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有呼吸。
再拾起凤九垂落的手探他脉象,不由震惊万分。
是什么时候筮血檀的毒开始发作?难道他已无法用内力压制了么?
傅霄侯不再多想,运功便将自己的内力缓缓度给了他。
身子逐渐恢复了些许的温度,那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凤公子。“傅霄侯扶起了他,低低地唤道。
凤九缓缓睁开眼,听见了傅霄侯的声音不经意间便轻轻蹙了蹙眉头。
“是你。“声音冷冷恹恹,带着十足的乏力。
“……是我。“傅霄侯暗自叹息,松开了扶住凤九双肩的手,他不明白自己怎么的就是对眼前这个人硬不起心肠来,仿佛他跟他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非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凤九没有抬眸,也没有说话,他更不想知道傅霄侯的来意。
傅霄侯却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可一见了他的面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好久,还是凤九先开了口,却是极其淡漠的话语,“你既恢复了记忆,就不该再来找我。“
“凤公子……“傅霄侯没有上前,仍然站在他的身后,低语,“凤公子身为巫医教教主,对医理药理自然了如指掌。“
“琅琊山山脚下有一种花名叫‘金瓤花',便是解药的一种成分……只不过这‘忘尘草'并非普通的忘尘草罢了。“凤九淡淡道。
“不错。“傅霄侯点头,“若是普通的忘尘草,以筮血檀的药性足够能解,可是——“他说到这里霎时顿住了。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及时想起来并带那些人攻上山了。“凤九接下了他说不下去的话道,口吻平淡得仿佛跟他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傅霄侯默然,这本就是他受伤之前安排好了的,此时由凤九说出来只让他觉得不自在,因琅琊山一直无法攻入,梅天凛问他意见的时候正好是九华山比武之后,他之所以会想到用苦肉计,是断定了凤九不会杀他,可他从不曾料到凤九会这样对他。
难道仅仅九华山一见他便对这个人完全放下了心?然后胆大妄为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凤君复……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筮血檀为毒门正宗解药,其药性剧毒无比,却是可以同时克制多种毒药的良药,可用它炼药却极其费力,时间一久炼者也会中毒,轻则可医,重了便无药可解,你却还是为我取来炼成了药……“
凤九微微侧首瞥了他一眼便道,“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知道我为何要费力救你?“
“是。“傅霄侯点头。
凤九垂了垂眸,便道,“还记得当初我是如何杀死你父亲的么?“
傅霄侯闻言不禁猛地一怔,咬紧了牙。
他怎么能忘记?
那时的他还来不及从火海中救出自己的母亲,父亲便又死在那个出手凌厉不凡,杀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十六、七岁少年的掌下,几乎是一掌毙命。
而那掌法又是出掌见血削肉的刀掌,父亲的身体像是被凌迟一样片片生剐,死状惨不忍睹。
那人一样眼眸狭长漆黑,微微眯着眼的神情似乎将一切都蔑视到了极点,就连杀人这件事在他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
那张脸,他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不是眼前的凤九又是谁?
虽说年龄长了一些,可他双手沾染的血腥只会增多,决不会少下去半分。
傅霄侯没有开口,等他说下去。
凤九的语气再平淡不过,只随意陈述着一个事实道,“那时我既没有杀你,九华山上也无意取你性命。“
他十三年前没有杀那个孩子,只因他脸上那抹绝望之色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再再明显不过,让他一时间竟下不了手。
而傅霄侯恍惚入了竹林扰到他吹笛之时,他便没有刻意避开,本以为一切会在九华山之约那日结束,不想两人却还有交集。
无论他傅霄侯是什么理由受的伤,即便是如此巧合出现在了琅琊山附近,他凤九也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可他如何忍心告诉他一切,说那竹林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杀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