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美丽来到顾翘翘房间,因为顾翘翘正在收拾行李,打开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将空间占了大半,她踮着角,从行李箱上迈过去,坐到床上,将床上的玩偶拿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丢着玩。
看到顾翘翘将衣柜里冬天的衣服都抱了出来,她笑着提醒道:“翘翘,这个月没几天了,眼看就要进四月了,港城那边的温度比京城高多了,你不会是还想带冬天的衣服去港城吧?”
顾翘翘斜了一眼她,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只不过趁着这次收拾行李的机会,顺便把冬天的衣服收拾一下,回头送到我在那边的房子里去。”
陆美丽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确实该把冬天的衣服收起来了。那边地方大,而且有专门的衣帽间,能足够的空间收纳,不像这边窄了拔插的。”
因为顾翘翘将冬天的衣服拿出来之后放到了床上,又因为冬天的衣服占得地方大,所以她将衣柜腾出来之后,她的那张单人床已经有放不下的模样。
看到陆美丽大模大样的坐在床上,一点眼色都没有,顾翘翘很是嫌弃的说:“表姐,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在我这里碍事。”
陆美丽并没有离开,而是靠着另一面墙边站着去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顾翘翘将手头的衣服丢开,看着她,非常肯定的问道:“你有事找我?”
“是有点事。”陆美丽答道,对上顾翘翘看过来的眼神,迟疑了半晌才开口:“翘翘,我听说公司打算买车是不是?”
“嗯,是打算买几辆,这公司成立快一年了,像姑姑和肖总这样的公司高层干部,总不能出入一直打车吧。那样的话,实在是不成体统。正好公司投资的影视剧有回款了,拿出来买几辆车给大家用用。”
“那招不招司机呀?”
“招。”
这个时期不同于二十年后,大多数人都不会开车,况且作为公司的老总,有的时候,是不能自己开车的,所以招司机这事是一定的。
“那,翘翘,你知道的,我爸爸是一个老司机,他过来帮着开车,可以吗?”
闻言,顾翘翘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了她,看得陆美丽都有些心虚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并且把目光移开,不肯和她对视。
看到陆美丽不自在的模样,顾翘翘反问过去:“你说呢?”
“我觉得没问题。你知道的,我爸爸从七几年就开车,是一名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而且他……”陆美丽鼓起勇气,努力诉说着父亲的优点,但是在顾翘翘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变得渐不可闻。
顾翘翘叹了一口气,问道:“表姐,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也有这个意思?姑姑知道吗?”
对姑姑顾沪欣和陆美丽的父亲陆正贵的那场婚姻,顾翘翘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能说是时代的产物。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顾爷爷的三个儿女都受到他的牵累,女儿顾沪欣被下放到东北北大荒。
虽然顾沪欣并不是娇小姐,但是自出生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魔都这样的大城市,家境优越的她到了农村之后,除了吃不消农村的劳动强度外,在生活上,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在她下放的那个村庄,村里一名年纪比她稍长几岁,名为陆正贵的青年帮了她不少忙。天长日久的帮忙之后,最后的结果,就是从城里出来的“大小姐”,嫁给了农村的“泥腿子”。
收到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顾沪欣决定参加高考,虽然第一次并没有考上,但是第二次,她考上了魔都的一所大专。
顾沪欣考回魔都,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丈夫和不满一周的女儿一起回的。之后,顾家走了关系,安排只上了三年学的陆正贵当了公交司机。
因为顾沪欣上学的缘故,夫妻两个好几年内一直只有陆美丽这么一个女儿,等她毕业了,国家新的计划生育政策下来了,像顾沪欣和陆正贵这种双方都有工作的情况下,夫妻俩只能要一个孩子。
陆正贵有“养儿防老”的旧思想,因此对只有陆美丽这一个女儿,很是不满。再加上,回到魔都之后,随着顾沪欣上学、工作,夫妻两人层次的不同,两人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
碍于种种情由,特别是为了孩子,原本顾姑姑想着就这么凑合过下去的,但是九十年代物价的上涨,又有陆父老家的老人要奉养,只拿死工资,觉得家中经济捉襟见肘的顾沪欣利用自己是英语老师的优势,联合几名同事开了一个辅导班,收入大增。
原本陆正贵的收入和顾沪欣的差距并不大,但是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因为公交集团一直是靠政府补贴的缘故,工资增幅不大不说,很多福利都减少了,因而这么一来,夫妻俩差距又被拉大了。
因为又要上班,又要忙补习班的事,所以顾沪欣不免有些顾不上家庭。家务做不过来的她让丈夫帮一把手未果不说,夫妻两个人因此又吵起架来。
对丈夫的不满日积月累之下,终于心灰意冷的顾沪欣提出了离婚。
陆正贵从头到尾都不肯离婚,在看到妻子下了决心之后,并且见顾家人都支持她,竟然跑去她工作单位去闹,严重影响了顾沪欣的工作。
调解无效,最后在顾沪欣的坚持下,法院强制判离,两人到底离了婚。
离婚后,陆正贵觉得两人离婚的缘由就是他穷,他没钱,所以狠狠牙,从公交公司辞职,跑去开出租。
当他开出租赚到钱之后,就去找顾沪欣,要和她复婚。
顾沪欣对他复婚的要求最开始不置可否,陆正贵见状,走女儿和丈母娘路线,不仅不断向陆美丽灌输他和顾沪欣复婚的好处,并且隔三岔五的就往顾奶奶家跑,帮着干活,打扫卫生,买米买面、通下水道,换灯泡……顾家人并没有因此松口,但是邻里没少劝说顾沪欣。
陆正贵见顾沪欣对他跑前丈母娘家这么勤快,并没有说什么,再加上从女儿口中得知她并没有在女儿面前说他半个不好,以为她有意和他复婚,因此去顾家,去得更勤了。
顾沪欣见状,深感头疼,其实最开始她曾考虑过复婚,当时主要是考虑到女儿,但是斟酌再三,最终这个想法还是被她给否决了。
只是她虽然和陆正贵说了,但是陆正贵无法理解,因为他从来都没觉得他们夫妻俩之间有问题,甚至还觉得他属于占着道理的一方,因为他并没有嫌弃她只生了一个女儿,断了自家的香火。
一次,在陆正贵又跑到顾家来干活的时候,顾沪欣将他叫住,和他说,两人就算离婚了还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来往。至于复婚,就算了。
陆正贵不理解,两人争执了起来。陆正贵觉得委屈,拉着顾沪欣要找社区居委会说明白,两人拉扯间,波及到了躲在一旁偷听,看热闹的顾翘翘,害得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因此,说起来,她能穿过来,还有陆美丽的父亲陆正贵一份功劳。不过,她不会感激他就是了。
……
只有顾翘翘知道,这其中横着一条人命,所以对顾沪欣复婚,她其实是不赞同的,但是她知道这里面没有她发表意见的地方,因此这话她从来没说出来过。
此刻看到陆美丽为了撮合她母亲和父亲的这番操作,她想了一下道:“表姐,如果只是单纯的将你父亲招进来当司机,我没有意见,不过新远那边,我并不主事,所以最终还要姑姑或肖总来拍板,因此你和我说了没用。
如果你有其它想法的话,我不发表意见,因为这事我们说的并不算,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和姑姑商量一下为好,毕竟这姑姑的事,别人,哪怕你是她的女儿也无法越俎代庖。”
陆美丽没吭声。虽然顾翘翘话说得比较委婉,但是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其实她是拒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