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事件后,王夫人兴师动众彻查此事,又哪里查的出。就是马道婆也连呼冤枉,称自己是宝玉的记名干娘又怎会行害人之事,加之又没有证据,只好吩咐门房禁止马道婆上门;又不过随便抓了几个丫鬟婆子以手脚不干净为名赶了出去,就把这件事情了结了。果然像凤姐所猜测的不了了之。
宝玉的身体只不过过了两日便恢复了,只是王夫人心疼,硬让袭人等人看着他在床上多休息几日。可是凤姐的身体却是真的虚弱下来,经过调养却不见起色,精神不济、精力也不行了,所以自然无法再管荣国府的事情。于是,凤姐向贾母、王夫人请辞管家的职务,并禀明准备回大房贾赫处调养。贾母素来宠爱凤姐,可以说在贾府中凤姐是宝玉外在贾母面前第二得宠之人,见到凤姐确实身子虚弱不忍见她操劳,又想不过是一墙之隔,来往也是方便的,只好应了,只是嘱咐她常回来陪陪自己。
自从凤姐嫁到贾府,一直帮王夫人料理家务,甚是能干,让王夫人少****不少心,可是现在这样子,确实不便挽留。毕竟自己亲侄女病成这样,倘若还不放人,是会让人说三道四的,有辱王夫人一贯的良善之名,于是便也应了。并说:“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早些回来。”
凤姐怕迟则生变,于是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即日搬到贾赫处。
虽然凤姐婚后常住荣国府,并没有在邢夫人跟前尽孝,但毕竟长袖善舞该尽得礼数一直不缺,加之邢夫人素来和善,因此婆媳关系尚且融洽。所以这次凤姐回大房的消息一传回去,邢夫人就亲自来接。
“凤儿,要我说,你早该回家去的。我也好和巧姐好好处处。况且,在这儿如此操劳也没得什么好处,反而落得一身病。咱们回去了,我好好给你补补。”邢夫人捉着凤姐的手慈爱的说。
听了以后凤姐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是媳妇不孝,这么多年没有承欢膝下,还让您担心了。”
“好了,咱们娘俩儿说这么生分地话做什么?平儿,把巧姐给我。你快扶你家小姐上车吧。”说着伸手接过巧姐,哄着她玩,还亲了两口。
凤姐心中感慨万千,自从嫁过来,虽然婆媳之间关系尚且融洽,但是由于邢夫人并不是贾琏亲生母亲,又没有在一起居住,相处也不多,实际无论是贾琏还是凤姐与邢夫人并不真正的交心。
一直以来,从心里凤姐认为荣国府才是自己的去处,因此在管家时鞠躬尽瘁十分尽心,为了把事情做到最好,有时甚至贴上自己的体己;也一直以为姑母是和自己亲近的人,是自己在贾府的依靠,一直对姑母掏心挖肺。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姑母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向自己下手。虽然林妹妹不方便说,但自己中的胭脂醉恐怕就是姑母下的手,不然就那么凑巧,一僧一道就王夫人知道在那里,而且一请就来,游方僧人恰好不云游?就那么凑巧,明明是中毒却在通灵宝玉的庇佑下不药而愈,当时在场的也就王夫人一人而已;就那么凑巧,宝玉中的毒恰好比我少些刚好发作而已?自己虽然不像那些姐妹们诗书满腹,但也不是那些无知的愚妇,岂是随便说说那些鬼神之术就能蒙骗的了的?而那些鬼神之说又真正能骗得了几个人,只不过相关的关系人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故作不知而已。
没想到自己想要的亲情在至亲的姑母身上没有得到;出嫁前在只知道仕途的父亲的身上没有得到;在以夫为天,光顾着和小妾们争宠的母亲身上没有得到,却偶然在邢夫人体验到了久违的感觉。这个邢夫人虽是不善言辞却待人真诚,对自己竟然是一片真心!这也许就是“失之西隅,得之东隅”吧!
本来,退居贾赫府上,不过是凤姐为退身而行的权宜之计,并没有打算长住,没想到邢夫人无意间的举动打动了凤姐,使凤姐起了真心侍奉之心。
虽说是离开荣国府到大房居住,实际上大房住的离荣国府并不远。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就到了,是当初由荣国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到了贾赫府上,邢夫人说:“前两****派人说要回来,我就叫人把你们新婚时住的新月小筑打扫出来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尽管去叫下人再收拾。”
凤姐随着邢夫人来到新月小筑,哪里是命人刚收拾出来的。可以看出这里平时就打理的很是精心,仿若这几年主人没有离去。走到屋里,各个摆设物件也没有变,只是在卧室的一角多了许多巧姐的玩具,可以看出不是新买的而是准备了许久……
一时间,凤姐即为邢夫人的一片心感动着,又为邢夫人的寂寞心疼着。邢夫人一生没有生育,只有非亲生的贾琏、迎春这一儿一女,结果都住在荣国府,不能膝下承欢,有了孙女也是不常来的,即使来了只不过一会儿便走了,可是她还是张罗了这一大堆的玩具。在这贾府中她的话语权并不大,所以她即使想,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的给儿子儿媳收拾着不知何时才会住的房子,只能为孙女收集着不知何时才会玩的玩具。不过,愈加显着她的感情的纯粹。
平儿指挥着一般丫鬟婆子把行李往屋里放,一时屋里屋外甚是忙碌,于是邢夫人说:“就让平儿在这张罗着,你的身子也虚,就随我到主屋那边先歇息一下。”
于是,凤姐随着邢夫人来到他与贾赫居住的院落。
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一见贾赫的这些姬妾心中有些不高兴,便说:“你们都下去吧。”
贾赫年纪虽大却是好色,而邢夫人娘家家世并不显赫,所以他对邢夫人不过是尽些本分吧了,年轻的美姬爱妾接二连三的娶回家。邢夫人历来和善,平日里对这些姬妾也是不多加管束的,所以几个正得宠的没眼色的姬妾心里对邢夫人并没有太多的尊重,见邢夫人把她们赶出去,有些不以为然,竟然挤眉弄眼的。
凤姐见到这些姬妾们如此没规矩,于是便说:“慢着。”这些姬妾们素来知道凤姐的威名不敢怠慢,忙停下来听着。凤姐接着说:“太太,素来和善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所以有些人便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我确是一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众位姨娘,咱们家是大户人家,家法也不是白白放着的。好自为之吧。”众位姬妾素知凤姐手段一时唯唯诺诺的,不敢有他。
等她们出去,凤姐道:“婆婆,是媳妇多事了。你不要见怪。”
邢夫人笑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意思吗。咱们这样的人家兴的就是像你姑妈那样有手腕的。只不过我不能也不会罢了。总觉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凤姐笑道:“听婆婆这样说倒像是精研佛法的。”
凤姐安顿下来没几天,就听平儿来回说,宁府的蓉大奶奶病情愈加沉重了。凤姐就算计着第二日再去看看可卿。
不料当晚三更时分,二门上传事云板连扣四下,将凤姐并贾琏惊醒了。一会儿,平儿也慌忙进来回:“东府的蓉大奶奶没了。”两人忙起身穿衣到邢夫人处,准备一起上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