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该用晚膳了……”
上官绝玉只是看着平凡,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少爷……”
“阿滔,”莫子夜拉了拉叶滔的衣袖,小声的说道:“平凡小姐不醒来,怕是少爷没有心情用膳的,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叶滔无奈的与莫子夜退了出去。
“咳咳……”就在这时,传来一声轻咳,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儿竟然咳嗽了起来。
“平凡,你醒了,”上官绝玉一直面无表情、冷淡的脸上竟闪过一抹喜悦之色,小心地扶着她坐了起来。
平凡揉了揉头,轻轻地抚摸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稍稍恢复了些许的神智,才能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少爷,我昏迷了几日?”
“七日。”
“哇,难怪我会这么饿,”平凡笑着说道。
“传膳!”上官绝玉立刻叫道。
“是,”外面传来的莫子夜欣喜的声音,“平凡小姐醒了,平凡小姐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外面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声。
平凡闻到自己发丝间隐隐传来的莲花的清香,心中一凝,原来是雨姑姑来过,难怪我会这么快便能苏醒,“少爷,是谁救了我?”
“师傅和……师母,”犹豫了一下,上官绝玉才说道。
平凡心中一惊,自己此次为了救绝玉哥哥而受伤,以绝玉哥哥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唐门中的人,而竟能惊动雨姑姑和傲凡叔叔的到来,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少爷,做了什么吗?”
闻言,正在指挥着下人传膳的莫子夜说道:“平凡小姐有所不知,少爷为了你可是不惜与唐门为敌,差点就把唐门给灭了门。若非是前武林盟主夫妇的到来,怕是上官堡与四川唐门结下永远无法化解的仇恨呢!”便是如此,这仇也结大发了。只是被前武林盟主强行压下而已,还不知道以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果然!平凡痴痴得看着上官绝玉,何苦呢?绝玉哥哥,何苦呢?颤抖着手抚上上官绝玉那刚毅的脸庞,“让你担心了,少爷。”
“以后不许……”上官绝玉反握住平凡的双手,说。
“少爷放心,平凡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再让少爷担心,”平凡笑着说,想要让上官绝玉放心。
“平凡小姐,这些日子少爷为了照顾你,几乎是不眠不休,几天下来人都憔悴了许多……”
“少爷……”
“还有呀,平凡小姐,半个月后,少爷便会迎娶你。少爷说了,虽不知你家住何处,少去了三书六礼,但少爷也不想委屈了你,定然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昭告天下迎娶你进门……”
“真的吗?少爷,平凡没有听错吗?原来平凡受伤时听到的不是梦呀……”平凡开心万分。
“嗯,”上官绝玉脸颊竟泛出一抹奇异的红色,但却仍微微点头,承认。
“平凡好开心,不曾想,平凡有一天能梦想成真,能嫁给少爷是平凡几辈子修得福气……”
“能娶你是我之幸!”
“哈哈,好了,少爷,小姐,还是先用膳吧。属下去发喜帖,邀请各大门派掌门前来。”
当夜,三更刚打过,庄内一片平静。按道理说在这个时候只要是正常人都应该睡着了,(正常的人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出来溜达的?)
没想到还真有这样不正常的人!在一棵大树上,坐着两名少女,一身着白纱,一身穿黑纱,正是平凡与上官灵枢。
“姐姐,三哥连索情都送给你了,看来是对你动了心,动了情!”她二人坐在树梢上,荡着腿,十分的悠闲。
“我知道,所以我也把双扣玉连环也送给了他!”
上官灵枢脸色微微一变,那可是……“双扣玉连环,恰似君与妾,记此绵绵意,永世不分离。没想到姐姐竟把玉连环送与三哥了。”
平凡温柔的抚摸着手腕的玉镯,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心已动,情已深,我此生不悔!”
“姐姐……”上官灵枢动容的看着平凡,仿佛今日才认识她,“只是,姐姐……玉连环的交付已然向圣宫上下昭示了三哥的身份,三哥够资格吗……”
“我不管他够不够资格,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其他的我并不在我考虑之内!否则,当日我便不会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下九天十地罗喉神针……”平凡语气坚定。
上官灵枢震惊的看着平凡,忽然展颜一笑,“说得好!小妹佩服!敢爱敢恨才是真性情!”
“妹妹何尝不是呢?”平凡反问。
两人相视一笑。
“哦,对了,姐姐,上次我忘记问你了,”上官灵枢想起了一件事,“七绝百花阵最大的功效是掩藏摆阵人的位置和你身上的气息,这样一来……”
“妹妹,有些事情只能心里知道,却不能说出来,不是吗?”平凡淡淡地说。
上官灵枢一愣,随即笑了,“姐姐所言甚是,是小妹妄言了。”
“呵呵,”平凡笑了,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下去,她知道和聪明人说话,是件很轻松的轻松的事情,有些话根本就不必挑明,“对了,妹妹,说起来,我们也有很久没有回去了。想起十多年前我们刚被选中,彼此刚认识的时候,就宛若在昨日般。”
“是呀,”上官灵枢眼神迷离,也回忆起以前发生的事情,“只是十多年过去了,早已经物是人非,我们……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的了。”
“是呀,”平凡赞同,“我们由原本的懵懂无知变得善筹谋,精算计,早已抛却了纯真,十多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两人一时缄默无语。
“近年来江湖中出现的两个神秘女人,相信绝代和佳人便是那两个妹妹吧,相信除了她们几个没人会用这么无聊的名字!”平凡打破了这种缄默,笑着说。她们背后所代表的的势力太过强大,一般行走江湖,皆是用的化名,而非本名,只因她们本身就拥有着让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身份与地位。
“咯咯,”上官灵枢窃笑不已:平凡平凡,姐姐你的名字何尝不是很无聊呢?
“妹妹,我来上官家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不见爷爷呀?”
“他呀……”上官灵枢好笑地说,“为了耳根子清静,早在你来之前,便溜了。虽然日前唐门太君的到来使得爷爷回来一次,但很快便又离了去。”
“哦——原来如此!”平凡恍然大悟,平凡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感慨地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十年来,雨姑姑找不到任何线索,那就说明当年的凶手是思草叔叔甚至是雨姑姑都认识的人,而且彼此都很熟悉,否则的话,不会让人这么轻易忽略。”
上官灵枢闻言,脸色顿时苍白起来,颤抖着声音问:“姐姐的意思是说杀害我二叔的凶手也许就是我上官家的人。”
平凡看着脸色苍白得灵枢,当然明白上官灵枢在担心什么!在上官家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上官思草下手的人,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平凡不由暗叹,“妹妹你还是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呀!其实,只要是人,又有谁能真正做到绝情绝义呢?”平凡说,“也许——是我多虑了,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他们一向兄友弟恭的,又怎么会是他呢?”
“是啊!他是那么的慈祥和蔼,怎么会是他?一定不会是他的,一定!”上官灵枢也暗自为自己打气,增加信心。
但愿只是我们多想了!但愿……
——
“少爷,无恨山庄送来请帖。”莫子夜手拿一张红色请帖而来。
“说。”
“十天后,乃是无恨山庄庄主六十大寿,特邀请我上官堡……”
“不去,”莫子夜的话还未说完,上官绝玉便开口拒绝。
莫子夜苦笑,他早就猜到了,半月后,便是少爷和平凡成亲的日子,少爷又怎会去无恨山庄呢?可请帖既已发来,我上官堡之人若是不去,便是不给无恨山庄面子,怕是会影响两大世家的关系啊。不过这话,打死他,他也不敢在少爷面前说。
无奈之下,莫子夜只有收了请帖,退了出去。
“平凡小姐,你来了?”一出门,莫子夜便遇到了身体刚刚恢复的平凡,笑着打招呼。
“少爷呢?”虽然平凡的脸色还略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少爷在书房。”莫子夜说道,便与平凡擦身而过。因为他很清楚,平凡到来,他是不需要进去禀报的。
平凡暗暗扫视了一下莫子夜手中的请帖,微微点头,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她的成亲的事情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不管。
刚进来,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便抱住了她。上官绝玉埋首在她的颈项,深深地呼吸着。失而复得感觉真好!上官绝玉庆幸。
平凡身子微微一僵,感受着他的恐惧与害怕,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上官绝玉的肩膀,温声说道:“我在。”
“跟我来!”上官绝玉握起平凡的柔荑。
“嗯。”平凡颔首,没有丝毫犹豫,任由上官绝玉拉着她离去。
转了下几案上的笔筒,只听一阵机括声响过,几案微微下陷,变成通往下面入口的台阶。上官绝玉一把抱起平凡,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平凡一声轻呼。微微的靠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平凡的脸颊不由得红了。这人……还真是冒失!不过,她喜欢。
地下室四周镶嵌着四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使得其亮如白昼。地下室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唯有在中间一块红绸盖着,不知里面盖了些什么东西。
“这里是……”看着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平凡按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只是一眼,她就看出,这里恐怕是上官绝玉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趁着自己发疯之前,把自己关在此地,独自一人承受那滔天的痛苦的地方。
“绝玉哥哥,你受苦了……”平凡双眸泛着晶莹,眼底满是爱怜。
上官绝玉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眼底深处映着平凡的影子,也唯有她一人。他从未觉得苦,只是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还不够强大,无法找出凶手,为自己的双亲报仇雪恨。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着你,绝玉哥哥!”哪怕是天下人为敌!平凡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她却没有想到,为了做到今日的承若,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闻言,上官绝玉的心柔软下来,紧紧地抱着她。一生有她一人,足矣!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荡漾着化不开的浓情。
良久,上官绝玉回过神来,轻轻放下平凡,掀开了盖着的红绸,显露出红绸下的东西。
“啊!”红绸下的东西,大大出乎平凡预料之外,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惊呼出声。
只见——
一身华光异彩的大红嫁衣平铺在石桌上,旁边放着一顶镶嵌满珠宝玉石的凤冠,在夜明珠下,灼灼闪光。
“这是……”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我只想给你最好的。”上官绝玉耳根略有些发红,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有些羞赧,眼神更是瞄来瞄去,不敢直视平凡的双眸。
“你……”平凡有些动容,眼眸中情不自禁的闪烁出晶莹。难怪,难怪今日的上官绝玉眉目神情间会带着几分憔悴!原来……
“怎么?你不喜欢吗?”看到平凡眸泛泪光,上官绝玉也顾不得羞赧了,略有些懊恼自责:“我就知道,自己的做工太粗糙,你肯定看不上眼,我还是让绣娘和工匠重新赶制……”
“不,我很喜欢。”生平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肯为这般普通的她做到如斯地步,让她安能不喜欢?安能不爱?她牵起上官绝玉的双手,看着他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心阵阵抽痛,让她愈发爱他不可自拔。
灼热的泪珠仿佛灼伤了上官绝玉的心,他温柔地为平凡拭去眼角的泪水。“你……别哭。”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人的眼泪,就让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喜极而泣……”平凡笑着流泪,她看得出,轻轻地抚摸着这身嫁衣,缓缓闭上了双眸,感受着其中的爱意。这身嫁衣从用料,到做工都很是用心,一针一线都包含着深沉的爱。而凤冠做工虽比不上名家,怕也是上官绝玉亲手所做的。在她的眼中,在她心中,这套凤冠霞帔乃是无价之宝,胜过珠宝玉石,胜过千言万语。
“你且穿上试试,看看哪里不合适,我再修改。”上官绝玉说罢,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平凡。同时,石桌上的红绸飞起,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这凤冠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说出来。”
“我很满意,”只要是用心去做的,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饰品,在她眼里,也亦是无价宝。为心爱的男人,穿上嫁衣,是每个女人最幸福的事情。今天,太让她意外了,也太让她惊喜了,她没有想到,上官绝玉会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平凡便穿好了嫁衣,并戴上了凤冠。“我好了。”
随着平凡一句“我好了”,扬起的红绸瞬间滑落地上,上官绝玉猛然转身,看向那灯光下的人儿,眸光深沉,如惊涛骇浪。
只见——
灯光下,那人浅笑而立,霎那风华,气质如兰,容颜反而显得不太重要了。原来,为心爱的男人穿上嫁衣,是这般幸福的感觉!
正红色的双层广袖,边缘以金色丝线绣有凤凰展翅图案,胸前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大红色孔雀绣云金璎珞霞披,栩栩如生,好似鲜活在嫁衣之上。金丝绣成的双花鸟纹腰封垂下水影红米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嵌七彩玉石,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髻上凤冠恰好,凤凰展翅,两侧各含有一颗宝石,垂下金色流苏。美目顾盼间,褶褶生辉,风情无限。
此时,上官绝玉眼中,心中,都只有平凡一人,只想给其最好的,却忘记了最好的东西会彰显出平凡容貌的不足来。或许,不是未曾想到,而是,在他眼中,平凡便是最美。所以,更不曾注意,为何相貌普通的平凡,竟生生诠释出这套凤冠霞帔的唯美?
——
平凡如今可是未来三少夫人,身份大大不同往昔,若非是血院中就他们几人,怕是如今身后光是婆子丫鬟都要跟上十多人的。
没有下人可以指使,有关成亲的事宜,也只能是平凡亲力亲为了。上官绝玉体贴入微,毕竟是男人,所想不是太周全。
叶滔在上官堡跟着上官绝玉,保护平凡的任务就落到了莫子夜的身上,可谓是平凡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仔细认真,生怕平凡会发生什么意外,而导致上官绝玉狂性大发,带来灭顶之灾。
金陵,自古便是商家聚集之地,繁华若京城。
而珍奇斋乃是金陵首屈一指的珠宝玉石商铺,只要你想得到,没有他们做不出的饰品。女子的嫁衣本是女子成亲前自己来绣的,只是她没有料到,上官绝玉竟会为了她,不眠不休几日夜,亲手绣嫁衣。因此,她便把绣了一半的嫁衣改成了男子的喜服,打算在成亲前送给上官绝玉。
不过,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便也只好出来找找,是否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物品来。
莫子夜紧跟着平凡进了珍奇斋,老板一看到他,面色一惊,慌忙亲自迎了上来,生怕怠慢了贵客。
“莫公子,您来了,不知在小店看上了什么?小的立刻派人送到上官堡……”老板笑容满面,神情有些阿谀。上官堡的人啊,不能得罪,那可是有一个疯子的!
莫子夜没有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平凡。
“……”老板最是会察言观色了,立时明白眼前的女子才是买家。“这位小姐……”
“我随便看看。”平凡挥手,示意老板不必跟着,她想要的东西未必是最贵的,是需要她用心去找寻的。
当即,老板会意,便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了。
“主人,赵铁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丝细小的声音传入平凡耳中,而莫子夜竟毫无所觉。竟是极难练成的——传音入密!
“吩咐下去,谨守冥卫的本分,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平凡嘴唇微动,也用传音入密把自己的命令下达出去,竟连站在她身旁的莫子夜都没有听到她的话语。
“是,”许久,才传来异常恭敬的回话。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听冥卫的意思,莫非赵铁峰也是为了到无恨山庄祝寿?虽然在挑选着东西,平凡的心思却在瞬间转变了好几种想法,燕玲姐姐毕竟是无恨山庄的少夫人,无恨山庄庄主大寿,必定会有不少江湖中人前去,正好可以借此认识一些江湖显贵,提高一下名望,赵铁峰怎可能不去呢?不用猜,都能知道赵铁峰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若是那幕后之人真如我所猜想之野心,怕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可我若是去了无恨山庄,大婚之事,定要被推迟啊,毕竟时间太过靠近,除非是日夜兼程。不,事情可以再查,但是,我不能让绝玉哥哥失望。
做出了决定,平凡便不再多想,专心挑选起来。
只是,世事安能尽如人意?一些意外的发生,逼得她不得不去无恨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