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到了科举考试之年,有个人想要求得科举功名,就请占卜的人给他占卜,结果占得了一个很好的卦象,保证他在今年可以获得捷报。那个人非常高兴,就把占卜的龟壳非常小心地带在身上。考试的时候点名入场。主考官出了考题,而那个人却不懂题目的意思,一整天也没有写出一个字来。因此他抚摸着龟壳叹息说:“不相信这样一个好乌龟,怎么就不会做文章呢?”
定亲
【原文】
一人登厕,隔厕先有一女在焉,偶失净纸,因言:“若有知趣的给我,愿为之妇。”其人闻之,即以自所用者,从壁隙中递与。女净讫径①去。其人叹曰:“亲事虽定了一头,这一屁股债,如何干净?”
【注释】
①径:直接。
【译文】
有个人上厕所,隔壁厕所里开始有个女的,偶然把手纸掉了,因此说:“如果有哪个知趣的人把手纸给我,我愿意做他的妻子。”那个人听到了就把自己要用的纸从墙缝里递给她。那个女的擦完了就直接走了。那个人叹息说到:“亲事虽然是定了一门,可这一屁股的债怎么还干净啊!”
有钱夸口
【原文】
一人迷路,遇一哑子,问之不答,惟以手作钱样,示以得钱,方肯拾引①。此人喻②其意,即以数钱与之,哑子乃开口指明去路。其人问曰:“为甚无钱装哑?”哑曰:“如今世界,有了钱,便会说话耳!”
【注释】
①拾引:指路。②喻:明白。
【译文】
有个人迷了路,遇到一个哑巴,问他他不回答,只是用手比划出钱的样子,示意给钱他才肯给他指路。这个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给他一些钱,哑巴于是开口为他指明了他的去路。那个人问他说:“为什么不给你钱就装哑巴呢?”哑巴说:“如今的世界,有了钱就会说话了!”
古今三绝
【原文】
一家门首,来往人屙溺①,秽气难闻。因拒之不得,乃画一龟于墙上,题云:“在此溺尿者,即是此物。”一恶少见之,问:“此是谁的手笔?”画者任之,恶少曰:“宋徽宗、赵子昂与吾兄三人,共垂不朽矣。”画者询其故,答曰:“宋徽宗的庇,赵子昂的马,兄这样乌龟,可称古今三绝。”
【注释】
①屙溺:撒尿。
【译文】
有一个人家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墙脚撒尿,臭气熏天非常难闻。因为不想别人再在这撒尿,他便在墙上画一个乌龟,并注了一句:“在这撒尿的人就是此物。”有个恶少看见了,问他:“这是谁的手笔啊?”画龟的人承认是自己,恶少说:“宋徽宗、赵子昂和兄长三个人真是共垂不朽啊。”画龟的人问他原因,恶少回答说:“宋徽宗的庇,赵子昂的马和兄长这样的乌龟,可以称作是古今三绝。”
白蚁蛀
【原文】
有客在外,而主人潜①入吃饭者。既出,客谓曰:“宅上好座厅房,可惜许多梁柱,都被白蚁蛀坏了。”主人四顾曰:“并无此物。”客曰:“他在里面吃,外边人如何知道。”
【注释】
①潜:这里是悄悄的意思。
【译文】
有户人家,客人在客厅里,而主人却悄悄的到屋里去吃饭了。主人吃完后出来,客人对他说:“宅上好一座厅堂,只可惜许多梁柱都被白蚁蛀坏了。”主人向四周看了看说:“并没有白蚁啊。”客人说:“他在里面吃,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
烦恼
【原文】
或问:“樊迟①之名谁取?”曰:“孔子取的。”问:“樊哙之名谁取?”曰:“汉祖取的。”又曰:“烦恼之名谁取?”曰:“这是他自取的。”
【注释】
①樊迟:孔子的弟子。
【译文】
有人问:“樊迟的名字是谁取的?”男一个人回答说:“孔子取的。”那人又问:“樊哙的名字是谁取的呢?”另一个人说:“汉祖取的。”那个人又说:“那烦恼的名字是谁取的呢?”另一个人说:“这是他自己取的。”
猫逐鼠
【原文】
昔①有一猫擒鼠,赶入瓶内,猫不舍,犹在瓶边守候。鼠畏甚,不敢出。猫忽打一喷嚏,鼠在瓶中曰:“大吉利。”猫曰:“不相干,凭你奉承得我好,只是要吃你哩!”
【注释】
①昔:曾经,以前。
【译文】
曾经有一只猫抓一只老鼠,老鼠被追赶到一个瓶子里,猫不愿意放弃,仍然在瓶子旁边守着。老鼠非常害怕,不敢出来。猫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老鼠在瓶子里说:“很吉利。”猫说:“这与我吃你没有关系,任凭你奉承我再好,我还是要吃你的!”
祝寿
【原文】
猫与耗鼠庆生,安坐洞口,鼠不敢出。忽在内打一喷嚏,猫祝曰:“寿年千岁!”群鼠曰:“他如此恭敬,何妨一见?”鼠曰:“他何尝真心来祝寿啰,骗我出去,正要狠嚼我哩。”
【译文】
猫给老鼠庆祝生日,坐在洞口一动不动,老鼠不敢出来。忽然老鼠在洞里面打了个喷嚏,猫祝贺老鼠说:“寿年千岁!”其他的老鼠说:“他这么对你恭敬,不妨出去见见他?”老鼠说:“他哪里是真心来祝寿的呀,他是要骗我出去,然后狠狠的把我吃掉呢。”
心狠
【原文】
一人戏将数珠挂猫项间,群鼠私相贺曰:“猫老官已持①斋念佛,定然不吃我们的了。”遂欢跃于庭,猫一见,连哺数个。众鼠奔走,背地语曰:“吾等以他念佛心慈了,原来是假意修行。”一答曰:“你不知,如今世上修行念佛的,比寻常人的心肠更狠十倍。”
【注释】
①持:通吃。
【译文】
有个人把佛珠挂在猫的脖子上玩,一群老鼠看到了私下相互庆贺说:“猫老官已经吃斋念佛当和尚了,一定不会再吃我们了。”于是老鼠都高兴地在屋里跳来跳去,猫一看见就连抓住吃了几只。其他的老鼠见了到处乱跑,背地里自语说:“我们以为他念佛会变仁慈了,原来是假装修行啊。”一只老鼠回答说:“你不知道如今世上修行念佛的比寻常的人的心肠还要狠十倍。”
嘲恶毒
【原文】
蜂与蛇结盟,蜂云:“我欲①同你上江一游。”蛇曰:“可,你须伏在我背间。”行到江中,蛇已无力,或沉或浮。蜂疑蛇害己,将尾刺钉紧在蛇背上。蛇负疼骂曰:“人说我的口毒,谁知你的肚里更毒!”
【注释】
①欲:想。
【译文】
蜂和蛇结为兄弟,蜂说:“我想和你到江里一游。”蛇说:“可以,不过你必须伏在我的背上。”游到江中央,蛇已经没有力气了,一会沉下一会浮起。蜂怀疑蛇害它,就将尾刺紧紧地钉在蛇背上。蛇忍着疼痛骂道:“人们都说我的口毒,谁知道你的心更毒。”
讥人弄乖
【原文】
凤凰寿,百鸟朝贺,惟蝙蝠不至。凤责之曰:“汝居吾下,何踞傲乎?”蝠曰:“吾有足,属于兽,贺汝何用?”一日,麒麟生诞,蝠亦不至,麟亦责之。蝠曰:“吾有翼,属于禽,何以贺歟?”麟、凤相会,语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曰:“如今世上恶薄,偏生此等不禽不兽之徒,真个无奈他何!”
【译文】
凤凰过生日,百鸟都来庆贺,只有蝙蝠不到。凤凰责问它说:“你在我的统领下,凭什么这么高傲呢?”蝙蝠说:“我有脚属于兽类,向你拜寿有什么用呢?”有一天,麒麟过生日,蝙蝠又不到,麒麟也责怪它。蝙蝠说:“我有翅膀属于鸟类,为什么要向你拜寿?”一次麒麟和凤凰碰到一起了,谈到了蝙蝠的事情,互相感慨叹息说:“如今世上险恶刻薄,偏偏有这样不禽不兽的人,真是奈何不了它啊!”
白嚼
【原文】
三人同坐,偶谈及家内耗鼠可恶。一曰:“舍间饮食,落放不得,转眼被他窃去。”一云:“家下衣服书籍,散去不得,时常被他侵损。”又一曰:“独①有寒家老鼠不偷食咬衣,终夜咨咨叫到天明。”此二人曰:“这是何故?”答曰:“专靠一味白嚼。”
【注释】
①独:惟独。
【译文】
有三个人坐在一起,偶尔谈起了家里的老鼠很令人可恶。其中一个人说:“我家里放的吃的喝的东西完全放不住,转眼间就被它偷走了。”另一个人说:“我家里放的衣服和书籍不能到处放,时常被它损坏了。”又一个人说:“惟独只有家境贫寒人家的老鼠不偷吃东西,不咬衣服,整夜叽叽叫到天明。”这两个人说:“这是什么原因呢?”他回答说:“专靠一味的白嚼。”
笑话一担
【原文】
秀才年将七十,忽生一子,因有年纪而生,即名年纪。未几,又生一子,似可读书者,命名学问。次年,又生一子,笑曰:“如此老年,还要生儿,真笑话也。”因名曰笑话。三人年长无事,俱命入山打柴。及归,夫问曰:“三子之柴孰多?”妻曰:“年纪有了一把,学问一些也无,笑话到有一担。”
【译文】
有个秀才快七十岁了,才生了个儿子,因为他很大年纪了才生孩子,所以给他取名年纪。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生了一个儿子,觉得是个会读书的人,就给他取名为学问。第二年又生了一个儿子,于是笑着说:“这么大年纪了还生孩子,真是个笑话。”因此取名叫笑话。三个儿子长大了还无所事事,于是他命令他们都到山上去砍柴。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丈夫问道:“三个儿子谁砍的柴最多?”妻子说:“年纪有了一把,学问一些也没有,笑话倒有一担。”
引避
【原文】
有势利者,每出,逢冠盖①,必引避。同行者问其故,答曰:“舍亲。”如此屡屡,同行者厌之。偶逢一乞丐,亦效其引避,曰:“舍亲。”问:“为何有此令亲。”曰:“但是好的,都被你认去了。”
【注释】
①冠盖:古代官吏的帽子和车盖,这里指官吏。
【译文】
有个很势利的人,每次出门碰到戴官帽的人,就一定要给别人让路。跟他同行的人问他是什么原因,他回答说:“他是我亲戚。”这样次数多了,同行的人非常厌恶他。偶然碰到一个乞丐,也效仿他让路,说:“这是我亲戚。”他问道:“为什么有这样的亲戚呢?”同行的人说:“只因为身份高的人,都被你认去了。”
取笑
【原文】
甲乙同行,甲望见显者冠盖,谓乙曰:“此吾好友,见必下车,我当引避。”不意竟避入显者之家,显者既入门,诧①曰:“是何白撞,匿我门内!”呼童挞而逐之。乙问曰:“既是好友,何见殴辱?”答曰:“他从来是这般与我取笑惯的。”
【注释】
①诧:惊奇。
【译文】
甲乙两人同行,甲看到一个带着官帽声明显赫的人,对乙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看到我必定会要下车和我相见,我还是给他让路,不让他看见。”不料竟然躲进了那位声明显赫的人家里,那人进门后非常惊奇地说:“为什么藏在我门里!”于是叫仆人把他打了一顿并赶出门去。乙问他说:“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会打你呢?”他回答说:“他从来都是这样取笑我惯了的。”
吃橄榄
【原文】
乡人入城赴酌①,腰席内有橄榄焉。乡人取啖,涩而无味,因问同席者曰:“此是何物?”同席者以其村气,鄙之曰:“俗。”乡人以为“俗”是名,遂牢记之。归谓人曰:“我今日在城尝一奇物,叫名‘俗’。”众未信,其人乃张口呵气曰:“你们不信,现今满口都是俗气哩。”
【注释】
①赴酌:赴宴。
【译文】
一个乡下人到城里赴宴,酒席上有橄榄。乡下人拿过来尝了尝,觉得涩口无味,因此问同席的人说:“这是什么啊?”同席人认为他很乡气,鄙视他说:“俗。”乡下人以为“俗”是名字,于是牢牢的记下来。回到乡下后,他对别人说:“我今天在城里尝到了一种奇异的东西,叫‘俗’。”村里人都不信,那个人于是张口哈着气说道:“你们不信,现在我满口都是俗气哩。”
避首席
【原文】
有病疯疾者,延①医请治,医辞不肯用药。病者曰:“我亦自知难医,但要服些生痰动气的药,改作痨、膨二症。”医曰:“疯、痨、膨、膈,同是不起之症,缘何要改?”病者曰:“我闻得疯、痨、膨、膈,乃是阎罗王的上客。我生平怕做首席,所以要挪在第二、第三。”
【注释】
①延:聘请,邀请。
【译文】
有个人得了疯病,请医生治疗,医生推辞不肯给他用药。病人说:“我也知道不好治,我只想服一些生痰动气的药,改为痨、膨二种病。”医生说:“疯、痨、膨、膈都是不治之症,为什么要改呢?”病人说:“我听说疯、痨、膨、膈是阎王那里的上客。我生来就怕做第一,所以要挪到第二、第三。”
瓦窑
【原文】
一人连生数女,招友人饮宴。友作诗一首,戏赠之云:“人岁相招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招。弄去弄来都弄瓦,令正①原来是瓦窑。”
【注释】
①令正:妻子。
【译文】
有个人连生了几个女儿,请朋友来赴宴。他的朋友戏弄他,作了一首诗送给他,诗里写着:“人岁相招因弄瓦(指生女儿),今年弄瓦又相招。弄去弄来都弄瓦,令正原来是瓦窑。”
嘲周姓
【原文】
浙中盐化地方,有查、祝、董、许四大族,簪缨世胄,科甲连绵。后有周姓者,偶发两榜,其居乡豪横,欲与四大姓并驾齐驱。里人因作诗嘲之曰:“查祝董许周,鼋①鼍②蛟龙鳅,江淮河海沟,虎豹犀象猴。”
【注释】
①鼋:鳖。②鼍:鳄鱼。
【译文】
浙江中部盐化地方有查、祝、董、许四大家族,世代高官厚禄,科甲连绵。后来有一户姓周的,连着中了两榜,就在乡里横行起来,自认为可以和四大姓并驾齐驱。有乡里人就专门作了首诗讽刺他说:“查祝董许周,鼋鼍蛟龙鳅,江淮河海沟,虎豹犀象猴。”
嘲滑稽客
【原文】
一人留客午饭,其客已啖尽一碗,不见添饭。客欲主人知之,乃佯①言曰:“某家有住房一所要卖。”故将碗口向主人曰:“椽子也有这样大。”主人见碗内无饭,急呼童使添之。因问客曰:“他要价值几何?”客曰:“如今有了饭吃,不卖了。”
【注释】
①佯:假装。
【译文】
有一主人留客人吃饭,客人吃完一碗饭后,却不见有人来给他添饭。客人想让主人知道,便假装说:“有户人家有一所住房要卖。”并且把空碗对着主人说:“椽子也有这样大。”主人看见碗里没有饭了,急忙喊侍童给客人添饭。然后问客人:“他要多少钱卖?”客人说:“现在有饭吃了,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