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章的30%股份是已经立下遗嘱,但究竟内容是什么,只有毛秉华才知道。他一直以保密为由没有向晏季匀透露半句。现在晏季匀和乔菊是只能将这30%的股份抛在一边来硬对硬。
今天在股东大会的人明显少了。晏季匀的二姑妈五姑妈都没在,三伯四伯也不在,这是因为……他们都已经将手里的股份尽数给了乔菊,否则乔家哪有那么多钱能达到控股19%?她的几个子女加起来只占据8%的股份,说起来有些少了,但这就是晏家一贯的做法。只有继承人才可以拥有最多的股份,其他的晏家人都只能占据少额股份,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残酷的斗争,但实际上这不等于就能真的杜绝窝里斗。豪门的争斗从来都是无止境的。
晏锥也在座,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输了……昨天股市一收他就知道没戏了。
不是邓林不给力,而是乔菊和晏季匀之间争斗太白热化,邓林虽然也是在大力扫炎月的股票,但他却没能像乔菊和晏季匀那样从炎月的高层手中买到股票。
乔菊是晏鸿章的老婆,别人怎么都要卖几分薄面,现在炎月过票炒得那么高,狠狠地敲老妖婆一笔然后拿着钱移民去国外,这多惬意的生活啊。
乔菊除了在股市扫和她的子女支持,另一招就是说服炎月高层里的人卖股票给她,晏季匀也有这么做,两人明斗暗斗,能卖股票的人也都卖得差不多了,邓林和晏锥却总是会迟了一步。
如今晏锥手里的股份也就9%,说来也是大股东之一了,可比起乔菊和晏季匀,晏锥算是出局。
晏鸿瑞,晏锥,黄敬,另外还有两个外姓股东,乔菊,晏季匀……会议室里就这么几个人。这就是晏家人窝里斗的结果……股份只有那么多,晏家人占据的比例加大了,董事会的股东人数就少了。
这局面令人有些伤感,办公室都显得冷清了许多。黄敬那几个外形股东也都是一脸阴沉,而晏鸿瑞就更纠结了,他该支持谁?
晏锥从进来就没说过话,坐在晏季匀右侧的位置,低垂着眉眼一口一口喝茶,喝到杯子空了也没再倒水。
晏锥的运气确实差了些,如果不是有乔菊加入战局,晏锥很可能跟晏季匀斗个势均力敌,但偏偏乔家人一直都留意着晏鸿章的情况,早就知道他身体不好,从那时起就在慢慢地买进炎月的股票,当时做得很隐蔽,直到乔菊回来,晏锥那边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劲敌。
晏锥不甘心,他压抑太久了,他和母亲都渴望着能扬眉吐气。只要他上位,只要他能掌控炎月和晏家,他就能拥有他最想得到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愤恨,怨怒,不甘……种种情绪在身体里撞击,他准备了那么久,却输在多出了乔菊这老妖婆的存在,难道他这辈子真的就只能屈居人下?晏锥看向乔菊的眼神里满是狠色,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怪异的念头……这一票他支持谁?晏季匀还是乔菊?晏锥狠狠地咬牙,桌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就在刚刚几秒钟里推翻了自己在开会之前的决定,一个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连续经历两次投票,晏季匀的心情可想而知了。最可悲可笑的是,与他竞争商会主席的是乔新,而此刻,与他竞争的是乔菊。
会议室的气氛像是充斥着西伯利亚冷空气,沉默中饱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就这几个人,大家连敷衍都懒得动,到这份上,没什么可隐瞒的,晏家人窝里斗,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啊,外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像这种紧张凝重的时刻就是不见血的战争,外边的人是不会想象到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之后炎月才会雨过天晴,他们看到的只有表象,繁荣与混乱,他们看到的是结果,至于怎样造成这些结果,却是由这些手里掌握着公司大量股票的人才能决定。
投票的结果很简单,二比二。但也透着诡异。晏鸿瑞竟然弃权了,而晏锥却出人意料地投给了晏季匀。黄敬投给乔菊,另外两位外姓股东也分别投给了晏季匀和乔菊。就这样二比二的结果,僵持不下。
晏季匀坐在首席的位置,岑冷的面容尽是一片阴沉,眼底隐藏着一缕凄凉,他看向晏鸿瑞,而对方却别开了视线。让晏季匀感到痛心的是,叔公居然会弃权?这是让他意外而又愤怒的结果。晏鸿瑞是晏鸿章的亲弟弟,平时为人低调而亲切,是晏家里人人尊重的长辈,他以前从未参与过家族纷争,安分地守着自己手上的股票,不曾做过对不起晏家的事。毫无疑问的他应该支持自己的家族,支持晏季匀,可他却弃权。虽然也没支持乔菊,但弃权,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对晏家的不忠。这太说不通了,太令人费解,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家都公认的好人却在这时候扯了晏家的后腿。
晏季匀没有骂晏鸿瑞,此刻没时间跟他计较,只是心里已经将晏鸿瑞这个人剔除。关键时刻谁站在谁的一边,选择只有一次,不论是什么理由,既不支持就等于对立。
乔菊比晏季匀还气愤,她似乎是与晏鸿瑞在之前达成了某种协议,而现在晏鸿瑞却临时变卦了?
“晏鸿瑞,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弃权?”乔菊两眼冒火,怒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
晏鸿瑞并不紧张,笑得有几分诡异地看着乔菊:“大嫂,稍安勿躁,我弃权当然是有理由的,我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呵呵……”
“什么?”乔菊一时搞不懂晏鸿瑞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晏鸿瑞缓缓站了起来,视线却落在了会议室的大门,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没来呢,是时候该到了啊……”
其余人诧异,还有谁没到?该到的不都已经到齐了吗?晏鸿瑞这是在搞什么?
晏季匀眉头一皱,对于二比二的僵局,他心里也是沉重,但此刻他忽地感到心脏处突突地跳了几下,隐约有不安之感。霎时,只见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赫然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令在座的每个人都惊了。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晏鸿瑞面露喜色,赶紧地走过去相迎握住了对方的手。中途赶到的这个人显然跟晏鸿瑞很熟络,并且与此刻的股东大会有着重要的关系才会出现在这里……毛秉华。晏鸿章的御用律师,现在他正与晏鸿瑞握手。
毛秉华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却又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对劲。
乔菊第一个沉不住气,拍桌子怒吼:“晏鸿瑞你在搞什么鬼!”
乔菊的反应有点怪,除了愤怒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看向晏鸿瑞的表情里愤怒多余震惊……晏鸿瑞在此之前一个字都没透露过说毛秉华要来,为什么?乔菊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晏鸿瑞先是言而无信,答应会支持她,可他在投票时选择了弃权,现在又把毛秉华叫来了,他要干什么?
晏鸿瑞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依然是掩饰不住兴奋,冲着毛秉华微微点头,对方也同样点头示意,然后转身面向着所有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晏季匀倏地横眉:“毛秉华,你这是干什么?”
毛秉华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用公式化的口吻说:“各位,我是来宣布晏鸿章董事长留在我这里的一份文件,也就是他在昏迷当天去我律师楼所立下的。”
“……”
什么?遗嘱?众人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遗嘱二字,但随即又感到惊诧……即是遗嘱,就该在晏鸿章死了之后才宣布,现在人还又没死!
“毛秉华,我爷爷过不了多久就要出院了,这份遗嘱至少现在是无效的,只有在我爷爷真正走的那一天开始才会生效,这一点,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专业律师……”
毛秉华不慌不忙,那千年不变的假笑让人有种想抽他的感觉。
“其实当时晏鸿章董事长所立下的并不是遗嘱,而是一份委托文件。只是因为我必须保密,所以不能在今天之前向你们解释,但现在我可以说了,因为这份文件上写得很清楚……晏鸿章董事长的意愿是,假如他死亡或者发生不测,当他不能自主支配他名下炎月集团股份的时候,他所拥有的股份将自动转到他的亲弟弟,晏鸿瑞名下。这份就是原始文件,请大家过目。”毛秉华将文件摊开,放到了晏季匀面前。
这一番话,无疑是丢下一颗重磅炸弹!先前还是二比二的僵局无法打破,现在不只是打破了,简直就是翻云覆雨峰回路转!
黄敬以及另外两个外姓股东都傻眼儿了,感觉这一幕太不真实……如果毛秉华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晏季匀和乔菊都要靠边站,而公司的新任董事长居然会是……晏鸿瑞?!
晏季匀还没动手,乔菊猛地将文件抓过来,气得浑身发抖!特别是当她看见文件上晏鸿章的签名时,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活像是给雷劈中似的……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晏鸿瑞?我不信……我不信!”乔菊此刻仿佛吃了苍蝇一样,死死瞪着手里的文件,情绪万分激动。
现在可好,本是晏季匀和乔菊的斗争,晏鸿瑞半路杀出来唱主角了,并且还有毛秉华在……
毛秉华不动声色地说:“各位,这份文件虽然让大家意外,但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是晏鸿章董事长在出事前亲自立下,有他本人的签名还有私章以及手印。我是晏鸿章董事长的私人律师,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这段话志在强调他是晏鸿章的律师,是极富信任度的,但是,真的可信吗?
晏季匀比乔菊稍微冷静那么一点点,其实在晏鸿瑞弃权时,晏季匀已经有点预感不对了,看到毛秉华进来,他的预感又加深几分。
晏季匀锋利的眼神如刀,带着倒刺一般,微微眯起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晏鸿瑞此刻那副胜利者的表情,他不会傻到真的相信这是晏鸿章本人的意愿,摆明了这是毛秉华和晏鸿瑞串通起来作假,伪造文件!这种事,在豪门中,在一些企业公司里,屡见不鲜了,是巨大的冒险但也是很多人都不惜使用的手段,因为一旦成功,所得到的利益是比风险多出几何的倍数。只是想不到晏鸿瑞藏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用这样最卑鄙最无耻的手段铤而走险,或者说,他的低调,他的与世无争都是伪装的,为了就是等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