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
1898年1岁
是年夏历十月七日先生诞生于江苏省江浦县乌江桥北江家坂村老宅。其父林成璋时年三十六岁,中年得独子,举家欢腾。先生于叔伯兄弟行第五,遂呼乳名“小五子”。
1899~1902年2—5岁
自三岁开始,即喜就案头涂鸦,且兴趣与日俱增,五岁能对物写生,并喜塑泥人,并以首饰、公鸡毛等加以装饰。
三岁时患中耳炎,致左耳微聋,遗疾终身。
1903~1910年6—13岁
六岁开始入村塾读书,取名以沃,寻改以霖。至十三岁,计七年间读完百家姓、千字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左传、古文观止、古文辞类纂、诗经、毛诗、唐诗等书。习作文、属对,先二字,递至五字、七字;并学作诗。
写字是每日必修功课,初学描红,继临颜真卿、柳公权《兰亭序》等字帖。十二岁已能为村邻书写春联,字体端浑有楷法。
课余喜作画自娱,或对物写生,或勾摹《绣像三国演义》、《绣像水浒传》上人物,十一岁时曾在墙上画过一条丈余长的大驴。
性极顽皮,但多与其“艺术创作”相联系。父管教甚严,母则溺爱之。
1911~1912年14—15岁
随父母由江家坂老宅迁居营房边庄房。1911年先生父成璋公病故留下孤儿寡母,门庭骤然冷落,生活艰难,先生始知人情冷暖,乃发奋求学。被接到和县城内外婆家从陈姓廪生读书,焚膏继晷,日诵经史千言。临写碑帖益勤。
后为生活计,至南京从张青甫学画人像。每晚,学工笔人物画,临写字帖,苦学不辍。
1913~1914年16—17岁
以全身患脓疮,1913年春,自南京返乌江,自习诗文书画。家人不知其何时睡眠、起床,唯见他白天黑夜都在学习。所作诗文,常请教乌江廪生范柳堂,并从师范培开学书法,始知双钩悬腕执笔之法,艺事日进,自号“三痴生”(现存有“古棠三痴生拙稿”一册,内有当时手书诗稿一百一十七首)。学习极勤奋,时家境极艰难,幸得出嫁富门两姐时常资助,始能购些纸墨笔砚和书籍碑帖供学习之用。
由于日夜苦读,身体日衰,乃习武术强身,经认真锻炼,身体日强,可受铁锤击臂,数人不得近其身。
1915年18岁
应聘在和县卜集小夏村姐丈范期仁家教书。自习诗书闲则画:字写唐碑、以欧、虞、褚、颜四家为主;画以仕女人物为主,多取材历史故事。卜集有进士张栗庵,学问淹贯古今,兼精医道,先生从之学古文诗辞和书法。张先生藏书极富,先生尽得读其书,学业大进。
1916年19岁
为范期仁家写田契并雕刻门前石狮和壁饰,酬金甚厚,悉数汇上海邮购珂罗版精印画册,视若珍宝,日夜临摹不辍。
与赵姓女结婚,伉俪情笃。
1917年20岁
赵夫人病故。
1918年21岁
大病,生命垂危,经老师张栗庵名医诊治痊愈。
1919年22岁
全椒富户盛秋矩选先生为婿。是年结秦晋之好。人谓先生贫且聋痴,盛公独重其才德。夫人盛德粹贤淑达理,善料家务,使先生专心艺术,无后顾之忧。
1920年23岁
初,先生祖父极贫,以捕鱼为生。大伯父林邦治青年时从军,屡建战功,官赐巴图鲁,封建威将军,镇守雁门三关。在江家坂建官邸数十间,并置有不少地产,家政由二伯父林成璧掌管。大伯父去世后,四个堂兄都吸食鸦片,冶游无度,家产挥霍殆尽。是年,大家庭分家。先生分得水田近四亩,宅后山地数亩和原住营房边庄房十间。
先生以分家所得宅后山地为基础,另购其周围荒冈,合计十二亩,辟为果园,植柿、桃等果树,果园周围及山坡和家宅前后广植柏、槐、椿、榆等大量树木。园中筑茅屋三间,名之曰“散木山房”。
为兼顾园林,先生从范期仁家转距家约二华里的范期锟家教书,早出晚归。
1921年24岁
张栗庵师取“三痴”之谐音,为先生改号为“散之”,终生用之。
是年,在散木山房内曾用工楷书写“四时读书乐”,极遒丽(作品现存采石矶“林散之艺术馆”)。
长女荪若出生。
1922年25岁
诗书画声名在家乡日著,索字画者颇多。曾为乌江邵馨吾作《狂道人图》,为和县曹晋文作《东方朔偷桃图》。
1923年26岁
着手编著《山水类编》。
1924年27岁
绘有人物四条屏,保存至今。
二女荇若出生。
1925年28岁
散木山房易名江上草堂。
1926年29岁
《山水类编》完稿,共二十九卷,三十五万字。清稿部分是先生手抄,部分是先生外甥女范培贞所抄。范培贞时年十七岁,曾从先生读书,字体颇似先生当年字体(此稿现存采石矶“林散之艺术馆”)。
1927年30岁
三女芷若出生。
1928年31岁
长子昌午出生。
大病几殆。
1929年32岁
经张栗庵介绍,先生赴上海从师黄宾虹学山水画。住西门里小亭子间,生活极艰苦。
二子昌庚出生。
1930年33岁
继续在上海学画。
1931年34岁
因学画停止教书,家中失去主要收入,母妻子女生活困难,乃从上海归,在江上草堂教书和从事诗书画创作。
初秋,大水破圩,家乡灾情严重。
1932年35岁
春,家乡因水灾造成饿载道、居无定所,先生乃挺身而出,义务主持圩事,向政府申领救济面粉,以工代赈,抢修圩堤,救济灾民。以公正廉明救民命于洪水之中,声名大振。此后数十年一直义务主持家乡圩事。
1933年36岁
校印张栗庵遗著《观复堂诗文集》,书成。
1934年37岁
为师造化作画稿,先生孤身作万里游。3月离家,11月始归,历时八月。经苏、皖、鲁、晋、豫、陕、川、湘、鄂九省,游嵩、华、终南、太白、峨眉、庐山、岷江、三峡诸名山大川,行程一万六千余里。历尽艰辛,得画稿八百余幅、诗近二百首。沿途碑碣及摩崖石刻必亲往摩挲,眼界大开。自此觉胸中有蓬蓬勃勃之气,落笔有吞吐百川之势,艺事大进。
四女采若出生。
1935年38岁
先生撰成《漫游小记》。对游山过程记述甚详,连载于上海《旅行杂志》。惜至成都以后部分书稿,因抗日事起,未能载出,原稿亦散失。
五女杜若出生。
1936年39岁
至和县,访诗友雕遁庵。游虞山、扬州等地。
1937年40岁
春,患背疽,屡月不愈。
晚秋,偕至友邵子退、学生林秋泉同游黄山,得记游待十六首,画稿若干幅。自是常作黄山图。
抗日战争爆发,忧愤填胸。12月13日南京失守,乌江遭敌机轰炸,先生几罹难。
1938年41岁
家乡沦陷,日军在乌江筑炮楼,先生举家逃难。先生《江上诗存》稿、《怀素自序帖》和纸墨笔砚始终随身携带,在流浪中仍作诗书画不息。日军为筑炮楼,砍去江上草堂大量树木,先生悲愤至极。
秋,去南京妻弟处,在旧货摊购得铜雀台瓦砚一方,大喜,作《铜雀台瓦砚歌》记之。
1939年42岁
至上海,访黄宾虹师不遇。不知师逃难何方,不胜慨叹。
1940年43岁
夏,日寇搜捕游击队,无辜将盛夫人和二子昌庚捕去关押一昼夜,幸多方人士营救得免于难。
张栗庵去世后,从友人处知其后代,家道衰落,不胜感慨,作怀念张夫子诗二首。
1941年44岁
世乱命微,至友鲁默生、谷沆如,先后遭枪杀,平民无辜被枪杀者不计其数,先生痛愤至极。
1942年45岁
旧社会环境日益险恶,而先生书画声名日著,强梁之徒常恃势索字画,先生乃养晦遁迹,此后数年间常应友人邀,避居和县、芜湖、襄安、黄陂湖、卢江等地。
1943~1944年46—47岁
为避乱,荇若、昌午、昌庚先后去全椒古河镇江浦中学读书,先生经济负担沉重,心情抑郁,两次患病。
1944年秋,先生母吴太夫人病故。
1945年48岁
抗日战争胜利,举国欢腾。先生不胜慨叹,作《今诗十九首》记之。
抗战八年,先生共作诗三百余首,充分表述了他爱国爱民、嫉恶如仇的思想。
秋,应友人邀,游江浦狮子岭、惠济寺,参观千年古银杏树,作《古银杏行》长诗。
1946年49岁
时安徽省政府主席李品仙邀先生至合肥,拟聘为省府顾问,先生辞归乡里,自甘淡泊,潜心艺术创作。
于芜湖在旧货摊购得吕留良虫蛀砚一方,大惊喜,作长诗记之。
因战事,是年始为吴太夫人治丧安葬。
1947年50岁
安徽大学拟聘先生为文学、艺术教授。先生婉言辞谢。
1948年51岁
黄宾虹至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任教,昌午考入该校,先生与黄师取得联系,无比欣慰。黄师评先生画得宋元人法乳,书得“阁帖”精髓,并作山水手卷赠先生。
1949年52岁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先生见人民政府干部廉正清明,与民共甘苦,深为感动,谓之曰:“中华振兴有望矣。”
1950年53岁
家乡土地改革。先生出任江浦县第一届人民代表会议代表。
1951年54岁
先生被选为江浦县人代会常务委员,平生第一次由平民转为公职人员,享受国家干部供给制待遇。
1952年55岁
江浦县原属江苏省,1905年划属安徽省。1952年先生被选为安徽省第一届人民代表会议代表。
1953年56岁
江浦重新划归江苏省。安徽拟调先生去合肥任职,因盛夫人不愿去,未果。
二子昌庚大学毕业,赴兴安岭森林调查,先生作《峨眉探查图》赠之,勗以多为国家效力(作品已捐献“林散之艺术馆”)。
1954年57岁
家乡发生特大水灾,江堤决。先生日夜在堤上与民工共护堤,并捐出家中大量树木抢险。决堤时,经农民高华衮、王国栋等奋力抢救,先生才免于难。先生后迁居江浦县城。此前,先生常住家中,有较多时间创作诗书画。迁居后,白天忙于公务,只能利用夜晚从事艺术创作,每日深夜始寝。
1955年58岁
创作《江浦春修图》(现存江浦县“林散之书画陈列馆”),这是解放后国画界最早反映现实生活的名作之一。
与书法家胡小石缔交。
1956年59岁
夏,参加南京政治学校学习。冬,被任命为江浦副县长。盛夫人和五女杜若迁居江浦。自是,先生正式在江浦县城安家。
冬,患严重胃病,住医院三月。
1957年60岁
六十初度,思念退休回江上草堂度晚年。
1958年61岁
江浦县划属南京市,先生以副县长身份定为政协南京市委员会常委。
先生下乡检查工作,发现一农民家石门槛原是明代理学家陈献章所书诗碑,极珍贵,令江浦文化单位作为珍贵文物保管。
1959年62岁
当选为政协江苏省第二届委员会委员。
昌庚赴苏联留学,先生为作袖珍册页十二幅山水画送行,此画现已赠“林散之艺术馆”。
1960年63岁
国家经济遇到最困难时期。先生为和家属们共度“难关”,不得不忍痛出售一些珍藏图书,慨叹自己“买书人作卖书人”。但癖爱难除,一旦遇见好书,仍忍不住要买。自嘲“几种珍藏刚卖出,又从架上充新刊”。
冬,胃病复发,住省中医院五十九日。
1961年64岁
胡小石为先生题《太湖记游图》长卷,先生作诗谢之。
1962年65岁
参加政协江苏省第二届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与陈方恪、范烟桥、朱剑芒、程小青、周瘦鹃、余彤甫等诗人缔交。会议时间,先生作诗数十首与众诗友相互唱和,并偕游秦淮河、雨花台、白鹭洲、玄武湖、中山陵诸名胜。
高二适初次见到先生为省政协所书条幅,拍案惊呼:“这才叫字!”
1963年66岁
江苏省国画院聘先生为画帅,乃偕盛夫人迁居南京中央路117号新寓。先生喻此为“好风送我过江来”。
由何乐之介绍,高二适来访,俩人相见恨晚,自此结为至交。高先生赞先生为当代诗坛一绝,先生对高先生的诗、书成就亦甚钦佩。
为增强体质,开始从徐公伟学太极拳,每日早晚各练一次,自此胃病未再发,身体日益健康。
每日黎明起床练太极拳,接着临写碑帖,早饭后,终日看书、作诗书画不息,临睡前再练一次太极拳。几乎恢复了青少年时期的生活节奏,而此时先生已六十六岁高龄矣。
1964年67岁
携荪若、昌午再游黄山,作诗二十二首,画稿若干幅。
参加政协江苏省第三届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会上结识书法家费新我。
1965年68岁
偕画院傅抱石、钱松嵒、亚明等书画家赴宜兴、无锡、苏州等地写生。
1966年69岁
春、夏偕画院诸公赴徐州、扬州写生,并参观长江大桥工程。
8月24日,盛夫人因患胃癌辞世。先生失去长期来生活上的伴侣和事业上最重要的支柱,悲恸万分,顿时双耳失聪。此时文化大革命已猛烈袭来,先生一人在南京无法生活,乃随荇若去扬州暂住,开始了七年流浪生涯。
1967年70岁
“造反派”停发先生工资,每月付二十元生活费。无力支付房租,退去中央路住宅。夏,回南京,住林学院昌庚处。
藏于乌江和南京的大量书籍、碑帖、字画被造反派查抄焚毁。
1968年71岁
秋,至扬州荇若处。冬,复回南京昌庚处。
1969年72岁
元旦前,我国第三颗氢弹试验成功,同时南京长江大桥建成通车,先生作长诗记胜。
冬,林彪发布“一号命令”,紧急疏散城市人口。先生携盛夫人骨灰盒凄然回江上草堂,与昌午同住。昌庚全家随林学院下放下蜀林场。
1970年73岁
1970年春节。除夕去乌江镇浴池洗澡,不慎跌入池内开水锅中,全身严重烫伤百分之八十余,在鼓楼医院救治四月始愈。幸被医生抢救了三个指头,尚能执笔作字画。在昌庚家疗养和治疗到9月,复回江上草堂。先生素达观、乐观,其病归诗有“可怜王母多情甚,接入瑶池又送还”之句。
1971年74岁
伤残后,以三指作书画,初甚不便,经刻苦锻炼,运笔自如,所作书法更臻妙境。自号“半残老人”。
秋,自乌江至和县荪若处小住月余。
1972年75岁
8月,为庆祝中日恢复邦交,北京《人民中国》画报拟出版特辑,内有“中国现代书法作品选”。经《新华日报》编辑田原推荐,先生草书条幅《东方欲晓》参加评选。得到启功、赵朴初、顿立夫、郭沫若等书法家高度评价。先生书名初震。不久消息传到南京。
秋,先生再度至和县荪若处小住月余。老友张汝舟教授从贵州大学退休回滁县,来和县与先生晤面,阔别数十载,相见甚欢,联床笔谈。
冬,原画院亚明、魏紫熙、宋文治、喻继高、音铭等赴和县探视先生。一时文星相聚,和县传为美谈。
因书名初震,求索字画者接踵而至。
1973年76岁
《人民中国》画报第一期在首页位置发表先生书法作品《东方欲晓》,在日本引起巨大反响。
日本书法代表团来南京拜会先生,推崇备至。
3月,先生重返南京,昌午同来,住百子亭23号。因“文革”动乱,先生身残妻逝,所藏书籍碑帖损失殆尽,作诗自称是“衔泪过江来”,但仍“一片丹心犹似血,愿将点滴献人民”。
因高血压和动脉硬化,住工人医院月余,出院后赴扬州疗养。此后经常头昏嗜睡,直至终年。医生建议先生不能再作诗,但先生爱诗成癖,作《戒诗》诗自嘲。
1974年77岁
白野为先生手抄《江上诗存》三十六卷完成,先生极感激,作诗并画谢之。
先生书法成名后,求索者终日不绝,不胜其扰。年初,全国开展“批林批孔”运动,来人大减,先生有诗曰:“且喜门前客不来”。
画家吴作人从北京来访先生。
1975年78岁
清明,赴乌江扫墓。
作条幅参加玄武湖书法展。
5月,应荣宝斋邀,荪若、昌庚陪同先生去北京。以《江上诗存》稿奉请赵朴初、启功教正,二人皆极赞誉并为之作书序。结识李真、陈英将军。游长城、故宫、十三陵、北海等名胜。在京十余日南归。
学生陈慎之、冯仲华、庄希祖以一年多时间为先生用钢板刻印《江上诗存》一百套,共四百本,作为先生七十八岁珍贵生日礼物。先生毕生最爱诗,用在诗上的时间最多,一直最担心诗稿遗失,现有刻印本,不胜欣慰。
1976年79岁
清明,先生再回乌江扫墓。求字者终日不绝,先生慨叹“江南住不住,江北住不安”,不知“何处能寻避债台”。
唐山大地震,南京也预报告警,市民纷纷搬出室外搭棚居住。6月,先生去林学院昌庚处避震。12日回百子亭。
范曾从北京来访为先生画像。
“四人帮”倒台,亚明画“四蟹图”,先生在画上题词:“面虽赤,心何黑。惯横行,栖草泽。国之殃,民之贼。捕而食,实上策。”
1977年80岁
先生诗自况“老病偏残年八十,双钩悬臂手无力”,但“童心仍未除”,“终日不自闲”地“挥洒到夜眠”。
3月15日,先生最亲密的诗友高二适辞世,先生至为悲痛,为之连夜书墓碑和挽联:“风雨忆江南,杯酒论诗,自许平生得诤友;烟波忆湖上,衰残衔泪,哪堪昨夜写君碑。”
8月,病住工人医院。尽管“沉沉高热压头颅”,仍然“笔力犹思大令书”,时时以指画腹练字,慨叹“腹上空留指爪痕”。病中不能作字画,但“平生结习不忍抛弃,念念吟哦不置,得诗二十首”。
病初愈,勉力从医院去江苏省美术馆参观《日本现代书法展》,认为“一定要虚心学习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能不断进步”。
12月,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先生所书毛主席《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念奴娇——鸟儿问答》词二首。
1978年81岁
2月,先生被选为全国政协委员,由昌庚、丽青陪同赴京参加全国政协五届一次会议。会见赵朴初、启功、李真、陈英诸友人,并结识黎雄才、张君秋、袁世海、七龄童等新友人,重游长城、十三陵。
《人民日报》副刊《大地》第一期发表古平文章:《奇境纵横又一家》,这是国内出版物第一次报道先生的文章。
初夏赴扬州小住,因人事应酬太烦,十余日即归,慨叹“旧日曾来人不识,独来独往石间眠。于今却被浮名误,草昧真灵半已蠲”。
6月,复病,住工人医院月余,病中作诗二十余首,并为高二适遗墨题词:“矫矫不群,坎坎大树。嶷嶷青青,左右瞻顾。亦古亦今,前贤之路。不负千秋,风流独步”。
10月,游采石矶太白楼。
1979年82岁
2月,“日本书道家友好访华团”来宁拜访先生,团长梅舒适书“诗书敦宿好,园林无俗情”赠先生。
2月,去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丽青陪同。车中发病,至北京即住进医院。昌庚、郭健闻讯去北京照料,治疗十余日返宁。
冬,南京教师进修学院院长李子磐铅印《江上诗存》三千册发送国内有关单位。
1980年83岁
3月,由百子亭迁回中央路117号旧宅居住。
先生以书法作品一件参加第一届全国书法展览。8月,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林散之书画展”,展出书画作品一百四十件。12月又送合肥展出。
1981年84岁
3月,去朝天宫参观“明清画展”,兴致极高,觉得“令人心醉,实有功夫,应当学习”。
先生毕生最爱诗,想自己百年之后葬于采石矶太白楼附近。经与马鞍山市联系,秋,将妻盛夫人先安葬于与太白楼相邻的小九华山,并自书《诗人林散之暨妻盛德翠之墓》碑文。
11月,上海美术出版社出版《林散之书画集》。
1982年85岁
先生一贯重视培养青少年书画爱好者,元月15日亲自参加“南京少年儿童书画工作者协会”成立大会,并出任名誉会长,当场为孩子们作书法示范。
3月,在南京举办“林散之三代画展”,展出先生和荪若、昌午、小康等山水画九十件。
10月,赴扬州参加外孙李亚丁结婚典礼,井乘兴游览瘦西湖,住数日归。
1983年86岁
6月,昌庚和三女丽青陪先生赴京参加全国政协六届一次会议,住空军招待所。刘海粟、董寿平、黎雄才、黄苗子诸先生合作《松竹图》,先生临场作诗题其上。
7月,先生腹痛,赴鼓楼医院检查,疑有肿瘤,剖腹后始知为盲肠炎,经此手术,身体大亏。住院四十七日。
1984年87岁
5月,“日本书法家代表团”来宁访问,拜会先生,团长青山杉雨题“草圣遗法在此翁”赠先生。11月19日北京《瞭望》周刊发表文章《草圣遗法在此翁——记老书法家林散之》,自此,先生被誉为“当代草圣”,传播海内外。
5月,第二次中日联合书法展览在江苏省美术馆开幕,先生有作品参展并参加开幕式,“日中书法友好访华团”秘书长谷村熹斋一始终亲自推着先生的轮椅参观展品并亲切交谈。
《江上诗存》印本收诗截止于1979年,1980年后诗有手稿一本,先生每日置于案头,不断补充新作。是年冬,不知被何人窃去,先生极悲痛。此诗稿为先生数年心血结晶,是研究先生晚年生活、思想的重要资料,但愿携去者能受良心驱使而将之公诸于世。
第二届全国书法展览。先生有一件书法作品参加。
1985年88岁
3月,安徽黄山书社出版《林散之诗书画选集》。12月,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林散之书法选集》、赵朴初先生题诗为序:“散翁当代称三绝,书法尤矜屋漏痕。老笔淋漓臻至善,每从实处见虚灵。万里行程万卷书,精思博学复奚如。蚕丝蜂蜜诚良喻,岁月功深化境初”。
11月,病住鼓楼医院月余,身体更衰。自咏:“不知近日衰多少,唯觉行时要客扶”。
家人和学生分别为先生祝“米寿”。
1986年89岁
老病颓唐甚,自称:“一年三百六十日,醒时常少睡时多”。但醒时仍看书写字不辍,常常“醒时醉扫三千字”,或“醒来却写梦中山,似画非画有真味”。
1987年90岁
2月,先生迁居南京林业大学昌庚家,直至终年。昌庚请名医治好了先生多年的脚湿气病,咳痰和头昏也大有好转,从而创作了一些晚年书法精品。如:为峨眉山重修金顶书写了“金顶”两个大字,刻石立于峨眉山金顶庙旁;为林氏祖先福建妈祖庙书写“和平女神海峡之岛”八个大字,放大成两米见方,刻于湄洲岛的山崖上;书写了丈二巨幅草书自作诗《颂南京长江大桥》;为参加第三届全国书法展览书写了四尺整幅草书等。书评家赞之有“笔吐虹霓,气压山岳”之势。
此时《书法报》等刊物发表了多篇评论当代书法诸名家的争鸣文章,对先生书法评价独高。但也有人认为,先生书法的高峰期在七十多岁,八十岁以后便衰退;有的人则认为,先生八十以后书更炉火纯青。先生则自评“老来风格更天真”,八十五岁以后的字“静下来了”。
子女和学生们分别为先生祝九十大寿,祝寿过程录了像。
1988年91岁
先生向故乡江浦县捐献自己历年书法作品一百七十件,画四十幅,吕留良虫蛀砚和庄定山砚各一方。江浦县为先生建“林散之书画陈列馆”。元月3日,先生亲自去江浦参加作品捐献仪式和陈列馆奠基仪式,精神颇佳。
参加全国第四届书法展览,草书自作诗《画堂》一首。
2月,因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兼阻塞性肺气肿和糖尿病住鼓楼医院。归后书“复活”二字横匾数幅,以庆再生。
12月,再度感冒发烧,住鼓楼医院,八天出院。
1989年92岁
1989年第一期《中国书法》杂志发表先生书法作品十三件,并发表李秋水介绍先生的文章《墨水三千斛,青山一万重》。
7月9日,突然昏睡,终日不醒,经鼓楼医院检查为脑动脉和全身主动脉硬化、脑萎缩、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住院十五天。设家庭病床,医生定期诊治。此后,终日嗜睡,饮食减少。起床后坐着休息也是打瞌睡。9月,荇若、秋水来看望,先生对之说:“我要走了!”并勉力画了一张小画送他们作留念。第二天又画了一张小画送二媳刘城惠留念。这是先生一生中所作的最后两幅画。
10月中旬,先生精神略见好转,昌庚担心可能好景不长,乃提前于10月15日为先生祝九十二岁寿辰并录了像。
11月中旬,先生病情进一步恶化,饭量大减,且需有人喂食。一天,上午起床后坐于案前闭自养神,突然叫昌庚取纸来,他要写字。饭都不能吃了,哪还能写字?昌庚劝其休息,先生怒。昌庚无奈,取来两小张宣纸,磨好墨后,先生用无力的手写了两小张“生天成佛”横幅。这是先生一生中所写的最后两张字。
11月30日先生突然两腿不能起立,12月4日病重送鼓楼医院。6日上午8时,因痰阻塞气管,抢救无效,溘然长逝。
7日,由省暨南京市领导和各界有关人士成立治丧委员会,12日上午在南京市殡仪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参加者数百人。22日下午举行追悼大会,省暨南京市领导和各界人士参加者千余人。江苏省省长陈焕友主持追悼大会,副省长杨沂代表省政府致悼词,江苏省国画院院长赵绪成介绍了先生的生平和他的卓越艺术成就。中央和各地发来唁电挽联千余件。
遵遗嘱,先生及夫人合葬于安徽采石矶太白楼之旁小九华山麓。经安徽省委、省人民政府申报,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批准,在采石公园内李太白纪念馆旁建立“林散之艺术馆”。
1991年11月15日,举行林散之艺术馆开馆仪式。安徽省省长傅锡寿、马鞍山市市长周玉德分别致词。同年11月20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到馆参观,称赞先生书画艺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并题名留念。
1992年12月5日,值先生逝世三周年之际,“林散之研究会”在安徽省马鞍山市采石矶成立。苏、皖等地专家学者八十余人与会。会议选举周玉德为会长、林生若、赵绪成、尉天池、李百忍、何永炎、刘天明、陈艾中、章炳文等为副会长。陈艾中、季伏昆分别为正副秘书长。著名学者周本淳、常国武、李秋水、王冬龄、曹宝麟、周俊杰、朱秀坤、方绍武、冯仲华、唐大笠等到会。
1996年10月,研究决定移先生暨夫人合葬墓于采石矶林散之艺术馆内,启功先生题写墓碑,赵朴初先生有“雄笔映千古,巨川非一源”的榜书,镶嵌在墓后的石屏上,碑阴有马鞍山市人民政府的“墓记”。由其弟子陈艾中书丹上石。记云:“林散之先生是我国一代书法大师,素称诗书画‘三绝’,享‘当代草圣’之誉。先生1989年12月辞世,次年与其妻盛德翠合葬于采石矶畔小九华山南麓。先生生前仰慕李白,眷恋采石矶,愿归宿之期与李白为邻。为了却先生遗愿,便于世人瞻仰,移合墓葬于江上草堂之石,是为记。”墓前有古柏两株,四周有松竹环抱,近临大江,遥对青山,一代草圣长眠于此。
1997年4月,完成林散之暨夫人之墓迁至林散之艺术馆内的工作,并举行迁墓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