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快了,一个月不到。一旦考试完了,便立马飞回来见老妈。我说这样最好,便嘱咐她路上小心。我怕她还想跟我贫嘴,白白给移动公司增加收入,便果断地把手机掐灭了。
跟小女儿说话,就是能让我原本不好的心情变得舒爽。我生了三个女儿,就只这个最孝敬,当然我也最喜欢她。其他两个,翅膀硬了就往外飞,一年到头对我不管不问,就算春节也没个问候的电话。她俩说了,我和三爷对她们的养育之恩,已经报答在修新房时寄回来的十万块钱里面了。我们对吴梦那么好,当个宝贝似的,还供她上大学,那以后就靠她吧。
我想着这些话,就感到寒心。
我来到三爷的卧室,准备脱衣服睡觉。在上床关灯之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门,怕昨晚那个敲门的鬼东西又来骚扰,见贴在墙上,并无任何异样。于是,我安心地睡下了。
可是,表面安全,不代表真正的无事。等我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不约而至的,又听到了昨晚那个熟悉的脚步声,慢慢地后门靠近,然后停了下来,接着是敲门。还是那种两秒一下的节奏。
我生气了,简直欺人太甚,还让人睡觉不。昨晚都没怕你,今晚就更不会怕你。
我一把掀开被子,忙着穿了衣服。拿着手电就奔到了门前,这下我连辟邪用的桃树枝也不要了。人这气一上来,往往做事就不稳重,全凭不靠谱的情绪做主。
我趁着他还在敲的刹那,一下拉开了门。
手电照出去,狭窄的沟坎里,果然有一个身影,他见了我,忙慌乱地转身拔腿就跑,以至于我都没看清他的真名目。我大喝,站住,你是谁?也就是我短短喊话这个空当,他已经钻进了茂密的竹林里。
我脑袋反应也不慢,哪能眼睁睁看着你从我眼前溜走。反手带上了门就追了上去,两手往前一扒也跟着钻进了林子。里面环境果然让人不好受,想前进一步都十分不容易,竹子的阻碍太大了。地上落叶的腐败味道,扑鼻而来,我胃里一阵翻腾,要不是定力好,肯定就是呕吐不止。一拔动树枝,尖尖的竹叶就覆盖了下来,有些从我衣领处钻进去,针扎一般疼痛。
我心里一阵乱骂,诅咒那人选了这么个地方来赛跑。我手电往前一照,看他的情况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踉踉跄跄地,可能是担心怕被我追上,惊慌逃窜中,不断摔倒在地上。如此,他就比我慢了一拍;但由于他是拼命而我不用,又把这一拍补了上来。因此,我始终和他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这短短距离,我透过树枝,依稀可以看清他长个什么样子。首先敢确定的是他是个人而不是鬼。他长着人样,这是从后背判断出来的,脸貌我还未得一见。手电朝他背面往上一晃,呀,我大吃一惊,竟然还是个女的。因为她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她头发时而纠缠在树枝上,也不怕痛,一个劲地往前钻。我在后面,可以看见树枝上挂着不少的断发。
女的,还深更半夜跑来敲门吓我,是何用意?难道仅仅是恶作剧?这不可能,从她的体型判断,少说也在四十岁以上,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难道是我的仇人,以此方式来报复我?这倒还有点可能。都说人吓人吓死人,这种装鬼吓人的方式,不可谓不恶毒啊。嘿嘿,可惜我天生不是吓大的,心理素质在你之上。没吓到我,反而被我吓。也是你活该,谁叫你碰上我这样胆大的主。
那这个女人会是谁呢?我从未跟人结过仇啊。不说结仇,就是与人生气,都很少有过。唉,世事难料,有时候别人无缘无故恨上了你,而你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也是有的。所以,不必太纠结。那如果是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我一边追着,脑子也没空闲下来,一边积极地开动着。
我想,这样一直追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以我对这山的印象,似乎也不算小了。就算没有竹子阻拦,正常走一圈下来,少说也要个把小时吧。要是她不断改变方向,理论上是永远也追不上的。可是,我就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能耐。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看年纪你还要比我大几岁呢。要想打持久战,作马拉松长跑,拼体力耐力什么的我也没怕了你,甚至我还很有信心。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这样一直追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我就听她气喘吁吁累得不行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以不断变换方位的策略来摆脱我的追赶。当然,我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口渴难耐,喉咙冒烟,大张嘴巴贪婪地吸取空气。可是,吸入肺部的多半是腐烂潮湿的树叶味,这种滋味着实难受。这种造孽,增加了我对前面这个女人的怒火,暗自发誓,一定要追上她。不给你好果子吃,见识不出三婶我的厉害。
我大喊大叫,站住站住,你被我捉住了,哈哈,你逃不了,哈哈。我变得疯狂起来,想用这种方式,给她制造心里压力。效果果然不错,可恨女人连连打了好几个踉跄,摔倒了又忙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眼看我和她的距离慢慢缩小,我心里狂喜得不行。最后冲刺的时刻到了,我猛提了一口气,也管不得树枝把我裸露的肌肤也刮破了,便拼命地追了上去。近了近了,我差不多伸手就能抓到她屁股了。我一把抓了上去,可却抓了一个大空。怎么了,她竟然在瞬间从我眼前消失了。怪事,难道她是女鬼不成?
我不及多想,又急又气地爬到她消失的位置。惯性往前一冲,我一个稳不住,就妈地大叫着滚了下去。
幸好陡坡不是太陡,但也把我摔了个半死。我又一次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竟然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伸手抓住上面垂下来的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