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张大千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徐悲鸿及其他朋友的劝说下,担任了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前后一年多时间,每周6小时课,奔波于南京、苏州之间。当时很多学生都以为他是老先生,其实他才34岁。
张大千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生性不愿受约束,因此一年不到就不辞而别,离开了月薪300元的教授职务。
因为张大千知道,如果正式走程序写辞职信,肯定不会被批准,所以他思虑再三,灵机一动,给南京的报纸寄了一份声明:
大千才疏学浅,教授一职,实难胜任。为免误人子弟,贻患青年,请辞去中大教授一职。另外,上有高堂老母,不宜久离膝下,回川奉亲去也。
辞职之后,他继续与二哥开办“大风堂”,招收一些出身贫寒而又有天分的青年人。只要他们看上的,没有钱也照样教画。中国后来的许多著名画家都是张大千“大风堂”的弟子,如胡爽盦、何海霞、田世光、俞致贞、肖建初、晏少翔、钟质夫、陆鸿年、刘力上、吴子京、梁树年、慕凌飞等。
当时苏州城里三教九流,他无所不交,因此有人作了一句顺口溜:“苏州名人哪去了,您往大千家里找。”
有一天,张大千刚刚结束了长江游历归来,一边作画,一边和客人们闲聊着。他天生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太冷清了受不了。
字画商李先生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八老师,我差点忘了。我昨天在谈翁家里看到一幅石涛的真迹。”
张大千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眼睛催促着他说下去。
李先生接着说:“在一位山西商人手上。谈翁知道后就让人请到家里,想找人看看,对的话就买下来。”
张大千急切问道:“画的什么?”
“哦!是一幅6尺中堂,三色绫,扬州裱,上下轴杆紫檀的。那手艺,我自认为所见不少,但未见有超过它的。”
张大千不耐烦了:“我问你画的什么?”
“别急。”李先生故意卖了个关子,“让我想想,画的是一座七巧玲珑的寿石,上面长着三朵灵芝。那灵芝呀……”
后面的话张大千就不听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石涛画过这种象征吉祥长寿的画。他打断了问道:“谈翁买了没有?”
听说谈翁与山西商人没有谈拢,那山西人要5000元。张大千一把拉着李先生就要去找那山西商人。
到了谈翁那儿,谈翁告诉他:“谈不拢,那个山西商人性子犟得很,说卖5000元都卖得贱了,当夜就离开苏州,嘴里嘟嘟囔囔说可能是去广州了。”
张大千一夜无眠,心里放不下那幅画,第二天一早就留下一句“我如果需要5000元,要马上筹措”的话,急急赶往广州。
抵达广州,暂住在越秀山下一个姓黄的朋友家里,让他帮忙四处打听。等得无聊,两个人就闲谈起来,这时,黄先生才明白了张大千不远千里南下广州的原因。张大千说:
大千平生喜爱字画,不惜一切。每当想起已逝的好友谢玉岑,总觉得坐卧不宁。他喜爱我的字画,10日之内收集了百多幅。每当思之,诚惶诚恐,汗不敢出,只有勤于笔砚,以谢吾友。
大千平生留恋绘事,倾心丹青。古人之迹,能观之的尽量观之,为我所用。我收藏画并非为了束之深阁、炫耀世人,而是为了学习。
珍爱者,倾家荡产在所不惜;有的看过、临抚过后,留之无用,便贱卖。贵买,是因学习需要,得之有益。平生无积蓄,藏画为了学习,一进一出之间也是为了学习。
晚饭后,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陆续回来。终于有了山西商人的消息,但却是个坏消息,那幅石涛的画被人指定是赝品,那个山西商人一气之下赶往郑州去了。
张大千坐上火车连夜赶往郑州,住到中原饭店。
这次没有用半天就打听到了那个山西商人的消息,一位裱画师傅告诉他:“八老师,俺虽然没和你见过面,但大名却早就听熟了。老板吩咐俺打听那个山西商人的消息。唉!那个山西商人的那幅石涛《寿石灵芝图》是假货,给人点破了,他一气之下撕碎了画,口吐鲜血,人事不省,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了。”
张大千连追三州都没有见到那幅画,心里极不痛快,只得怅然而归。
张大千辞职声明中“回川奉亲去也”并非虚言,辞职之后,他确实因母亲卧病,乘船回乡侍奉了一段时间。然后又赴日本、朝鲜游历,最后,他把目标定在世界闻名的文化名城——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