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沉默了,过了片刻,他说:“你吃东西吧。”
他把碗端起来,很自然的拿勺子舀了米粥喂给我。我也很识相,不食嗟来之食的人,肯定是要饿死的。我想过,做女王,死法可能有很多,饿死绝对不是轻松愉快的死法。
他还算挺耐心的,把一碗粥给我喂完,说:“船上没有侍女,所以还请你多包涵了。我可以把你松开,但是要把舱板门锁上。你最好……还是好好的养病休息吧。”
他把我手上的绳结解开,我看看自己手腕上明显的淤痕,慢慢撑起身,自己弯腰去解脚上捆的绳子。伊兹密没有再说什么,收拾着碗和托盘出去了,舱门又被关上,我听到了清晰的落锁声。
就算我现在病歪歪的,他还是不会掉以轻心啊。
书里面应该被绑架的凯罗尔啊……
我摸摸自己昏沉沉的头,用力搓了几下脸提神,然后转头看看这间小的可怜的舱房。
我身上的什么东西都被摘走了,能够伤到人的发针什么的自然是一件没有,连所有的首饰,连同我指甲上黏的星状碎宝石,全都被剥的一干二净我,我身上现在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裳,比泰多人防我象防贼一样。其实我的首饰里面,只有一根发针上带毒。好在这时代的人还没兴起在牙齿里指甲里藏毒藏东西,不然我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会把我的指甲和牙齿也一起拔掉敲掉?
我就算再有办法,可是现在这种境况,也是一筹莫展。不过乌纳斯的出现还是给了我很大希望。一则喜,一则忧。高兴是因为他的消息已经传回去,那么曼菲士他们起码我在什么地方,有个寻找的方向。忧虑则是因为……
伊兹密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且性子极其坚韧,可以说是百折不挠的一个人。
被他叮上简直是入骨三分,无论如何都很难摆脱他的算计。
可是他为什么会盯上埃及呢?他的内应是谁?
那个路卡不过刚刚入宫,哪能这么快就抓住这个岔子?还有,我爱吃米粥的习惯……宫中侍卫巡查的空档——伊兹密一定还有别人做内应!这人深知内宫种种,所以前次他们才能潜入放蛇,咬伤了曼菲士。但是因为小金的关系,曼菲士并没有死,所以他也许是将计就计,也或许是临时改变了计划,将我绑架出来。
我的指尖有点颤,密不透风的舱底闷的我喘不上气来。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
必定是我们身边亲近的人。
或许刚才喝的药起了效,我觉得自己虽然还是热,但是身上出了一点汗,比那种干热要好些了。
刚才伊兹密还留了一个木盒子,我闻也闻出来那是治外伤的药,自己解开衣服把药涂上,伤口一阵一阵的抽痛,加上高热带来的头晕,我觉得伊兹密是不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打算就这么把我闷死在船上。
乌纳斯没有再来过,也许是没有机会。整条船上应该都是比泰多人,他能不露马脚已经不错了。
这个孩子身手极好,如果白白丢了命,那太可惜了。
我分不出日或夜的区别,又昏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
等到了比泰多,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我平时真的不信神,做祈福也只是有样子没精神,现在想找个祈祷的对象都不成。中国的古语说的好,平时不烧香,临来抱佛脚……那也比不抱强。
我伏下身,嘴里把太阳金经来回嘀咕,明知道不过是个心理安慰,可保不齐……
真有用也说不定。
太阳金经我念的可以说是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刚念完一遍,第二遍念了一段,身后舱门一响,我没回头,把剩下的缓缓念完,才站起身来。
伊兹密已经完全换上了比泰多的打扮。他的王子派头真不是吹的,靓蓝这种我觉得特别恶俗的颜色,做成的罩帛,绣着黑色的鹰绘,有种十分贵重傲岸的气质,他没有戴冠,不然一定更是威势逼人。
“爱西丝,跟我来。”
他微笑着伸出手来。我忽然有种古怪的联想。
想当年格林家的灰姑娘去参加舞会,令她一见钟情的王子是不是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来,跟我来。
还别说,人家灰姑娘多少还有身神仙教母给的漂亮行头儿,我可是一身粗麻布衣,脚上连鞋都没有。
我现在还有些站不稳,但是却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他也不生气,只是说:“跟我来吧。”
走上木梯,并不是甲板而是一间舱房,伊兹密指指放在一旁的木桶,还有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你洗浴一下,把衣裳换换吧。”
他的表现象是很君子,说完话就出去了。我的身上都可搓下泥来了,也不客气,慢慢挨进去好好的洗了一通,不过要顾及伤口不能沾水,所以很费力,洗完觉得手脚都软了。我擦干净水,还是穿上了那身已经又皱又脏的旧衣。
伊兹密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怎么没换衣服?”
我用指尖挑起来那叠衣裳上面的一件和他身上同样颜色绣纹,但却是女款的罩帛,淡淡的说:“我不穿比泰多的衣裳。”
废话,这衣裳和他那件跟情侣装一样,我穿成那样跟他一起上比泰多的岸?
那叫什么?
那没有奸情也成了奸情了。
再说,我一个埃及女王,穿着比泰多的衣裳去亮相,让人怎么想?
伊兹密的用意,我又不是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