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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拍《你那边几点》

因为要等干妈的签证,本该高考完次日和《你那边几点》剧组汇合的元翘翘在帝都耽搁了两天,所以匆匆和姑姑见了一面,就在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她们母女就坐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姑侄俩根本没说上几句话。

在《你那边几点》这部电影里,按照剧本中的的描述,元翘翘演的是一个语言不通又偏要呆在巴黎,名陈湘琦的年轻女人。

她在法国,有着语言文化的障碍,偏偏又是一个人在旅馆生活,孤零零的扎在巴黎的广袤森林中,没有朋友和亲人,几乎很少与人交流,也很少说话……

被孤独寂寞而包围的她会半夜在房间啃一大堆零食,喝咖啡喝到吐,和偶遇的陌生女人玩暧昧,……

在元翘翘看来,陈湘琦是一个文青,整部电影都透着一种矫情,是小资情结的文化青年的无病呻吟。

她和男主角小康的交集,起源于她买了他卖的一只手表。

其实小康并不想把表卖给她,因为据说那是只不吉利的表,但她非常喜欢这只表,不信他的话,还是把它买了下来,并带到了巴黎。

自从她来到法国之后,她和男主角没有再见过面,可因为她买的那只表,以及小康在和她的短短接触中,竟然喜欢上了她,将家里的表全调成和巴黎同一个时间,因此,两人竟然能连线了,通过“手表”这个媒介做起了像网友一般有了交流。

……

在场记打板之后,元翘翘一个人走在热闹繁华的巴黎街头,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表现得格格不入。

“咔!”蔡导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演,皱着眉头喊停,“戴安娜,陈湘琦本身就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她的孤独是一种情感上的孤独,是精神上寂寞。

其实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生活,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容易产生孤独感。

她刚到巴黎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兴奋的,心中有一种想开始新生活的向往,只是她处在一个语言不通,没有亲人、朋友、恋人的异国他乡,发现周遭的人对她并不友好,所以她重新陷入了孤独之中。

因此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她不仅没有一个新的开始,反而更加重了她的孤独感。这个时候的她不仅和人有距离感,和物品也一样有距离感。”

从拿到剧本开始,元翘翘就一直在揣摩这个人物。

对她来说,陈湘琦这个角色还是蛮难的,因为上辈子的生活经历将她磨炼成了一个非常踏实的人,她的风花雪月,小女孩的天真和幻想,……都早早的夭折了,她没有做梦的权利,在现实的打磨下,她也很难起什么逶迤浪漫的心思。

因此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读古诗词,听了导演的话,若有所思的道:“导演,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

陈湘琦刚到巴黎的时候,其实是抱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到春朝’的积极心态,但她实际上是个悲观主义者,当遇到了挫折之后,顿时心态变成了类似于‘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和‘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的悲秋和秋愁心态。”

蔡导的文化造诣也很好,接话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此时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天地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茕茕孑立的悲凉心态。”

只是元翘翘虽然明白了女主的心态,但在表演上,还差着几分。

看到她演出来的状态,蔡导喊了声“咔!”,叫停之后,给她分析:“戴安娜,我要的是孤独感,并不是孤寂。

在高楼大厦还没有普及的时候,邻里的关系非常亲密,有好几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的情形,因此有诸如‘远亲不如近邻’这样的说法。

但当钢筋水泥取代之前的建筑材料,建起了高楼大厦,在大家住进去之后,邻里之间的关系就不自觉的疏远了,甚至会出现大家明明住在同一栋楼,同一单元,就是对门,却没有任何来往的情况。

你能理解邻里之间的这种感情上的淡漠疏远吗?”

元翘翘没说话,只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蔡导笑道:“陈湘琦的这种孤独感就是现代都市社会的产物。

人与人之间缺乏交流,造成情感的疏离。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灵的空洞,需要找东西去填补,于是就有了一些怪异的人物和怪异行为,他们执着地去追寻或等待,在大众的眼中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洞。”

其实元翘翘对陈湘琦这个人物下的定义没错,就是“矫情和文青”,但明白归明白,演技尚未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个性又比较务实的她,演出来的和导演要的,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文艺片有的时候,其实要的就是种感觉,如果观众get不到那种感觉,那么这部片子就会变得很闷,很不好看,具体例子可见墨镜王的电影《东邪西毒》,观众对其评价就很两极分化。

目前元翘翘的状态是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演不出来那种感觉,在造型、灯光和摄影等众多因素的帮助下,她依然演不出那种氛围感,那么观众更难看出来了,因此这部电影哪怕尚未拍完,单从她不及格的表演来看,等于砸了。

连着拍了两天,状态仍不对的元翘翘找上导演,“蔡导,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再梳理一下陈湘琦这个人物,找找她的人物个性状态?”

蔡导尽管对她这两天的表演不满,但他也知道,哪怕是影帝和影后也有不在状态的时候,况且从她的表述和表演来看,她其实已经认识到了角色的人物特点,表演上也只是差了那么一线,就是隔了一层窗户纸的问题。

只是虽然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能否捅破,他并不能确定,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一个演员在表演上开窍的问题。

有的可能一辈子都捅不破这层窗户纸,只能做个理论的高人,行动上的矮子;有的可能下一秒就悟了;有的可能需要等上一顿时间,然后在某时某刻突然反应了过来;而且这个开窍,虽然天赋好,悟性高的确实表现得更好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灵性的演员开不了窍,最主要的还是看演员对角色的创作能力。

因为和元翘翘不熟,蔡导不知道她属于哪种,但做导演的,自然都希望用的演员能精准的演出他要的东西来,这部戏投资比较充足,因此,他答应了她的请求。

和导演请完假之后,元翘翘这次外出没让干妈陪着,特意挑了一个包括导游在内,全体成员都不会说英语,来巴黎的旅行团,跟着这个团走了一天,当了一天的哑巴。

第二天,她仍是一个人出门,去了巴黎最出名的埃菲尔铁塔,站在塔顶,刻意将自己和来塔的人隔开,去体会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从埃菲尔铁塔上面下来,元翘翘来到位于它东南方的战神广场,看着广场上飞飞落落的鸽子,买了一包鸽食,喂了起来。

看着脚边吃得香甜的鸽子,她忽然想到了香江娱记狗仔关于梁巣伟的一个报道,说他常常在香江呆着呆着,突然心血来潮,就坐飞机,专程跑到伦敦去喂鸽子,喂完之后再坐飞机回来。

在元翘翘看来,巴黎有“艺术之都”之称,比伦敦的艺术氛围浓厚的多,作为一名文艺青年,他要喂鸽子的话,按道理说,应该是来巴黎,而不是伦敦,但为什么他舍前者而就后者?实在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在她觉得她已经抓住了一点诠释陈湘琦这个角色的感觉。

第三天,她又一个人跑到广场,喂了一天的鸽子。

看着广场的鸽子不仅一点不怕人,还旁若无人,在她身边自在的起起落落,她终于彻底弄明白陈湘琦的心思了。

是,她是矫情,有那么一点点小资情结,还有那么一点点文青,但造成她这个样子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不快乐。

她觉得她的生活中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宛如处在逼仄的电梯中,在那两扇电梯的窄门中间,只敞开一条缝隙,让她觉得沉重、压抑、无趣,没人能理解她。

四周的热闹喧哗似乎和她有关,又似乎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她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然她还有事情没做完,虽然她还有梦想没实现……但这一切就像一场燃放完了的烟花,她拥有的只是烟花绚烂过后的冰冷与寂寞,它们逼得她拖着行李箱,逃离虚空。

抓了角色感觉之后,元翘翘回到了剧组,再次开拍,她的表演非常精准的给出了蔡导想要的意境,原本因为她之前表现不好而近乎停滞的拍摄进度刷刷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