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接完电话回到客厅的时候,高夏红着眼睛问我,刚才谁给我打的电话。我说客户,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其实关于我和苏曼在一起的事,我想告诉高夏,又不想告诉高夏,想告诉她,是因为我不想让她在继续这么跟我纠缠下去;不想告诉她,是因为我怕她一时激动,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总之,心里矛盾至极。
“客户?客户你为什么去阳台躲着我接电话?”
我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根据我对高夏的了解,在这个时候,我不说话要比解释有用得多,因为高夏喝多的时候,我根本跟她讲不通道理。
“你说话啊!你哑巴了?你说,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高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我大声吼道。
“你有病吧!”我也站起来大声地对她说。高夏愣愣地看着我,之后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带着哭腔对我吼道:
“我为了你跟我老公吵架,我为了你打胎,你对我这样!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你就这样对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苗苗那点儿烂事,我心里清楚得很。还有你跟那个电台的浪货,我他妈的就每天装傻,装傻,你懂吗?”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要不你睡觉,明天早晨回家;要不你现在就回家。”我没好气地说。
“你让我走,我就走?我跟你说,今天我还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跟哪个小狐狸精在一起,把你迷成这样!把你迷得敢这么和我说话!”说完,高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没搭理她,把衬衣脱在沙发上,打算进屋去睡觉,高夏一下子站起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哭着对我说:“你别这样对我,我心里难受。”
我转过身,轻轻地推开她,认真地对她说:“高夏,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弄得我措手不及。”
高夏泪流满面地问我:“你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是的。”
高夏看着我,之后哀怨地叹了口气,没说话,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我原本以为你也是爱我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夏变得像个怨妇一样,老是跟我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弄得自己好像琼瑶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哭哭啼啼,苦大仇深地为爱忧伤。其实在我看来,我和高夏的关系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而我也没有做过多的怀念,只是把这段往事偶尔回忆一下。但是高夏不一样,她总是认为我俩会有重归于好的那天,或许也可以说她还爱我,但是现在我已经不爱她了,甚至可以说,我一直都没爱过她。感情这东西真让人头疼。
12
我手底下有一个叫李白的销售经理,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让父母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希望他能够像历史上的那个李白一样名垂千古,反正我没看出来,我们公司那个李白在吟诗作对方面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李白的业务能力超强,在销售里面拿工资是最多的。
李白好色,经常以现代西门庆自居,以勾引到潘金莲那样的女人为梦想。李白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副大都市小白领的样子。李白今年27岁,算是我这个公司的元老,李白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四年下来,只混了个结业证书,好像是因为跟校长的小媳妇有点儿不清楚的关系,没拿到毕业证,而且还被校长在简历上特别注明该人品德方面略有欠缺,请用人单位注意。说白了,校长就是说李白缺德。
李白还算踏实,在我公司勤勤恳恳地干了几年,拿下了几个长期的大单。拿到提成后,就会第一时间失踪,挣到的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挥霍一空。之后再回到公司联系项目。如此循环。
我记得李白做成的第一个单子好像是区政府里的一个小项目,主管这个项目的是个中年妇女。其实这个单子刚开始并不是李白的,是另外一个销售联系下来的,但是死活就是谈不成,僵持了有好几个月,那销售还跟我说,那中年妇女太变态了,每次出去吃饭都对他动手动脚,弄得他极其厌恶。扬言说,宁可这项目不做,也不让中年妇女玷污了他纯洁的身体。李白把这个单子从他手中接过来,仅仅用了一个星期就把项目合同落实。事后,李白跟我说,关上灯什么都一样,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可以说李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对他就像对我亲弟弟一样,甚至可以说,在大部分事情上,我都是一直在偏袒他,因为我觉得李白身上有我年轻时的影子。但是很多的时候,我也在提防着他,我不想像当初周涛那样。
今天上午公司开完例会,老徐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跟我说,田春男人的那笔项目昨天拿下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徐,我问他,是不是他亲自出马满足了一下田春。老徐说,他倒是想呢,可人家田春看不上他。老徐说这个项目是李白谈下来的。听老徐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纳闷,问他这个项目怎么会到李白手里的。老徐说,那天我不在单位,老徐说谁能谈下这个项目,提成加倍给。李白说,他去试试,结果昨天李白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办成了。
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后,我把李白叫到我的办公室。李白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中华烟,拿出一根递给我,给我点上,之后嬉皮笑脸地问我,找他干吗。
“听说你把北能的单子拿下来了。”
“嗯,是,我这不正打算散会跟你说呢吗。”
“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谈下来的,是通过谁?”
听我说完,李白嬉皮笑脸地问我:“刘哥,你想听真的,还是听假的啊?”
“废他妈的话,当然是真的啊!你把前前后后的细节给我说说。”
“通过一个叫田春的女的,好像是董事长的姘头。”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主动联系的她,那天晚上我俩聊得不错。”
“你又上了人家吧?”
“嗯,不瞒你说,刘哥,那女的在床上真他妈牛逼……”没等他说完,我打断他的话,让他拣重点的说。李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小声对我说:“完事之后,她跟我说想要拿下这个单子不困难,她就一个条件,让我帮她整垮你。”
“你怎么说?”
“刘哥你别不爱听,我当时就答应了她,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肯定不是见利忘义的人,我这只是缓兵之计……”
我又一次打断他说:“说重点的。”
“她说让我回公司搜集你的行贿证据,包括哪天哪天送谁多少钱、在哪儿送的,越详细越好,最好有音频资料。她还说,你有录音笔,录音笔里应该有料。”
我拿出录音笔扔在桌子上,冷笑着对李白说:“去给她吧,这里面的人名职务,我一会儿给你写下来。这单子做下来,提成够你花一阵子的。”
“刘哥,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跟你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我早饿死了,我一直念着你的好。”李白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对我表忠心。我冷笑了两声,问他,不出卖我,打算怎么收这个场。李白说,先忽悠着田春把合同签了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扔在桌子上,对李白说:“你把这个给田春拿过去,她肯定相信,你也能做成这个单子。”
“刘哥,你看你又开始挤对我,我真不是那样的人。”李白为难地说。
“我让你给她,你就给她。这上面的东西半真半假,真的东西,只有我才能看明白;假的,她仔细琢磨琢磨能琢磨明白。就算她去告我,别人也不会相信。”
我一直相信在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对于老徐这个人,我始终对他防备着。并不是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毕竟合伙人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翻脸的不在少数。我刚才给李白的那个本子,是老徐和我合伙这么多年,他的一些行贿记录,只是文字记录,用我自己的方式进行的记录,外人很难看懂,我手里还有几份重要的音频文件,被我放在U盘里,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如果有一天老徐想要对我怎么样,我可以用这些东西来跟他做最后的博弈,但是这样的结果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到来。
李白拿过笔记本翻看了两页,对我说:“刘哥,你这上面记的是什么啊?又是字母,又是数字的。”
“是什么你不用管,你把这个交给田春就行了。你就说这是在我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就行。”说完,我又把录音笔里的存储卡拿出来给他,说把这个也给她,上面有几段无关紧要的录音。李白听我说完后,一个劲地感谢我,说了许多我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永生难忘之类的话。我让他先出去,临出门前,我告诉他,他们每发生一次关系都要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