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大苦逼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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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日上三竿,“乾归责”客栈闪出一个灰溜溜的人影。

“这个神医太恐怖了……首先她自己谁也不爱,然后只要不爱她的,都是只爱男人的……这算什么逻辑,什么价值观……”鹤宁易嘀嘀咕咕往城外走,胳膊里挟着他认为客栈上房赠送给客人的白玉枕,算是一点精神补偿。

昨日被约在客栈见面,到第二日中午才得以得闲往家走——也算是和女神医“过夜”了吧。

想到这里,鹤宁易打了个冷战,白玉枕还没带出城就碎了个一地。

他花了一夜加一上午,分析整理冰摒病的记忆,强忍着种种心理不适,刨除其中各种不宜观赏的心理定位和自言自语,终于整理出前因后果。

中间女神医幽幽转醒数次,又被他用枕头再砸昏过去。他嫌弃自己下手太轻,又担心下手太重,再不小心成了杀人越货,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在仔细梳理之后,鹤宁易总结出,与自己有关的情节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自己重名了,侵权了。

二十几年前就有灵霄楼,二十几年前灵霄楼主就带着武林对抗暗流黑疆,然后在二十年前消失了。所幸人家正牌的灵霄楼主杳无音讯,所幸天下知道灵霄楼主名叫苏灵霄的不超过五人,自己只要不声张,就这么让错误继续下去吧。

第二,那个苏灵霄很不简单,而且很神秘。过去统领灵霄楼时,衣着朴素,而且始终带着一个兽首面具,连话也很少说,只知道写一手极好的字——唯有武功,可算是独步武林。

虽然没有见过灵霄楼主的面貌,但他的神秘与风采让江湖女子、甚至很多大家闺秀倾心。

“苏灵霄连脸都没露出来过,为什么还都想嫁给他啊……难道就不担心那张面具本来就是他的脸吗……”鹤宁易一步三回头看着碎了的白玉枕:“还有,那张面具看起来好眼熟,哪里见过呢?……”

日头暖暖的,照得鹤宁易的心情明朗了些。他长舒一口气,隔着斗篷挠挠头发:“罢了,替江湖除掉大患再说,到时候一呼百应,还怕找不到剥夺者么。”

“到死之前就指着武林给自己带来幸福了”不过是鹤宁易的一句气话,事实上,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他有更深一层的考量。

九冕之中,能分辨出“剥夺者”改变形态之后面目的存在,唯有傅秋肃与妲氏兄弟,即便是由轸空所著、带满暗示的小说也是由妲绅代投入此界元,是否能真的送到“剥夺者”手上还是两说。

只怪他一时意气,把自己投入小域世界,在公约的限定之下,过去的“小”变成了现在的“大”,徒步翻座山都能磨一脚水泡,寻人犹如大海捞针。

所以,拯救武林不仅仅是鹤宁易梦想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他打算着等黑疆被铲除之后,动用江湖的力量寻找“剥夺者”的踪迹——对方可是“剥夺者”,即便力量被封锁,也总该有些零星异象吧。

比如特别无耻、特别贪财的存在。而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只能先把江湖整肃,静待时机。

男子没有用轻功,只是像一个饭后遛弯的普通人一样,慢慢从城郊的小路走到肃原村,享受每一步的过程。

就好像笑累了一般,鹤宁易的眼眸忽然黯沉下去了。

“说到底,我在心里还存着侥幸啊……”他低声叹息,无助地攥紧斗篷的边缘。

还带着侥幸,希望剥夺者可以被某些机缘唤醒。

还带着侥幸,希望九冕的力量足以对抗最后那只“吞噬者”。

还带着侥幸,希望九冕不需要使用最好的计划——按照最后的退路,他们九冕需要在战斗时,同时施展力量,把吞噬者切成九块,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广域九个不同的方位。也许他们要用永恒的时间去分离吞噬者的躯体,要用永恒的时间抱着一截吞噬者的残肢,飞在离同伴、或者是两看不顺的“敌人”无限远的位置上。

直到“吞噬者”投降,或者——

永远僵持。

是的,他还带着侥幸,希望丑门海能够带着瞳雪,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嘴角挂着笑,一脸真诚告诉九冕,她其实愿意帮忙,之前所说的“中立”不过是句玩笑话。

总有一个……

也许正因为心底这林林总总的侥幸,他才没有崩溃,在一个明知无可战胜的敌人面前,坚守自己的性情。

“我不想化为虚无……”鹤宁易嗓间带了几分哽咽,也不知说与谁听。

他的双腿似乎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动了,只能定定站在乡间小路边,杨树的绿荫恍惚,穿过树叶的太阳也变得刺眼起来。

“鹤宁易,你是九冕之一,但也是灵霄楼主,你要振作!”

片刻之后,他强打起精神,让自己恢复得瑟的状态,摆出灿烂笑容。

他的冰柜还在家里等他。他不希望自己的冰柜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走了几步,鹤宁易又停住脚了。因为当他的视线扫过一户人家时,看到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正手脚并用,试图攀住后院院墙,往那院子里面爬。

红得像樱桃、绿得像芭蕉。一头乌丝之上满头珠翠,珠翠之上鲜花乱晃。那女子的衣着品位不论,单看料子,能穿得起的都是富户大贾土财主;而她试图翻墙入内的院落建得简单朴素——这姑娘怎么也不可能是这家人。

“做贼的?”鹤宁易定住脚步,在犹豫要不要为民除害。

这姑娘的打扮,就算不翻人家的院墙,打一顿也算为民除害吧……另一方面,看这锦衣大姑娘翻墙入室的这家,茅庐木栅,泥屋土墙,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可偷的。

真寒酸啊。喜欢华丽的“不予者”撇撇嘴。不过,那人家院子里有棵繁盛的桃树,粉色的桃花开得炽烈,仿佛在用所有生命力燃烧盛放,带着一种引人注目的独特美感。烟霞与荼蘼之下,褐色枝干上带着一些浅浅的木质瘢痕,仿佛已死的枯枝,怎么看都是种了十几、二十年了。

绽放在凋零之上,究竟是谁,点醒了谁……

“宁易,你知道为什么桃花是红色的吗?”

“我不知道……”

“呵……因为每棵桃树底下,都埋了一具尸体。”

“什么?谁的尸体?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大米的尸体。米死而成酒,一醉解千愁。——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成全。”

不知为什么,鹤宁易忽然想起“昭示者”凉伊曾对自己说的话。

一滴冰冷的泪水从鹤宁易脸颊滑下。

他忽然明白,广域也不是没有维度的,那里的维度是“永远”,与“永远”。

“我要尽我之力,让一切永不终结。只要广域还在,我就在。”鹤宁易轻声呢喃,那种置死地于后生的感觉,忽然带给他极大的豁然与平静。

小金鱼儿,你现在还好吗?整个九冕里只有你和我最弱……不,最有兄弟情义,希望在我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你,咱们一起在武林扬眉吐气……

不,一切不会结束,只要“永远”还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成功了!我牛叉又一次战胜了不可能!”

就在鹤宁易的心境忽然清明之时,那女子大半的身子都垮在院墙上了。他耳力好,听对方一边爬,一边低声念叨着“只待生米煮成熟饭,苏风你就非娶我不可了。”

鹤宁易无语,一直观赏那女子爬到最高处,因为没抓好树枝“噗通”掉进院内,对那个叫“苏风”的人士升起了十二万分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