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国共往事风云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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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蒋介石死了,他的时代结束了

3月6日下午,返国的尼克松在白宫的椭圆形办公室接见台湾驻美“大使”沈剑虹,通报大陆之行情况,基辛格作陪。沈剑虹说他次日就要返回台北,问尼克松有什么口信要带给蒋介石。

尼克松说:“请代我向贵国蒋总统及夫人致我个人最热诚的敬意,敬祝他们政躬康泰。贵我两国之间订有共同防御条约,请转告贵国政府,美国决心遵守对中华民国的承诺。”

沈剑虹问尼克松:“除基辛格和罗杰斯在华盛顿告诉我的,以及格林在台北向我国政府报告的事情之外,你是否还有其他有关此次北平之行的状况,需要我向我国总统当面报告?”

“对于格林未获蒋公接见,我深感遗憾。你们可能认为格林既未参与尼、毛及尼、周会谈,因而不能转达这两项高阶层会谈的内容。事实上,格林很清楚一切会谈的细节。”

尼克松轻描淡写地说,他和中共并无任何秘密交易;他不是那种背着他国而去谈判他国命运的人。

在会谈中一直面对尼克松静坐一旁的基辛格,这时也讲话了。他说:“美国政府希望给中华民国时间。在三五年内,毛周两人很可能都已去世,整个大陆可能陷入动乱之中。同时,中华民国将在良好的建议下,采取稳健的路线,不要做出摇动船只的事。”

沈剑虹问尼克松:“周恩来是否保证不对台湾使用武力?”

“没有。我们在会晤中没有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在20分钟的谈话中,尼克松一直神态自若,音调平稳,一度还将右脚跷在桌子上。他露齿而笑,显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

沈剑虹返回台北述职。

本来已难以视事的蒋介石几乎被击垮了。他还是穿着深蓝色的长袍,嘱咐沈剑虹坐下。蒋介石神情严肃,历经磨炼,能熟练地在访客及僚属面前不露心事。他手里拿着一份英文版的《中国日报》,问沈剑虹看过没有。沈答看过,蒋又问尼克松的北京之行及其含意。

听完,蒋介石神色凝重:“今后,我们必须比从前更要依靠自己,更努力建设我们的国家。”

1972年5月20日,是台湾第五任“总统”就职典礼。那时,蒋介石的体力已经十分虚弱。可是,这样的场合,他就是剩下一口气也要挣扎着出来,向世人证明他还“健在”。为了不让他身体欠安的事实外泄,官邸就在职典礼前夕,想出一个掩饰蒋介石病情的方法。

这个方法看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在“总统府”大客厅的蒋介石及宋美龄站立位置后边摆上一张沙发椅,典礼当天,贵宾道贺时,就让蒋介石挨着那排沙发椅站着。这样可以预防蒋介石体力不支时支撑一下,也可以防止跌倒。医疗小组还在会场后面安放了氧气桶,以便急用。

蒋介石就这样瞒天过海地就了职。

一个月之后,医官为蒋介石全面检查了一次身体,结果令医官们大为紧张。蒋介石的心脏已经比前一次检查时更为扩大,如果再不好好调养,很快可能出事。

可是在那段“共产党和美国佬打得火热”的日子里,蒋介石是静不下来的。而且宋美龄出于政治目的,对医生大为光火,对蒋介石说:“不要听他夸大其词,你的身体还好得很,为什么要休息半年?这简直是岂有此理!陈医官太不识大局了,我去找他去!”

从此,没有人敢说蒋介石身体“不行了”。而且任何有关蒋介石的病情,都需经过宋美龄的允许,才可以对蒋介石讲。

蒋介石的身体每况愈下,稍微活动一下,就感觉气喘,喘气时舌头外伸,缺氧厉害。晚上,经常会因为气喘不止,觉得胸闷,就得到阳台外吸几口新鲜空气再回来睡觉。到了7月前后,蒋介石连吃饭都要停顿好几次,要喘几分钟气,才能够继续进食。有几次,甚至吃到一半,竟然全部吐出来,这都是心脏病要发作的前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好去外国请专家会诊。那年7月19日,官邸推派卢光舜去美国请台湾早年留美的优秀医学专家余南庚回来,他曾经担任过美国心脏医学学会的会长,是台湾留美人员中顶尖的人才。可是三天后,台北阳明山中兴宾馆却发生了惊天动地、上下大乱的事情。

7月22日中午,副官照顾蒋介石吃午饭,没有想到他不但胃口不佳,边吃还边大口喘气,吃到一半,因为反胃,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医官们怕他的心脏突然发病,就去荣民总医院联系安排蒋介石住院事宜。午睡以后,蒋介石感觉胸口发闷,医生立即将他移到房间的卧榻上休息。正在副官将他抱起,放到卧榻上时,蒋介石突然昏厥过去。官邸顿时一片混乱,副官也不会开氧气装置,紧急把医生找来。怕送医院路上出问题,医生们只好当机立断,在中兴宾馆成立一个急救站,动员“荣总”的医生、护士,来回奔波,将蒋介石从阴阳交界处抢救回来。

“老先生能不能过这一关,完全看能不能撑过最初的两个礼拜。”这是医疗小组成员对心脏冠状动脉病症的一种经验之谈。

正在危疑绝望之际,有位医官发现蒋介石似在念念有词。他让翁副官赶紧听听说什么。

翁副官立刻凑近蒋介石的嘴巴边,细细听着他犹如呓语的每一个字———

“反攻大陆……解救同胞……反攻大陆……救中国……反攻大陆……救……中国……反攻……”

三四天后,余南庚赶回台北,蒋介石虽然没有马上就苏醒过来,但却有了相当程度的起色,这使得宋美龄和众医官对他信心倍增。

8月5日,蒋介石被送到“荣总”的专用六号病房。

蒋介石真有些“长眠不醒”的意味。他一直昏迷了半年,身上至少插了三根管子,一切药物和营养品都通过管子输入。但情况却也稳定。直到1973年元月间,蒋介石终于从沉睡般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也不能不算个奇迹。这使得士林官邸兴奋异常。

然而,蒋介石虽说醒来,但毕竟是个病夫,只能躺在床上或是搀扶到轮椅上坐着。为了消除外界的传说,蒋还要挣扎着在公开场合露面。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病情严重,因为他的双眼眼眶严重下陷,而且脸庞消瘦,这不是正常人的脸色。

蒋介石的最后一次纯政治性曝光,是在1975年初。美国大使马康卫即将离职回国,在一两年前就几次提出要见见蒋介石。为难之际,宋美龄和众心腹商量的结果,还是见一见,也可以免去外界的臆测。但怕蒋介石一时兴奋或冲动,引起致命的刺激,全部过程都做了精心布置。

那天下午,马康卫准时前来,蒋介石早在其到达之前,端坐在官邸的客厅等候,医疗小组隐藏在后侧严阵以待。蒋介石的表情有一点僵化,也不自然。说话有些结巴或含混不清。好在经过宋美龄的“翻译”,适时地掩饰了蒋介石的口齿不清和词不达意。

一场接见下来,后边人都忙得四脚朝天,医疗组的负责人胆都吓破了。

1975年4月5日那天,台北的天气特别闷热,空气中能嗅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晚上8点55分,已经服药睡下的蒋介石,心电图突然变成一条白色直线。医生紧急抢救,包括实施电击,可是连续打了几下,蒋介石的心脏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立刻向宋美龄和蒋经国报告这个最新消息。

这也是最后的消息———等蒋经国从七海官邸火速赶来时,蒋介石早已归西,没有给蒋经国留下任何遗言。

蒋介石死了,他的时代结束了。台湾正式进入“蒋经国时代”。

一年多之后,1976年9月9日0时10分,毛泽东与世长辞。

他们隔海相望的大陆与台岛,依然属于两个世界。他们的后人正为相互的接近做着种种尝试。相信:无论多深的海域都隔不断中华民族的血脉相通,两岸握手终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