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我在西关镇的日子,深刻体会了这句话。
包碧莲师父检验武功,见两个徒弟都无脱胎换骨之进展,细问得知这俩童子都不肯破身,失望之余,狐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有仁憨厚,守着童子身能理解,而有智你这样的人品竟然还没破身?不可能啊!”
我觉得受了很大的侮辱:“没错!师父,我还没破!”
包碧莲师父鄙夷地摇头,让我俩认真练习,有任何疑问,随时到土丘发信请教。
这天上午,师兄弟二人结伴而去。到了土丘,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动。夜间以狼嚎为号时,俩人抢着嗷嗷,可白天暗号不同,俩人变得谦让。对峙一阵,我下令:“二师弟,发暗号请师父!”文老大为难:“大师兄,我好歹是一帮之主,这要是让人听见,有损我丐帮声誉!”
我说:“我堂堂一个富豪,更不能随便,那你说怎么办?猜拳吧?”我机智地提出这个建议,因为我猜拳的本领在安城出了名的强!我大哥果然中计,叫了声好。可惜,我狞笑还在嘴边,出手却已输了!
“大哥?你是蒙的吧!”我吃惊。
他笑了:“大师兄,在丐帮分吃喝,大家都用这办法,我十年磨一剑,做梦都在猜拳!”
我大不以为然:“胡扯!在丐帮那群锤锤中间能练出这一手?一定是蒙的!”虽不服他的技术,却也愿赌服输,学了好一阵子狗叫。包碧莲仿佛故意跟我过不去,好久才姗姗而出:“让你俩唱歌,非学狗叫,声音还这么小,要不是我功力深厚又刚好出来透气,哪儿能听见?!”
我悄悄对文老大说:“二师弟,师父让你以后大点声!”我想,以我的猜拳技术,今日马失前蹄而已,又不会天天输。结果,几天下来,我学到一点——蠢材的运气大于天才的技艺!事实证明,我猜拳真的不如文老大。后来,我以大师兄的身份强行修改规程,改成比谁跑得快,我大哥才输了一场。我大大得意一番,论猜拳我没办法赢你,论轻功你却赢不了我,二师弟,你以后乖乖学狗叫吧!汪汪汪!
隔天,我早早地来到土丘旁,想继续看我大哥学狗叫,没过多久却愕然看见,文老大那贼牵着一条大土狗,吹着口哨得瑟而来!乞丐跟狗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大哥也不跟我赛跑,也不催我猜拳,炫耀似的逗了狗一声。那条来历不明的狗聪慧无比,竟已学会了三长两短的叫法,一条就过了。
包碧莲远远地传声过来:“听见啦!今天挺像话嘛!”
大哥高兴地把狗拴在土丘旁的灌木丛边,掏出一根骨头赏了它。
我佩服!
……
经过师父连续十多天的悉心调教,师兄弟二人终于在没有破身的前提下有了进步。我挥出一掌能把小石子隔空推走;大哥稍差,只能吹起灰尘。包碧莲却表扬我大哥进步很大,批评我心思太杂,练武不用心。我只好尽力把对小雨的苦思、对莲花的惆怅收了收。
就在包碧莲批评我的当晚,一个不速之客来到客栈。当时我正躺在摇椅上泡脚,门突然“嘭”一声被踢开了。我吓了一跳,西关镇还没生出这么大胆的人来,莫非荆景雄来打我了?我抬头看向门外来客——黑衣蒙面,气息平稳,一股冷风夹着寒意,把杀气吹进来,将装逼效果提升了好几层。
来者不善,但我不惧,傍着丐帮又傍着包碧莲,就算是荆景雄也不敢随便动我。
“你是文有智吗?”年轻男人唬道。能念出我名字,不是来劫财的。我边擦脚边问:“谁派你来的?”他朝屋里一甩手,把灯打灭了。我骂道:“有事摆在灯底下说就行……”
突然,黑灯瞎火中,一团黑影极快地冲了过来!我陡然踢起洗脚盆,他躲避洗脚水,攻势稍缓。我趁机反守为攻,双手使出断云掌法,双足舞出无影脚法,攻其上中下三路,胸有成竹地扑上去。
“噼噼啪啪!”转瞬间,我挨了一顿暴揍,被他窝心一脚踢了回来,连人带椅子翻了过去。
我捂着胸口爬起来,听那人爽朗地笑:“呵!不伦不类!两门武功一起用,竟然这么古怪!早知你这么蠢,何必我亲自来一趟!”嘴上说着鄙视的话,又攻了上来。
我打他不过,一头撞破窗户,跳下楼区,往后院跑。嘴里大喊:“有刺客!乔舒雅救命!老秦救命!包师父救命!二师弟救命!”百忙中把腰间的笛子也拿出来,空空地吹了几下。
乔舒雅平时睡得就早,上次打魏七还让我伤了心,我叫了半天,她还不出来救恩人的命。其他几人就更不用提了!我躲闪无路,只好跟刺客绕着马厩,边打边逃。马厩里的赤兔,在丐帮大选之夜挨过打,经过那次挫折,勇猛无匹的二愣子气质荡然无存,见又有打架的,惊得又叫又跳、屎尿一地。黑衣人比丐帮讲究,每次快打到赤兔的时便及时收招。我便努力往赤兔身后躲。二人一骡在寒夜的马厩里扑棱来去,搅得鸡鸣狗叫、四邻骂娘。
“快报官呐!”我护着头脸大喊,“钱掌柜!报官呐!”
但是那死人钱掌柜还保持着当老板时候的坏习惯,早早就闭门睡了,估计这会儿正在云雨,靠他是没戏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完全是胡说!我大冷的天光着脚,脚底板被扎被冻,踩满屎尿,疼得踢跳,身上挨了不知多少拳头,脸上挨了不知多少耳光。那黑衣人摆明了以凌辱为目的,招招奇快,却不下杀手。我打不过、挡不住、逃不开,而那些武功高强的朋友一个也没出现。我差点跪地求饶。
恰在崩溃之际,忠诚卫士乔舒雅姑娘终于出来了,从二楼飞身而下,大斥一声:“放开他!跟我打!”
“小乔!替我活捉刺客!”我后撤几步,趁机喘气歇缓。
“文有智!你真是个面首!”刺客招数阴损,嘴巴更毒,低声骂完,迎战乔舒雅去了。
老子最恨“面首”二字,怒火上头,不等气息喘匀,扑去捶他,完全没有招式可言,门户大开之下,胸口猛烈地挨了黑衣人一掌。我被打飞,斜靠在马槽边,数着眼前的星星,数着数着,数不过来了。待星星逃逸干净,我才发觉自己胸闷无比,依稀看到乔舒雅发了列怒,招招下狠手;而那刺客对乔舒雅却无敌意,尽数躲开她极快的进攻,还趁机揩油!
欺人太甚,妈个巴子!虽然小乔不是我什么人,可我还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凌辱。气血翻腾,毒火攻心,猛地站起身要去拼命,不料脑壳涨的生疼,晕坐在地,眼神迷糊。
黑衣人在小乔凌厉的攻势下,招架不住了,发招逼退小乔,自己也往后一弹,飞身站在客栈围墙上,终止了打斗。
我喉咙发热,眼前发黑,嘴里咸乎乎的,使出全力大声喝问:“打我的是谁?留下姓名!”
那人朗笑几声:“哈哈哈!文有智,想报仇吗?我奉城主大人命令,来转告你一句,以后再往城主府写信,小心你的狗命!”说罢,向乔舒雅抛出几句叽叽哇哇的番邦话,然后像老鸹陈枭一般,呼啦一下消失了。
乔舒雅方才还在震怒,听刺客说完鸟语,突然变得激动而欣喜:“黑井?黑井!!!你不要走!”她认出了黑衣人,但我没功夫细问,感觉头重脚轻、摇摇晃晃,一口气没憋住,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倒地看天,起不来了。
小乔跑来,关切地看我。我耳朵里嗡嗡大响,只看到乔舒雅不住地呼唤,可看着嘴巴动,却听不见她的声音。胸口烦闷无比,憋着憋着,憋不住了,头似乎裂开了一样,咔嚓一声,昏了过去。
……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房间里。试着动了动,除了有些恶心乏力之外,浑身上下并无大碍,我坐起来,透过窗纸看到,天色已亮。往四周一看,发现不对劲。这不是我的房间,而是乔舒雅的!我不由得看向身旁被窝里……真的是乔舒雅!更吃惊的是,我猛然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衬裤!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猛地掀开被子,看到乔舒雅浑身上下穿着薄如蝉翼的一层细纱,几乎赤裸。我气血翻涌,急忙掩上。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费尽全力下床,努力叫喊,但听起来像猫叫:“小乔!你做了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你醒了?能认出我啦?哇!你紧张兮兮的,终于恢复神智了吗?谢天谢地!”
我扶着桌子,悲愤地问:“小乔,你把我怎么了?”
她睡眼惺忪,喃喃细语:“你受了重伤,神智昏迷,后来狂性大发,折腾了我一夜,你是好了,但我刚睡着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啊……”她打哈欠继续睡。
“啊?我折腾你?!我把你怎么了?!”
乔舒雅突然笑了,枕着玉臂,朝我眨眼:“什么怎么样啊?文公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呵呵呵呵……”看她那不正经的样子,我心情一下子沉到了底,几乎又要吐血。韦无常老猴子,你害苦我了!堂堂文有智,竟然在昏迷之中,被一个神智不正常的女子夺去了贞操!
我颓然坐在椅子上,衣服也懒得穿,闭目调息,希望这是个梦。乔舒雅道:“好了好了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啦,这事情怪我,若不是我一直跟着你,黑井那家伙也不会对你下黑手……但我是你的俘虏,只能跟着……”
“别说了!”我怒火爆发,睁眼跳起,大声喝道,“我不想听!你再说,我就跟你拼命!”脾气还没发完,眼前忽然人影闪过,浑身上下受了十几戳戳,我被点了穴。
乔舒雅闪回被窝,开始穿衣,叹息一声:“唉!又发作了!”
我想说老子好得很,没发作!却说不出话来,只听见自己啊呜啊呜地乱叫。小乔随手拿起一块方巾,疲惫而无奈地塞进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