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课外读物——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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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卡齐莫多与黑话王国的人正在大战之时,格兰古瓦和副主教大人溜进了教堂。当时爱斯梅拉达正睡觉,但圣母院周围越来越大的喊杀声惊醒了小山羊和她。

她抬头一看,是格兰古瓦。可是,他旁边那个人从头到脚被黑袍遮住,一声不吭,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跟您在一起的是谁?”她低声问。

“放心好了。”格兰古瓦应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来救您的。您有生命危险,有人还要把你们绞死。快跟我们走吧。”“是吗?”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您的这位朋友怎么一声不响呢?”

“啊!这是因为他父母生性古怪,养成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等她回过神来,格兰古瓦和小山羊已不知去向,只有黑衣人陪着姑娘。

可怜的姑娘一看眼前只有这个人,不寒而栗,那人一言不发,拉住她的手,大步朝河滩广场走去。铺石路面起伏不平,她深一脚浅一脚,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您是谁?”而对方就是不理睬,他们来到广场,场中央竖着一个黑黑的好似十字架的东西,是绞刑架。姑娘便明白到什么地方了。

那人猛地停下来,揭开了头巾,果然是副主教克洛德。

他冷冷地说:“你听我说,他们正在追捕你,我并没有欺骗你。我呀,我爱你。我把你救了出来……我决定你的生死,你决定我的灵魂,命运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她一下子扑倒在绞刑架下,拥抱着那根阴森可怕的支柱。她对他说:“它叫我厌恶的程度,还远不如你呢。”

听到这话,教士继续往下说:“我,我爱您。啊!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呀!我真想吻一吻……不是吻一吻您的脚,那样做您是不会同意的,而是吻一吻您脚下的泥土!”

说到这里,他用手捂住脸。少女听到他的哭泣,这是破天荒头一遭。他这样站立着,哭泣真比跪下来哀求还要显得凄惨而恳切。

爱斯梅拉达终于开口说话了:“您是个杀人犯!”

他说道:“是的,那又怎么样!美人,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要么属于我!属于这教士!属于这叛教者!属于这杀人犯!从今夜起,你就属于我,听见了吗?我可以为了你下地狱,而你,你这疯女人!要么进坟墓,要么和我上床!”

他的眼睛闪着淫荡和疯狂的神色,姑娘在他的怀抱里挣扎,连声喊叫:“放开我,你这邪恶的教士,我要把你肮脏的花白头发揪下来,扔到你的脸上。”

教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松开了手,脸色阴沉地望着姑娘。爱斯梅拉达觉得自己胜利了,说道:“我告诉你,我属于我的弗比斯,我爱的是弗比斯,弗比斯才英俊呢!而你,神甫,你老啦!你是丑八怪!滚开!”

这时,教士忽然望着小屋大声嚷道:“麻衣女!隐修女!吉卜赛女人在这呢!你报仇吧!”

姑娘感到手肘猛然被人抓住,原来是一只从墙上窗洞口伸出的瘦骨嶙峋的胳膊,像一只铁手把她牢牢抓住。

“抓紧了!”教士说道,“她就是那个逃跑的吉卜赛姑娘,我去叫军警。你会亲眼看到她被绞死。”

少女认出了凶恶的隐修女,不由得惊恐万状,竭力挣扎,扭动着身子,绝望地蹦了几下。可是,隐修女用一种闻所未闻的力量死死抓住她,肮脏、瘦削的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肉里,并在周围合拢起来,仿佛这只手是被焊接在她的胳膊上。这甚至不单单是一条铁链,不单单是一个枷锁,不单单是一道铁环,而是从墙上伸出来的一只有智慧、有生命的活钳子。她听到隐修女凄惨的笑声,低声对她说道:“你就要被绞死啦!”不幸的爱斯梅拉达又耷拉下脑袋,披头散发,知道与自己打交道的并不是一个人。她气息奄奄,扭头看看窗洞:“我怎么得罪您了?”

突然,隐修女大嚷起来:“你怎么得罪我?你说!你怎么得罪我了,你这吉卜赛婆娘!那好!你听着……我有过一个孩子,我!你明白吗?我有过一个孩子!老实跟你说!……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有人偷走了我的孩子,吃掉了她。这都是你干的。”“哎呀!那时也许我还没出生呢!”姑娘像只羔羊似地回答说。“啐!不对!”隐修女又说道,“你准出生了。你正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她要是活着,也该你这么大了!啊!吉卜赛婆娘们,你们吃了我的孩子!现在就来看看你们孩子的下场吧。”

“噢,太太,我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放了我吧,他们来了,我不愿意那样死掉。”

“还给我的孩子。”隐修女嚷道。

姑娘哀叹地说:“呃!您找您的孩子。我,我找我的父母。”“还我的小阿妮丝!”麻衣女继续说道。

她这样说着,另一只手臂指着小绣鞋给姑娘看。这时,天色已明,能够看清鞋的形状和颜色。

“把小鞋给我看看,”姑娘战栗着说,“上帝啊!上帝啊!”同时,她用另一只手,打开戴在脖子上那只饰着绿玻璃片的小袋子。

“去!去。别掏你的什么魔鬼护身符!”突然,麻衣女打住话头,浑身颤抖,用一种发自肺腑的声音,大喊一声,“我的女儿!”原来吉卜赛姑娘刚从小袋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鞋。在疾如闪电的一瞬间,隐修女已将两只鞋做了对比,立刻笑逐颜开,把容光焕发的脸孔贴在窗洞口铁栅上,放声喊道:“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呀!”

“妈妈!”姑娘应道。

墙和铁栅栏横在她们二人之间。“啊!这墙!”隐修女叫道,“啊!看得见你却不能拥抱你!你的手!你的手呢!”少女把手臂伸进窗洞里面去,隐修女扑向这只手,将嘴唇贴在上面,沉浸在这亲吻中。

可怜的母亲,十五年来心中的辛酸苦楚,化做泪水一滴滴渗透,全倾泻在这只可爱的手上……亲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她们用力拉开了铁栅栏。

就在母女重逢的时刻,小屋外回荡着兵器的撞击声和奔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救救我!救救我!母亲!他们来了!”

“噢,天啊!你说什么?我怎么忘了!他们在追捕你!那你干了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幸的孩子应道,“可是我被判处了死刑。”

“死刑?”

“是的,母亲,”少女失魂落魄应道,“他们要杀死我。他们抓我来了。那个绞刑架就是为我准备的!”

就在这时,教士那恶魔似的声音在小室近旁喊道:“这边走,弗比斯队长!”

听到这个名字,蜷缩在角落里的爱斯梅拉达不由得悸动了一下。

“别动!”麻衣女说道。

一群人马在小屋前停住了。“老太婆,”巡检大人说道,凶相毕露,“我们正在搜捕一个女巫,要把她绞死。听说,她在你这里。”

可怜的母亲竭尽所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应道:“您说些什么,我不太明白。”

“真是乱弹琴,那魂不守舍的副主教在胡扯些什么?他在哪呢?”“大人,”一个士兵说,“他不见了。”

“喂喂,疯老婆子,别骗我,有人把一个女巫交给你看管。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隐修女不便全盘否认,免得引起怀疑,于是就用一种真诚而又生硬的口吻应道:“要是您说的是刚才有人硬塞给我的那高挑个的姑娘,我可以告诉您,她咬了我,疼得我只好松开了手。就是这样,别再打扰我啦。”

指挥官大失所望,做了个鬼脸。

“大人,您得问问老巫婆,她窗洞上的铁栏杆怎么断了?”一个弓手突然说道。

听到这个问题,可怜的母亲心里又焦急万分,刚才,为了与女儿拥抱在一起,她们拆开了栏杆。

不幸的女人觉得成败完全取决于她能否泰然自若,于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强作讪笑,做母亲的都有这种力量。她说:“嗳!有个家伙喝醉了。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有辆载着石头的大车,尾部撞到了窗洞上,把铁栅栏撞坏了。我还把驾车的骂得狗血喷头!”

“一点不假,我当时在场。”一个弓手说。

“要是大车撞的,撞断的铁条应当向内拐,可这些却是向外倒的。”另一个弓手又发难。

“嘿!嘿!”他对这个士兵说,“你的鼻子倒真灵,比得上小堡的调查官……老婆子,快快回答他的话!”

“我向您发誓,大人,确实是大车把铁栅撞断的。那个人说曾亲眼看见,这您是听到的。况且,这跟你们要找的那个女子又有什么相干?”

“这断裂的地方是新茬,里面一定有蹊跷。”巡检大人说道。可怜的女人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已经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个士兵喊叫着跑来:“大人,老巫婆撒谎。封锁街道的铁链整夜都原封未动地拉挂着,看守的人也没有看见有人通过。”

“她可能游水过去了。”隐修女反驳道。

这时有个满头花白的巡逻队老捕快从队伍中站出来,对巡检大人禀告:“大人,她确实疯了!我干巡逻这行当已经十五年了,天天晚上都听见她对流浪女人破口大骂,骂不绝口。要是我没有弄错,我们追捕的是带着小山羊跳舞的那个流浪女,正是她最痛恨的。”

麻衣女硬着头皮,说:“最恨的就是她!”

巡逻队众口一词向巡检大人证实老捕快的话。

“算了,出发吧!继续搜寻!不把那吉卜赛女人抓住吊死,我绝不睡觉!”

他们走了,麻衣女那颗紧揪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地。自从那队人马来了以后,她一直没敢瞅女儿,这时才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得救了!”

就在这当,她听到有个声音对巡检说:“巡检大人,乱民已经完蛋了。”

这正是弗比斯的声音。少女一听,思绪翻腾,难以言表。

她的朋友,她的心上人,她的保护人,她的靠山,她的庇护所,她的弗比斯!她一跃而起,母亲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她已经冲到窗洞口,大声喊道:“弗比斯!救救我,我的弗比斯!”

可弗比斯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策马刚绕过刀剪街的拐角处。可是巡检大人却没有走开。

隐修女大吼一声,扑向女儿,一把掐住女儿的脖子,死命地把她往后拉,就像一只护着虎仔的母虎,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然而,为时已晚,巡检大人早已看见了。

“哈!哈!”他一阵狂笑,上下两排牙齿牙根裸露,整张脸孔活像呲牙咧嘴的恶狼,“一只捕鼠器逮着两只耗子呀!”

“大人,要抓哪一个?”

“年轻的。”

“好极了。但这个老婆子好像不好对付。”

隐修女揶揄地说:“把头从窗口伸进来捉好了。”

刽子手看了看母亲的手指甲,不敢造次。

“那就凿墙!”巡检大人下令。

母亲听见镐头和撬杠在挖她那堡垒的墙脚,不由得怒吼一声,令人心惊胆战,随即在洞里急得团团直转,快如旋风,就像长期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所养成的习惯。猝然,她抓起那块石板,大笑一声,向挖墙的那些人狠狠掷去。但由于双手发抖掷歪了,一个人也没有砸到,石板骨碌碌直滚到马脚下才停住。

这时,隐修女重又到女儿身旁坐下,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两眼发直,听着一动也不动的可怜孩子一再喃喃地念着:“弗比斯!弗比斯!”拆墙显然有所进展。随着它不断的进展,母亲不由自主地直往后退,把女儿越搂越紧,直往墙壁上靠。

好几根撬杠一起掀起那沉重的基石。前面说过,这是母亲最后的屏障了。她扑上去,使劲想顶住那块石头。然而石块太大,又有六个大汉在外面猛推,母亲便支撑不住了。

入口已被打通,母亲索性横倒在洞口前,用身体去堵塞缺口,双臂扭曲,头在石板上撞得直响,嗓门由于精疲力竭而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喊道:“救命呀!救命呀!”

“现在,去抓那个女人!”巡检大人吩咐道,始终无动于衷。隐修女见此情景,猛然跪了起来,拨开垂在脸上的头发,两只擦伤的瘦手一下子又垂落在大腿上。

“各位大人!各位先生,请听我一言!这件事我非向你倾诉不可。这是我的女儿,知道吗?是我从前丢失的小不丁点,我的亲骨肉!请别抓走我的孩子,你们不会抓走她的,对不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那手势、声调、泪水,无不令人心酸、令人感动。

巡检大人克制了一时的心软,口气生硬地说了一句:

“这是国王的旨意。”

少女终于被拖出洞穴,在少女身后的母亲也被拖了出来。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广场上已聚集了一大群人,远远望着这边不知在石板地面上拖着什么东西向绞刑架走去的士兵。

巡检大人看着母女俩被拖到绞刑架脚下停了下来,心中不胜怜悯,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把绞索套在少女那令人爱慕的脖颈上。不幸的孩子一触到那可怕的麻绳,不由得摇晃了一下身子,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不!不!我不!”母亲一直把头埋在女儿的衣裳里面,浑身颤抖,拼命地吻她的孩子。刽子手趁机急速掰开母亲紧紧抱住女犯人的双臂。或许由于筋疲力尽,或许由于心如死灰,她任凭刽子手摆布。

于是,刽子手把少女扛在肩上,这可爱的人,身子垂落在刽子手那宽大的头颅上,接着,刽子手踏上梯子,往上攀登。

就在这时,蹲在石板地上的母亲突然瞪大眼睛,神色吓人,虽没有喊叫,却猛然一跃而起,如同猛兽扑食般,向刽子手猛冲过去,狠狠咬住他的一只手,快如闪电。刽子手痛得哇哇直叫。人们跑上前去,好不容易才把他那只血淋淋的手从母亲的牙齿中间拔出来。她始终沉默不语。人们狠狠地推开她,只见她的脑袋耷拉下去,重重地砸在石板地下。她刚刚被人扶起,又颓然倒地。她已经死了。

刽子手仍然扛着那个姑娘,沿着梯子继续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