才是硬道理!于是教了他一招猴子偷桃,那货笑得跟疯了似的。笑完感慨道:“昨儿咱爹和你丈人白老爷喝酒的时候,说他们当年是老相识,嘿嘿,你说巧不巧,你和莲花真是有缘分!他们一聊,我想起,当初我还去过他家,他家有棵大树,我还站在树下吟了几首好诗,啧啧,可惜想不起来了!老六啊,你真幸运,我何时能娶到这般天仙一样的人呢?一个就够啊!”
我想起莲花当初描述过,她小时候的心上人,在树下负手而立……难道是文老五?我急忙把莲花叫来,她听罢抿嘴而笑,仔细看了一通文老五装逼的背影,点点头说,确实很像,应该就是。文老五羞臊难当,颇为遗憾:“弟妹抬爱了!哎哟!早知如此,我当天该转身的,哎呀!错过啦!”
……
百鬼岭群雄也受了招安,在山上待命,不得随意走动。王大麻子和边掌门分属左右头领,小事自行商量,大事听命朝廷。食品大全和尚在无苦大师的撮合下,跟秦大有握手言和,好好吃了顿斋饭,决意回归佛门。巴道士做法事出了名,被封为巴天师。有鬼影背景的张家明被征召入宫,训练守卫。有白库背景的唐不低,加入黄仓补了缺。徒儿张灰拜见过师姑包碧云,讨教了“覆雨手”功法,留在宫里当差。十个窝囊废义兄,派大哥梁建华悄悄问我,咱们以前结拜过,盟主兄弟这番又跟皇上结拜,那么,他们岂不也成了御哥御弟?能不能跟咱皇上兄弟说说,让咱们进宫当个侍卫啥的?我答应替他们问问,也出主意:“你们要是能在御膳房打杂,忙的时候吃香喝辣,闲得时候保护宫女,那岂不是人间乐事?”于是某天趁着酒意,启禀了皇上,沈剑爽快同意了。那十个窝囊废,最初跟我以粪便相识,最后却以美食为归宿,有趣,有趣。
吕大师和常大夫,师兄弟俩人在我的牵线搭桥下,泯了恩仇。常大夫因制药有功,被封为首席御医。吕大师则依旧归百鬼岭。皇上下旨,命师兄弟二人及众御医,同心合力,精心医治文少侠,必须把大米朝的栋梁保住。他俩其实没底气,但也只能跟着御医们拍胸脯做保证。
我也不会忘记,落难时曾在瘸腿后生阿狗家里躲避,只是那后生淡泊得很,我派人送信去,他都不来找我,也无意仕途。我给他家送了好些财物,又让当地乡绅好好照顾。阿狗托人回赠一句:“日升日落,不负人间。”太深奥,看不懂,再问也多余,算了。
胡大屁、阿纲、东兴仨人,我念在他们家里长辈的份上,分别给了些金银,安顿他们告别盲流生涯,得空跟老乡邓老板学学生意。婚典那天,胡大屁给我敬酒,悄悄看着远处高座上的皇帝说:“六哥,我不是平西大将军吗?咋地皇上不认得我咧?不给封个官?”我说要不带你过去给皇上敬一杯?胡大屁哪儿有那胆子,怂笑着缩了回去,再不敢多嘴。
儿时私塾的马先生,我因他疯疯癫癫,并未发出邀请。不料马先生仿佛好了许多,感念我救了小师妹,听到我结婚的消息,亲自写喜联送来,携家带口,等赶到,已经是大婚后第五天了。我好好招待了他们。小师妹看我的眼神变得怪怪的,我装作没看见。
人皮大侠临危授命,重振旗鼓,再立黄仓,跑来跟我聊这事儿。他扯着扯着就扯到了三姐妹,说不知她们的亲生爹妈是谁,她们也只知道是师父人皮大侠把她们养大,三姐妹对他就像对待父亲一样。照这意思,我又多了个老丈人呗!我且当他是半个老丈人,很愿意给他面子,但是他若要把我三个娘子借走,我是不答应的。谈不拢之下,人皮大侠说,想听听三姐妹的想法,我就带她们来当面说清楚。三个娘子不见我的时候,又搓麻将又打闹,见了我却都很害羞,跟我说话很少。我忙得厉害,一直分不清楚仨人谁是谁,只知道她们的名字:枝枝、叶叶、纤纤。人皮大侠问她们话,她们却看我。正应了一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最后,人皮大侠悻悻地去了。
西域雄狮荆景雄得知我大婚的消息,偷偷派人捎信,又送来珠宝玉石给莲花。信中表达,想让我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看能不能把他的通缉撤掉。皇上大赦天下,却不饶荆景雄,我估计是黄明柱老面首在沈剑面前说他的坏话了,而且沈剑自有他的考虑。所以嘛,这哪儿是说句话的事?我才不会触那个霉头。
给我当过义子的小满,我实在不知该怎么介绍,婚典上也不好看,就没邀请他一家。后来过了些日子,后爹后娘护送着,小满自己来了。说来拜见拜见,再问之下,小满迂腐的爹才当着莲花的面说,白家公子实在太笨,给他当书童,恐怕耽误小满的前程。莲花为人豁达,别人说她哥事笨蛋,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还亲自安排小满一家在府里的食宿。后来,得了个机会,我带小满去见了皇后黄小雨,她见小满这孩子实在,就给黄三宝当了书童,让小满爹给黄三宝当了教师。我早就听说,宫里的学士们被黄三宝气跑了,估计这老先生也会被气坏,哈哈。其实,黄三宝还不如白大少哩。
以上的一些人,说来说去,并不可耻,最可耻的人,乃是秦大有。婚典那天,他见众人鸡犬升天,这个封官,那个发财,忍不住问我,能不能给丐帮正正名分,也弄成吃皇粮的?他醉醺醺地说:“你看人家无苦大师,在朝中多有面儿,在民间多有范儿,穿得又体面,吃的又干净,你说,丐帮和少林同出一源,都是不干活儿吃饭的人,为啥差别这么大?文有智,你好歹是丐帮帮主,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真鄙视他,丐帮的货门,不当兵不纳粮,老老小小每天就知道讨吃要喝,所谓侠义道就是块遮羞布而已。我明面上不说,心里则嫌丢人。人家和尚们起码还念念经扫扫地,香客给就收,不给也不赖。而且,国家有难,僧兵出战;天下太平,普度众生。人家境界高了去!乞丐们呢,一大帮懒鬼、流氓,除了不偷不抢之外,对江山社稷屁的用处都没有。他老秦也不想想,不久前,丐帮还搞叛乱呢,他竟然敢找我谈“名分”二字!我连连推辞:“老秦,这事我说了不算,你得去问皇上!”秦大有看了看黄袍加身、高高在上的沈剑,跟胡大屁一样怂了。但还不甘心,一会儿又找我打听:“皇上照顾少林派,是不是因为大师们给皇上传授内力?要说内力,咱家也有么!一脉相承,名正言顺!文兄弟帮忙牵个线,都是少林武功,绝对不掺假!”我忽然想起他能喝大半桶迷魂酒的事,可能这门武艺皇上用得着:“哎呀!你又拿不出稀罕玩意,凭啥抢人家少林派的饭碗?老秦,我倒是想起一件,悄悄问问,你那次……”我低声问他如何扛得住迷魂酒,一来帮他拓宽经营思路,二来自己也想沾沾光。听罢,秦大有愣了一下,喝醉的老脸,难得地泛得更红:“那次嘛,咳咳,早有手下说,小孩们让迷倒了,我既然知道那是迷魂酒,还不先吃点解药?嘿呀,你说的这门武功,我还真不会……文兄弟,咱还是说说内力的事儿吧!”
我呸!给老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