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2)
嘴唇相贴的时候,她轻声说:“长长久久地活着,你就可以长长久久与我在一起。长长久久吃我做的菜,长长久久在回家的时候,被我等待。”
漂浮着的裸呈少女足尖点地,轻轻落在地上。一阵天翻地覆,苏风已经被她拖到床榻上,她坐到他胸腹处,俯身再度亲吻。
从额头开始慢慢落下,细细密密的接触淹没了眉眼,淹没了呼吸,淹没了唇角。
刘翠翠的腰身极为柔软,弯折成惊心动魄的弧度,像苏风品尝她做的菜那样认真,虔诚地亲吻上苏风微苦的唇。
“苏风,我要强占你,在你变成捕快拘捕我之前。”她用指尖划过苏风的脸,不忘喃喃调侃。
“翠翠,你……”苏风从起先的震惊中找回了声音,他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你看,我会这样对你……”低低地说着,刘翠翠又往男子的腹部挪了挪,留出足够的空间让手指划过衣襟,慢慢扯开它。
“别……”苏风话语的尾音变成仓促的低喘,他压抑着“嗯”了一声,对再次落下的亲吻,再次的再次落下的亲吻,再次的再次的再次……全然不知作何应对。
混乱又平静,被动却缠绵。
无措,没有犹豫的瞬间,因为一切都是翠翠在主导,除了接受与推开她再无更多的选择——然而苏风终于找到了第三种选择,他怜爱而安静地仰视着她。似乎所有的回应都止于温柔的礼法,甚至连世人总以“情不自禁”为借口放纵的躯体,也没用踏出任何被引诱出防线之外的步伐。
好像刘翠翠的烦恼困顿与求不得都来自其他人,而他,苏风只是在一旁默默祝福成全一般。
“真好像与你无关似的……”
男人的模样让刘翠翠感到心酸,也更失望烦乱,她咬住嘴唇笑得放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神色平静的男子。在青年肌肤上的不再是日夜嬉闹的小狐狸的爪子,而是修长的手指。她拨弄着苏风耳边的鬓发,动作暧昧地慢慢摩挲到脖颈,然后敞开对方的领口。原本冰凉的手指在对方的温暖身躯的烘贴下渐渐升温,几分得逞的笑容立时挂在了狐狸唇边。
她继续在对方浅色的胸膛上流连。这就是自己日夜蜷伏的位置么……这种安全归属的感觉,仿佛这部分血肉早已属于她一样……指下的苏风虽然清瘦,肌肤筋络却很均匀结实,竟像是年少时习过武的人。
刘翠翠的目光被一道不甚明显的伤口吸引了:在苏风膻中气海的位置有一道淡淡的伤痕,伤痕两侧是一条被割裂成两段的经络。
“苏风你练过武?”她试探着问。
苏风又嗯了一声。
“还会吗?”
“废了。”苏风轻声回答。
“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刘翠翠的手指烫伤般离开了指腹下的肌肤。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她埋下头,发丝垂落着掩住了黯然细语,也不知说给谁听。
不诉苦的人永远保留着自己的秘密——这个想法忽然在刘翠翠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让她心底滋生出似苦似甜的复杂情愫,即便有再多关于完美男人的期待,即便有再多爱得灭天毁地的梦幻,它仍然冥顽不灵地滞留在胸腔内最柔软的地方。
这种微微的刺痛,最终从最开始的漠然与陌路一步步走向痴缠的今日,在一片不可见的黑暗包围里,就这样化砾为珠。
捧着这颗珍珠,她却无处可走,也无路可退。
他是个捕快,他是个书生,终究他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他不是朝堂显贵,一抬袖山河烽火,一张书函断万民生死。
他不是富豪巨贾,一日散千金如扬灰覆土,一日起高阁似执花插柳。
他不是刀神剑圣,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当百万兵。
哪里都没去过的苏风。
什么都没看过的苏风。
因为爱上了,所以如此特殊。神魔千万,帝王千千万万,值得倾慕的男子千千千万万万——
只有一个苏风。
灭世为极魇,恕世在云端。而苏风哪里都不是,什么都不是,谁都不是,静默地活在所有形容的缝隙之间,平凡到了极不平凡。
曾经在时空交错时为他拭泪,有那样对面不相识的缘分,没想到如今轮到自己为他潸然泪下。
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在乎自己,很疼惜自己,然而这不是她要的。
无论如何亲密无间都到不了爱的地步。
这让她已经不知所措,让她在“得到”的前提下,愿意做任何尝试。
包括反悔。
“狐族始神在上,刘翠翠只恳求有个结果,有句回应。之前的愿望不算了好不好,我想听苏风告诉我他的心意……”在心底,小狐狸这样说着,期待小小的、微渺的奇迹。却不知尘世间最难如意,最难两全,生死间只能欠身流泪,抬首微笑——不管落下的是什么,不管是恩赐是施舍还是灾难——也只有噙着泪,或者抿紧了欢喜,用双手小心接了,放在心口处暖着,将其融化进自己的命途中。
痴恋明灭,层叠点染,不伤其身,必是伤心。
“苏风……”刘翠翠抱着青年偎了一会儿,像是进行一个新奇的游戏一样不肯放手。手指在肩胛上书写回文的锦书,嘴唇在心口描画浅浅的菡萏,她嗫嚅着对方的名字,把脸靠在他胸口上挨埃蹭蹭,看不清表情。
她最终坚定地抬起头来,再度啄吻青年抿紧的唇,最后一丝清明隐没在双瞳中,低声说:“我们……让我彻底变成你的小狐狸,好不好?”
“你值得更好的……翠翠。”苏风嗓间似乎被紧紧噎住了:“我可以在这里一直等你,做你最后的退路,但我不该是你的首选。”
“那么你为什么不选择修仙?你可以比这世上所有人活得都长,”刘翠翠眼眶发酸:“之后漫漫长路,我们都能在一起!!”
苏风笑了:“我怕在得到长久之后,我受不了那么漫长的等待。”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一滴泪水顺着刘翠翠眼角滑下,不偏不倚滴在青年的心口:“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毛绒绒的狐狸,能陪你解闷的动物,比你更短暂的小生命。这和我想的,和我……”她强压下嗓间的哽咽,强笑道:“这和我想的差太远了。”
苏风阖上眼,安静地承认:“对。”
一个字像一把尖刀刺入心中,刘翠翠笑容的伪装尽失,她咬牙切齿,扯住青年敞开的衣襟,逼他看自己,使劲摇晃他——尽管这是徒劳的,苏风始终沉默闭着双眸。
“苏风。”少女的唇上冒出新的血渍:“扶郎昙又叫平生待翠,你绝对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买给我?!欺负我不知道是吗??”
青年睁开眼,眸底的情绪有瞬间刺痛般的触动。像是已被埋葬太久太深古器,在重建天日的一刻,尚来不及是美艳得惊世绝伦、便已经崩解化为灰尘。
他宁肯她不知,独自抱着魍惘的心思,看她找到更好的路。他懂得翠翠对他有情,可他不希望她漫漫的余生会为此受苦,对此后悔,用永不湮灭的久长岁月埋怨他……
或者,正因为岁月漫长,才可以随意取舍,反正有足够的时间再去……
只要她不知道,他就不用面对任何一个可能。
刘翠翠堪不破,却自觉抓住了苏风的内心,感到无限欢喜。没有注意到苏风的矛盾,她仍然步步相逼:“我刚才都听阿甘说了。他还说,你在山里总是说起我,你买吃的总是会想着我,你还站着衣服铺子里看和我身的衣服,被别人笑你是个痴书生……”
“如果你对我无意,又为什么要买那朵花?”
“苏风,你不要骗自己了。”
衣物被彻底扯脱,半裸的青年骨架略微纤细,却很结实,腰侧和腹部也有几道破碎的浮筋,浅浅附在肌肤之下。
明明很平凡,这样的躯体却好像能扛起所有的苦难。
除了这一份,唯独这一份把他压垮。
“翠翠……我喜欢你,我爱慕你,”苏风露出一个溺爱容忍的笑,眼中的光芒如同星沉湖底,潺潺溶溶。他抬手把刘翠翠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爱到觉得你是最好的女子,爱到觉得自己……再过多久也配不上你。”
苏风顿了顿,用指尖划过少女因为震惊微启的唇瓣:“你值得更好的,何必与我……何必与我将就。”
“苏风什么都没有……”他说。
“我不要。”
“以后没钱供你穿这样的衣衫。”
“可以没有。”
“连饭食也是……”
“没关系。”
“你……翠翠……”
“……不是将就。”刘翠翠认真道:“我做了错的事,发了错的誓,也许会因此而死也说不定,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爱着你,与你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