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波谢曼人组成的护卫队在莫孔的统率下勤恳、安静地忠于职责。传教士的到来使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野蛮。不再像土着人那样经常杀光地主、抢劫村庄。现在他们像温和的绅士一样。
十辆货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向前行进。其中有防雨罩屋顶、干燥的地板组成的两间货车房屋由五个俄国水手和五个英国水手居住。非洲境内的湖泊随处可见,所以轮船也被拆卸了,放在一辆货车上。
当地人为车队提供了大量的干肉,其中有羚羊肉、牛肉甚至还有大象肉等。他们把这些肉晒干或架在慢火上烤干,这样就可以保存几个月而不会腐烂,另外还准备了许多盐,以备急用。由水果、豆子、无花果和栗子等来代替了面包,这些食物可以在路上采集。至于平时的肉食,就由护卫队来负责了,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猎手,利用弓箭或标枪,猎手们可以随时提供新鲜的肉食。每辆货车都配有六头高大健壮的公牛驾驶。
它们拖着沉重的货物显得有点笨拙,虽然速度有些慢,但货车还是可以毫不费力地爬上山坡、趟过沼泽。
另外还有几匹个头矮小的黑色或灰色的南美马。人们喜爱它们的性情温顺和勇敢。后面的六只斑驴是为了短距离测量更换地点时驮运测量仪器用的。莫孔轻松地骑上美丽的斑马,引起默里先生极大兴趣的是斑马美丽的花纹,斑马的性格胆小怕人,而尾随其后的鬣狗的大小则与欧洲兔犬很相像。
这就是探险队的全貌,在皮鞭的引导下,拉车的牛迈着悠闲的步子,长长的车队逶迤而行,在沙漠里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线。
勘察队最后要走向哪里呢?埃弗雷斯特上校曾说过:“一直往前走。”然而事实上,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都不能确定前进的具体方向。在进行三角测量之前,他们必须找到一块广阔的平原作为测量的基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向莫孔解释他所需要的东西,一种科学家自信的口气,上校满口科技词汇:三角形、邻角、基点、子午线、天顶距等等。莫孔让上校说了一会儿,就以厌烦的手势止住了他的嘴。
“上校,”他说,“你所说的基点、角、子午线我一点都不懂,我也不明白你们到非洲沙漠究竟是为了什么,那都是你们的事,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为你们找一片平原吗?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越过一大片山丘之后,上校命令车队朝西南方向行进,现在他们就处于拉塔寇镇的正南方了,库鲁曼河灌溉着这片土地。
莫孔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上校所盼望的平原。
自出发第一天,莫孔就走在车队的最前面,骑术奇佳的约翰·默里紧跟在他身边,默里连续不断的枪声仿佛在提醒他的同伴他已非常明白非洲的狩猎方式了;上校渐渐地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这次探索的结果,并开始认识到要指挥好这次勘察的困难之大;马修·斯特克斯一路都很冷漠,道路平坦时他就乘车,道路颠簸时他就骑马,走了这么久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尼克拉斯·帕兰德显而易见是个蹩脚的骑手,更多的时间是跟在车队后面步行,有时也呆在货车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些深奥的数学问题。
埃默里与佐恩的友情日益深厚,虽然晚上不得不睡在各自的车上,可一到白天两人就凑到一块,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沉浸在大自然的神秘之中,他们享受着彼此的快乐。他们除了天文无所不谈,此时,他们完全抛开了数字、计算和发现,似乎已不是天文学家了,而是两个逃学的小顽童,他们一边在无垠的草原上飞奔,一边呼吸着充满浓郁花香的新鲜空气。他们欢笑着,笑声是那么的放肆,一点也不像整天和恒星等天体打交道的严肃的天文学家。他们并非嘲笑科学,但他们嘲笑故作高深的、过于严肃的科学家,当然他们并没有丝毫恶意。
他们是两位贡献突出、性格开朗、和蔼可亲的人,与冷漠、刻板的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两位头领一直是他俩的主要话题,威廉·埃默里通过佐恩开始对他们有了大概的了解。
“是的,”马歇尔·佐恩告诉他,“俄国政府已明确了斯特克斯的职务,现在埃弗雷斯特上校充当了首领。这使斯特克斯就有些愤恨,你看他们是那么的盛气凌人,他们的互相嫉妒在往奥古斯塔的航行途中已表现出来了,但这对我们勘察队来说是不幸的。”
“可恶,”埃默里狠狠地说,“佐恩先生,我相信你说的这些糟糕的事实。但要使测量顺利完成,必须由大家同心协力才行。因为这毕竟只是个发现的问题,可以使所有人受益匪浅。” “但是我非常担心这种合作的稳固性,”佐恩说,“那样,即使在基地的选择、计算方法的运用和数字的确定上也都可能引起争论,从而造成操作上的混乱。”
埃默里连忙说:“上帝原谅你的这些胡言乱语,佐恩,但愿这种不团结气氛会尽快消除。”
佐恩不无忧虑地说:“我也希望如此,但有几次,我目睹了他们有关科学方法的争论,但强烈的妒贤忌能的虚荣心使得他们两人都显得蛮横和固执。”
埃默里道:“但他们是不可分离的,事实上也从未分离过的。”
“不错,他们要比我们更加不可分离,可如果像这样冷眼相对,一整天都不互相说几句话的话,一直僵持下去会使我们很惨。”
“那么在你心目当中,你希望哪一位……”
“我亲爱的朋友,”佐恩坦率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谁获胜了我都不觉得什么,在科学问题上我没有偏见,也没有民族自尊心可言。马修·斯特克斯和埃弗雷斯特上校都是优秀的科学家,他们都值得敬仰。英国人或俄国人当首领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否对我们的探索更有利,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双手赞成,佐恩,”埃默里回答说,“只要不让愚蠢的傲慢和偏见影响了我们的工作就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同心协作,也许我能够使这两个对头不再记恨对方。或者,你的同乡尼克拉斯·帕兰德也可以……”
“他?”佐恩笑着说,“他眼睛里、脑子里除了计算什么也没有,只要他还可以计算,他就会为任何人计算数字。他不是俄国人,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普鲁士人,更不是中国人,他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幽灵,他只是尼克拉斯·帕兰德,就这些。”
“我对我的同乡约翰·默里先生也不怎么了解,”威廉·埃默里接着说,“他是个科学家,更是个狩猎迷,他追赶长颈鹿或大象的速度比投入科学讨论还要快,所以要改善两位首领的关系只有靠我们自己了。现在,我们必须达成共识,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始终相信对方的忠诚。”
“永远地忠诚于我们的友谊。”佐恩紧紧地握住了威廉的手。
3月4日中午,在莫孔的引导下车队抵达了平坦的、一座排满树林的小山丘,但它仍不符合作为测量基地的最基本的要求,车队只好继续前行。
不过,接下来他们有了好运气,车队在傍晚时来到一片草地,那里由游牧民族布尔人所占领,他们的荷兰族长是一位勤劳勇敢而精明的人,在他的管理下整个农庄都井井有条。他带领布尔人热情地欢迎和款待了探险队,并拒绝接受上校赠送的报酬。而且许诺埃弗雷斯特,他能够在前面15英里处为他们找到可供测量用的一大片平地。当晚探险队就被安置在一片蘩茂的草地上。
第二天,天刚亮时车队就出发了。整个上午就这样沉闷地向前行进。要不是约翰·默里一枪撂倒了一头1200码开外的怪兽,这种单调乏味的行程还不知要继续到什么时候。这头怪兽的嘴有点像公牛,尾巴又长又白,额头上长着两只彩色的角,沙漠里的人称之为角牛,是野牛的一种。
远处的角牛随着枪响应声倒地,约翰·默里神奇的枪法令莫孔惊叹不已。这头约60英寸高的动物的肉味特别鲜美。从此,角牛也成了猎手们特别关注的对象。
一望无垠、碧绿如玉、光滑如镜的大草原向北铺张开来,族长说的就是此处。此时正午的阳光使大草原明艳异常。莫孔四处勘察了一下,返回报告说:“上校,这正是作为测量基地的最佳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