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花飘香（2）
俊杰忙问：“是哪些下乡青年打的？有没有李波？”
“不知道。我还听说大队要盖青年点，把下乡青年集中在一起，爸，这是真的吗？”
“有这话，别的地方已经开始做了，咱们大队缺钱，一直拖着。地方倒是选好了，在平山屯，在大队部旁边。”
俊杰说道：“我回西屋了，想给舅舅写封信。”
德才：“你去吧，写信给我带句话，说铡草机好使，我感谢他。”
二婶看着俊杰离开屋子，说道：“这么说，俊杰他们呆不了几天啦？那还真的有点儿舍不得了。”
德才：“早了，房子还没盖呢。”
艳霞说：“妈呀，你不是烦他们吗？说天天给他们做饭，有时候还得给他们洗衣服，说他们使用东西后乱扔，烦死了，现在怎么又舍不得啦？”
“我那是说李波！那小子好吃懒做，净惹事儿，能跟俊杰比吗？别看俊杰他没爹没妈，就是懂事儿，早晚里外还知道帮我干点活儿，哪像你这个臭丫头，早晨就知道睡懒觉。”
“你看他那么好，就认他当儿子得了。”
“他愿意我就干，当儿子，儿……”二婶看看艳霞，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俊杰在西屋写完信，找了一本书看着，忽然听见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好象有很多人进了院子，开门声之后，又听见二婶说道：“你们干什么？”
有人说道：“大婶，有个叫李波的下乡青年，住在这儿吧？”
“对呀，你们找他干什么？”
“麻烦你叫他出来，我们有点事儿要问他。”
“他走好几天了，一直没回来。”
“你们家西屋有人，就是他，叫他出来吧。”
“我能骗你们吗？黑灯瞎火的算是怎么回事儿？赶快走！”
“他不出来俺们不走！”院子里的人开始喊了起来。
“李波！你装什么狗熊？有种儿你就滚出来！”
“你在饭店说的话算放屁吗？”
俊杰知道这是小胡子带着人来寻仇了。不管怎样，李波是自己的同伴，而且那天打架也在场，应该出去向他们好好解释一下，如果能化解矛盾最好，不行也得把他们打发走。想到这里，他下地趿拉着鞋走出西屋，但是，走到房门口还没说上一句话，立刻被人扯着衣服拽到院子里，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脚，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后来不知道又是如何躺在地上。
二婶急了，大喊着救命扑到俊杰身上。德才已经躺下了，他以为李波不在，说几句他们这些人就会离开，听声音觉得不对劲儿，他急忙钻出被窝，光着上身跑出来大喝一声：“住手！打死人不偿命吗？简直没有王法了。”
这些青年被德才的凛然气势所慑服，一时楞在那里。二婶趁这个机会抱起俊杰一看，见他双目紧闭，满脸是血，吓得她大叫起来：“打死人啦！出人命啦！快来人哪！”
四邻八舍的人纷纷赶来，李长田见到这帮小青年竟敢跑到队长家里行凶，把俊杰打成血人模样，顿时怒火冲天，抄起一把锄头朝小胡子的屁股蛋子打下去，其他人也不客气，随便拿起家什抡起来就打，打的小青年们四散奔逃。
几个人把俊杰抬进西屋，二婶用热水给他擦脸，艳霞找来红药水和消炎粉给他上药，忙了一阵子才见他悠悠醒转过来。
俊杰觉得浑身疼痛，憋气窝火，面对这些人，却又没法解释，只好闭着眼睛不说话。听李长田说道：“俊杰不惹事儿，今天肯定是被李波拐带了。”
“那还用说吗？那帮小子是来找李波的，没找着就拿俊杰出气了，真不知道李波干了什么事儿，这么多人找他算账。”这是记工员老周的声音。
有个叫二柱子的说道：“李波那小子贵贱不是物，你看他这半年上几天班？”
“可他有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在本队闹事儿，没听说吗？有一些地方的青年偷鸡摸狗什么都干，照比说咱这儿就算太平了。”老周说。
“小青年闹点事儿算什么，”俊杰听出这是会计老梁的声音，“文革开始那阵子把他们捧上了天，什么串联哪造反哪，进北京走全国风光的不得了，现在一口气把他们吹到了农村，他们不知道农村的苦，以为下了地狱，不闹事儿才怪呢。”
“那也是好的多，咱们队来五个，就李波一个人不着吊儿，其余的不是都挺好吗？”
老梁说：“当然是好的多了，起码有一半是女的，她们能闹什么事儿？还有的挂着回城，有的胆小，最主要的是把他们分散了，要不然准出大事儿。”
老周说：“哎，我说老梁，他们早晚得回城，那就在城里呆着呗，何必跑农村走过场？”
“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文化大革命搞了几年，结果把城里的工厂企业搞瘫了，成千上万的人没活干，没活干就没饭吃，怎么办？下乡吧，除了农村，他们能上哪？”
“是啊，除了农村就剩两个单位了，一个是监狱，一个是地狱，一般人去不了。”二柱子的话引起一阵带着苦味的笑。
队长德才严肃地说：“老梁，我可告诉你，你刚才说的话就够一个四类分子，刚才那些话在这儿说说就得了，包括你们，别出去瞎嘞嘞，给自己找麻烦。”
听了这些话，俊杰的心比身上的伤更难受。
二婶的怒气好象没有消尽，早晨，给俊杰端来一碗鸡蛋汤，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说：“你是怎么弄的？你没招惹人家，他们能平白无故的打你吗？”
“二婶，当时王大爷在场，我根本没惹他们……不管怎么说，我跟李波和这件事有关系，让你们担惊受怕，确实对不起你们。”
“看看，说说就咧歪了，只要你不惹事儿就好，李波干什么你千万别往前靠。这几天你在家养身子，顺便给我看家喂猪。队里打场，簸箕活多，我也得出去干几天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能去，省了他们再揍你。”
俊杰躺了两天，觉得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要去上班，二婶不许，说是男人的活不太多，让他再歇一天，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可他这一天并没有歇着，用一上午的时间起了猪圈和厕所粪，从门口的柳林里挑来泥土盖好粪堆，又把张家里外打扫一遍，下午洗了衣服，觉得再没什么活可干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时，他看见李****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听说你因为我挨了一顿胖揍，是吗？真是对不起呀。”李波把车子停在院子当中，拿下车上的包裹，又说道：“你放心，我非扒了他们的皮，给你出出气。”
“拉倒吧，挨顿揍我认了，你再挨顿揍就赔大了。你从哪弄的自行车？”
“朋友送的，半新不旧，凑合骑还行，我再出门就给你用了。我不能让你白挨揍，给你三十元钱，养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