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爪哇扁角鹿,喜欢在紧靠大江的一个小山冈上休息和玩耍。山冈四周是一片低洼地。雨季一到,河水漫过低洼地,直涨到山冈附近。冈顶长满茂密的无花果,树枝几乎低垂到地面。落叶被风吹进河湾,地面像扫过一样干净。
这一天扁角鹿又卧在树下休息,懒洋洋地嚼着食物,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这时,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河水猛涨,淹没了低洼地,漫上了山坡,流到小鹿睡觉的地方。
扁角鹿一觉醒来,发现四周已全被水吞没。它非常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低洼地里水深没顶,它不会爬树,跳也无处可跳了;游水,它不敢——害怕落入鳄鱼之口,只有盼着大水快些落下去。正当它惊恐不安的时候,水面上有一群鳄鱼向它游来。一条最大的鳄鱼游到扁角鹿跟前,咬牙切齿地对它说:
“喂,小鹿崽子,我们到底狭路相逢了。这一回看你往哪里逃!往前来,快一点!你还想逃脱吗?你不想躲到我的胃囊里去吗?今天你已注定逃脱不掉。我要处死你,用你的肉款待我的朋友们。我们要嚼碎你的最后一根脆骨。你那一套把戏我早就看不惯了。我想,你的肉一定又肥又嫩,说不定胜似灵丹妙药哩!”
小鹿心中暗想:今天看来难免一死。可是它并没有失掉信心,还要争取一条生路。它对大鳄鱼说:
“是谁向你泄露了我的秘密?你怎么知道了我的肉可以入药呢?你们这么多鳄鱼想吃掉我一头小鹿!这能解除饥饿吗?我太小,你们谁也填不饱肚皮。但是如果你们想把我的肉当药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们可以一起来把我吃掉,只是你们鳄鱼的数目不能太少。”
“我们现在在这儿的就足足有八十条!”大鳄鱼说。
“八十条?太少了!这样吃掉我,你们会倒霉的。你们肯定会肚子疼,早上生病,晚上就非死不可。如果你们是一百五十条鳄鱼一起来吃我,那么我的肉会很好地发挥药效,你们所有的鳄鱼都会长生不死。”
“你在胡说八道!”
“不信吗?你们想想人们喝酒的情形吧!酒鬼没长寿,狂饮害处多,饮酒适度却能使人心神愉快。我的肉比酒厉害得多,吃多了死得更快。”
有一条鳄鱼喊道:“临死前还胡说八道!我们现在就把你撕成碎块,然后吞掉。”
扁角鹿立刻走到这条鳄鱼身旁:
“请吧,把我撕成碎块吧!对我来说,是被一条鳄鱼吃掉,还是被许多鳄鱼吃掉,反正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请便吧!如果八十条鳄鱼吃我,这八十条全会死掉。世界上的野兽会因此拍手叫好,它们从此将可以任意在河岸上寻食,再不会有鳄鱼妨碍它们了。我悔不该说破这一切,但是话已说出,不应反悔。真的,我干吗要多嘴呢?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个秘密呢?”
最大的鳄鱼说:“我相信你讲的全是实情。好吧,我现在派五十条鳄鱼再去找七十条鳄鱼来。这样就会有一百五十条了。我留下三十条看守着你。一会儿大家在这里会合。”
五十条鳄鱼分头去找同类。有的上了岸,有的潜入水中,很快便都回来了,又召来了七十条鳄鱼。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五十条。低洼塘里挤满了鳄鱼,一个个都张着大嘴,等着分吃鹿肉。
“扁角鹿,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我们全到齐了。”大鳄鱼说。
“如果你们确是一百五十条,不多不少,那就可以吃我了。但是,我要问:你们数的数准确吗?”
“我刚刚数过一遍,正好一百五十条。”
“如果正好,那算你们走运;如果不足一百五十条,你们还是要倒霉的。”
“为了不出错,请你再数一遍!”小鹿说,“我是相信你们的,如果数字准确,就请把我撕成碎片吧!”
最大的鳄鱼忙说:“不,先不必着急,我真怕数字不准确,还是请你再查查数为好!”
扁角鹿说:“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我可以亲自查一遍,但是你们必须排好队,队列要整齐,一个挨一个排成一行。从低洼地向河对岸排好。这样我才能看得清楚,不致出差错。”
“好的,你不用费心,我现在就下命令,按你的吩咐去办!”为首的大鳄鱼说。
按照命令,鳄鱼规规矩矩地排成一行,头、背、尾巴全都露在水面上。大鳄鱼说:“你快查数吧,当心,别搞错!”
扁角鹿说:“请允许我踏一踏你的这些朋友们的脊背,它们不要以为我失礼才好。”
“没有关系,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嘛!”
小鹿一面在鳄鱼脊背上跳,一面数着:“一、二、三……一百……一百四十九!”它最后一跃,跳上河岸,跑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