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乐谱是用速记法来记录音乐的。一开始的时候,它被意大利人用来记录钢琴上连奏的低音,也就是说,将低音部分用数字表明。这种方法非常简单,以至于在17世纪初期,所有的键盘乐器都用这种记谱法。一般来说,音符仅仅是记录低音的,上面标的数字,则是该音符所需的和弦。
17、18世纪的作曲家,都习惯用这种记谱法。他们认为这种简单的记录已经可以表达出他们内心的旋律了。所有的作曲家,不论专业的还是业余的,都认为这种记谱法已经很完美了。可要是让今天的作曲家们按照这种记谱法作曲,他们非崩溃不可。这是因为他们中大多数人做不到这种记谱法对作曲家的基本要求:对乐谱中所涉及的乐器要有基本的了解。
歌剧受到人们热捧之后,就马上蔓延到巴黎,开辟了新的市场。一位威尼斯人—琼·安东尼·德帕耶夫,在巴黎建立了一所音乐学校。那个年代,诗歌同音乐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德帕耶夫十分喜欢那位被称为“诗歌王子”的皮埃尔·德·鲁沙尔。后者曾做过前者的家庭教师,而且闻名一时,甚至曾应法国国王查理九世的邀请,在皇宫住了一段时间。
毫无悬念的,法国的新教徒们对国王盛情招待“诗歌王子”感到异常愤怒。本来,他们是想着这位诗人能成为他们的盟友,但是这位才子没有将自己的才华奉献给上帝,而是甘愿为魔鬼服务,这叫他们如何不愤慨呢?他们抱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心态,于1552年密谋将鲁沙尔暗杀,就因为他鼓励阿迪奥·乔德尔创作了《俘虏克里欧波特拉》—法国历史上第一部悲剧。
尽管在我们看来,鲁沙尔如今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毕竟他鲜有作品流传于世,在当时,文学和诗歌可是非常崇高的艺术。无论怎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今天的诗歌还依旧受到他那风格清新、韵律优美的影响。
德帕耶夫被诗歌所特有的韵律而打动,因而萌生了想把它融入音乐中去的念头。音乐史上极为重要的一项改革,就是他不断钻研的结果—音乐小节的诞生。这种使得乐曲整齐划一的小节线在当时完全是一种创新。它的诞生,使得人们终于可以抛开以前那种用点和短线表示的复杂记谱方式。那些复杂而陈旧的记谱方式很像今天的列车时刻表。现在,我们用四五根横线交叉一根竖线,将小节区分开。这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的原创,因为,一些聪明而认真的作曲家,早在中世纪后半期,就已经开始自发地寻找一种可以更准确地表达音乐的方法,使得音乐更加便于记录。一旦确定了音乐的记录方式,作曲家就不再需要依靠演唱者的肺活量来确定音长了。
在欣赏音乐时,我们听到的,仅仅是乐谱上各式各样的符号直接转化成声音。但是,不同的人在听到相同音乐的时候,却有不同的感受。这和一个人的人生阅历有很大关系。经历的事情越多的人,聆听音乐时自己融进去的感悟就越多,越发引起人对生命的思考。
教主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整理各地毫无统一音高的圣咏,从圣安普罗斯主教到格列哥利大教皇,无一例外。这项工作的目的在于使教民与上帝对话时用统一的语言。可是,这种工作做起来真是费力不讨好,收效甚微。原因很简单,就是记谱法的错。人们一直用古希腊的纽姆记谱法,来记录格列哥利圣咏。该方法的主要工具是在乐谱上标注小点点和短线,几乎可以说是最原始的方法了。这一方法最大的问题在于,它不能体现音程。也就是说,只要拿到了乐谱,即使看起来完全一样,一百个人却唱出了一百种调子。这可能也是限制圣咏在流传过程中保持一致性的主要原因。在神甫们看来,圣咏没有统一的曲调,这是对上帝莫大的亵渎。改革的要求十分紧迫。神甫是所有人当中最有发言权的了。他们在教唱圣咏时,教徒们很虔诚地唱着各式各样的调子,根本没有办法统一,场面混乱至极。神甫们急切地想改变这种现状,也许很多神甫都对此做出了贡献,但是,没有人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我们只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我们姑且叫他“神甫一号”,他盯着乱七八糟的纽姆记谱法苦苦思索,最终忍无可忍地在乐谱上随手画了一条直线。后来,神甫二号看到之后深受启发,又加了一条线。而且它规定,上面的线是红色的,表示“fa”,下面的是黄线,表示“do”。
现在隆重介绍一下第三位神甫,他是胡格巴尔特,是圣奥姆修道院的修道士。我们可能猜测他会先画上第三条。错!他直接画了四条线或者六条线,于是出现了六线谱或者八线谱。胡格巴尔特还将另一种唱法引入了圣咏,这种特殊唱法名叫“奥克纽姆”,流行于欧洲北部。当时年岁已高的胡格巴尔特很快掌握了它。它的特点在于,略微含有复调意识的二声部歌唱技术。之后,他开始改造圣咏:将原调的圣咏做四五度的复式处理,之后,开头部分用同一个音,经过二三度的变化,中间可能再处理四度或者五度的音变,最终以同一个音结尾。这种方式使得音乐与之前的单声部音乐相比,舒服了很多,层次也更加鲜明。尤其令神甫们欣喜的是,这种改革后的合唱所体现出来的空间感,很好地烘托了教堂建筑特点,使前来礼拜的人感受到教堂的庄严肃穆。
最后出场的是伟大的音乐家—圭多。他完全用线和点来记录音乐,用现在我们依旧使用的“小蝌蚪”表示音符,画在不同的线上或两线之间。从那之后人类彻底告别了用文字来表示声音的历史。正是这个发明,使得音乐成为第一个可以由欧洲人甚至全世界人交流的、突破自然语言的艺术语言,成为人类艺术史上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