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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2)

第十七章 (2)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张允中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我张允中与三山别庄你们这群狗杂种,仇深恨切誓在必报,碰上了,不是你们死,就是我去见阎王。喂!你老兄贵姓大名呀?我给你记上一笔。”

“他是绰号叫神拳怪腿的阮进。”黑煞女魅代为回答:“公孙老狗的得力爪牙,破山拳可伤人于五尺外,内力修为相当了不起。”

“很好,很好。”张允中说,向前举步。

“混蛋!你说很好是什么意思?”神拳怪腿厉声问。

“三山别庄人数甚多,杀多了有伤天和。在下必须找一些够分量的人发刀。你,就 是够分量的人,当然很好。”张允中这些话,也够分量。

“毙了你这罪魁祸首!”神拳怪腿厉喝,猛地急进一步,吐气开声一拳捣出,劲道已运足十成。这一记黑虎偷心也够分量,而且分量十足。

张允中逼进的身形不闪不避,继续迈步逼进,左掌一拂,攻来的破山拳劲突然发出怪异的破风震鸣,从他的身左一泻而散。

他的胸口,已接近对方三尺以内,伸手可及,面面相对。

一声怒吼,神拳怪腿再次发拳,左右连环猝发,一连四拳像是在同一瞬间攻出。

张允中不再逼进,站稳马步,双盘手快速地连环外拨,将四记破山拳劲毫不费力地拨出偏门。

腿突然攻到,闪电似的猛挑****。

铁掌猛然下沉,啪一声拍在小腿的迎面骨上。

腿快,掌更快!

招一出便无法避免接触,想收招根本无此可能,所以招一发便决定了胜负,看谁禁受得起打击。

迎面骨禁受不起重击,肉太少,骨又是前面有锋棱的,沉重的掌力一击,立即骨折,皮开肉裂。

“你的腿一点也不怪。”张允中退了一步说。

神拳怪腿急退三步,几乎挫倒,右腿站不直了,痛得脸色发青。

两名大汉冲上抢救,一刀一剑左右齐上。

黑影一闪即至,从张允中的身右超越,魅影功名不虚传,快得令人目眩,但见剑虹左右分张,依稀的黑影退走,像是突然消失了。

“哎……”两大汉怪叫,仍向前冲,颈根左右各中一剑,脉断骨伤,咽喉破裂。

张允中又退了两步,两大汉同时冲倒在他的脚前。

“不必追了,追不上啦!”张允中叫,阻止黑煞女魅追杀逃散了的三个人。

神拳怪腿也转身逃命,单是跳跃居然一跳丈余。

黑煞女魅恨重如山,怎肯完全放弃追杀?

飞跃而上,剑虹横空,指向神拳怪腿的后心。

“要活口!”张允中急叫,一闪即至,恰好一把扣住黑煞女魅握剑的手,左手同时伸出,五指如钩,扣住了神拳怪腿的后脖子。

他的手大指长,扣住神拳怪腿的脖子有如抓鹅。

神拳怪腿的双手后搭,扣住了抓脖的手,十指真力迸发,要抓裂这支手。可惜,发力慢了一刹那。

噗一声响,脊柱挨了一掌。

“我来问口供。”黑煞女魅收剑叫。

神拳怪腿是条好汉,但好汉落在女人手中,尤其是落在黑煞女魅这种女人手中,就不怎么好汉了。

“允中,请到左近搜一搜好不好?”黑煞女魅藉故遣走张允中。她知道有张允中在旁,决不会同意她问口供的手段,她就无法尽情发泄心中的积恨。

“一点也不好。”张允中正色说:“姑娘,我从你的眼神中,已看到仇恨之火已将你的灵智蒙蔽了。除了公孙老狗父子,我不许你残害其他的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毕竟不是没有人性的人。”

“我……”

“交给我。”

“我不……”黑煞女魅尖叫。

“我坚持。”张允中坚决地说。

“你一定要管我的事吗?”

“不是我要管你的事,姑娘。”张允中苦笑:“这位仁兄知道必死,他会供吗?我在他们的地牢中受尽酷刑,就是知道万无生理,供是死,不供也是死,我何必供出来让他们如意?”

“这……好吧,你问。”明白利害,黑煞女魅终于让步。

她不是不明利害的人。

张允中把神拳怪腿拖至一株大树下,离开尸堆。

“三件事,换你一条命。”张允中郑重地说:“你有权决定你自己的生死。”

“我……我信任你。”神拳怪腿眼中,涌发希望之光。

“其一,昨晚公孙龙为何不在庄中?”

“公孙庄主早一天离开了,重要的执事人员也不在。至于往何处去了,在下一无所知。”

“咦!强敌压境,他是主人,怎会带了重要的人员悄然秘密离开的?”

“在下确是不知道,恐怕所有的人中,知道原因的人屈指可数。”

“第二件:公孙英躲在何处?”

“他不久前埋葬了生死二门,去找百了谷的人去了。”

“生死二门死了?”

“死了,自杀的。”

武林人对名之一字看得最重。

尤其是那些功成名就的风云人物,失败之后,断送了一世英名,再又成了残废,争回名望的机会断绝,自杀了断该是最好的下场。

“他们活了偌大年纪,仍然输不起。”张允中不胜感慨地说。

“他们已经绝望,不是输不输得起的问题所在。”神拳怪腿黯然说:“他们不愿面对怜悯的目光。”

“你呢?”

“我还有希望,我的腿仍可以医好。”

“好好保持你的希望吧!第三件事:无情剑藏身在何处?”

“他一早带了他姑妈的八名女弟子,一声不吭就悄悄溜走了。”

“树倒猢狲散,这家伙贱得很。”

“我会找到他的。”黑煞女魅切齿叫:“我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张允中拖起神拳怪腿,在对方的背部拍了三掌。

“你可以走了。”张允中放手说:“今后,离开我还一点,离得愈远愈好,别再让我碰上你。”

“在下记住了。”神拳怪腿努力设法站稳:“在下不是输不起的人。阁下,莽莽江湖,你还有艰苦漫长的道路要走。希望你要像我一样,有勇气接受失败的打击,跌倒了必须从新站起来。两位,后会有期。”

神拳怪腿走了,脚下虽然不便,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三山别庄毁了,人也散了。

镇江像是一艘快要沉没的船,江湖上与三山别庄有关的人,像是船上的老鼠。船快要沉了,老鼠跑得精光。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三个女人,次日先后搜获三个走避不及的人,之后,再也找不到人了。

接引人魔的三艘船,已经向上游驶走。

这天,张允中出现在西门外的运河码头,住进了鸿福客栈。

人怕出名猪怕肥,但志在成名的人例外。

又道是:树大招风。

鸿福客栈不是第一流的客栈,但规模并不小,旅客以往来运河的水客行商为多,当然也招待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

店伙计都是些精灵鬼。

他是近午时分落店的,午膳后不久,刚在房中沏了壶香茗歇息,房门便响起叩击声。

“进来!”他以为是店伙,信口说。

房门开处,外面出现三名穿蓝袍,颇为神气的中年人,表面看,像是地方上的有头有脸人物。

“你们……”他放杯而起,颇感意外。

三人举步入室,领先那位留大八字胡,人才一表,颇具威严的人,抢先抱拳含笑施礼。

“在下严重光,匪号是长拳铁掌,冒昧前来拜会,张兄海涵。”那人一开口就流露出江湖味,报出名号亮出江湖人身分:“同来的是敝拜弟江湖客罗光前,小孟尝孟超。”

“请多指教。”江湖客与小孟尝同时客气地行礼,但眼中有重重疑云。

张允中太年轻了,江湖客与小孟尝对他生疑,可说是正常的反应,谁敢相信他这位年轻毛头小伙子,会是毁灭三山别庄的人?

“久仰久仰,三位请坐。”他客套地回礼说。其实,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三号人物,从何仰起?

这是有内间的中型客房,外间有供旅客接待友朋的起居间,八仙桌加上四张条凳,必要时可设一桌筵席。

客人告坐毕,少不了客套一番。

“诸位枉顾客居,不知有何见教?”他替客人奉茶毕,单刀直入询问来意。

“兄弟在京口镇,有点小基业,规模很小。”

长拳铁掌脸上有足以令人信任的微笑:“多少年来,一直受到三山别庄的排挤,不仅不能发展,连守成也日感力绌。可以说,兄弟的一些人,在三山别庄的淫威下苟延残喘,一直就抬不起头来。张兄这次光临敝地,以雷霆万钧之威,一举毁灭三山别庄……”

“且慢,严兄。”他赶忙打断对方的话:“三山别庄的毁灭,与在下没有多少关连,诸位请不要误会。”

“张兄何必谦虚……”

“在下说的是事实。”他淡淡一笑:“桃花坞的女匪与接引人魔一群魔道人物,合谋抢劫广东的皇贡。事机不密,被公孙庄主侦悉,乘桃花坞黑吃黑的机会,转手夺了这批红货,因而结下深仇大怨。终于引发了这次三方英雄会于镇江,毁灭三山别庄的大风暴,在下不过适逢其会,无端卷入风暴中心而已。”

“张兄,兄弟此来,不是与张兄论谁是谁非的。”长拳铁掌接着发出一阵豪笑:“世间是非好坏,老实说,界限模糊得很。俗语说:胳膊往内弯。是非好坏,皆以对自己有利或有害来作权衡的标准。张兄与三山别庄的恩怨是非,局外人不配置喙。三山别 庄的毁灭,大快人心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在下不明白严兄的意思。”

“在下的意思,一点就明白。二弟!”

“兄弟在。”江湖客应诺。

长拳铁掌颔首示意。

江湖客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缕金饰匣,长八寸宽六寸,放在桌上推至张允中面前,信手打开匣盖。

宝光耀目,金、白、红、绿四色光芒耀目生花。

金雕的展翅鹰,八颗珍珠,红宝石凤钗,祖母绿如意长命锁片。

“这是干什么?”张允中讶然问。

“这是咱们兄弟的一分心意,尚祈笑纳。”长拳铁掌抱拳笑说。

“老天爷!如此重礼,在下岂敢生受?”张允中苦笑:“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无功不受禄……”

“张兄,不瞒你说,兄弟是有求而来。”

“有求而来?这……”

“咱们兄弟,代表镇江这三十年来,受尽三山别庄欺压迫害的同道,向张兄致意,请张兄接受所有道上朋友的请求,领导咱们在镇江建立根基,彻底打击公孙老狗卷土重来的阴谋。”

“张兄。”江湖客接口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据咱们所知,三山别庄的重要人物仍在。如果张兄不在此地,公孙龙父子会在最短期间,重建三山别庄,重建他的势力范围。咱们这些人,谁也别想混了。”

“张兄,三山别庄仅设在镇江的江湖行业,无所不包。”小孟尝也抓住机会补充:“咱有把握接收过来。加以有效的整顿,一年除了开支之外,净赚三五万银子绝无问题,如果轻易放过,别的地方决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张兄,值得接收的。”

以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机会一百年也碰不上一次,有如平步登天,名利双收春风得意。

只要他点头,三山别庄在大江两岸的基业就是他的了。当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总算走出一大步,走一步总比不走好。

但他不能点头,目下他还没培植自己的亲信人手,对长拳铁掌这些人的底细,他毫无所知,怎能贸然点头?

假使长拳铁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混混,根本经不起风浪,没有号召力,日后岂不前途多艰?

“很抱歉。”他委婉地说:“在下初出江湖,什么都不懂,必须多历练一些时日,打算四出闯荡多了解江湖情势,还不想安顿下来。诸位都是江湖前辈,又是本地的人,足以支撑三山别庄毁灭后的局面,用不着借在下出头露脸,你们一定可以建立自己的地盘。”

“除了张兄之外,没有人能撑得起这面大旗。”长拳铁掌说:“人的名,树的影。张兄已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也只有张兄才能镇得住公孙老狗那群狗党。张兄,咱们是心悦诚服恭请张兄出面领导的。说现实些,没有张兄出面,咱们混这分口食十分困难,混乱争夺的局面将难以收拾,血腥的情势将愈演愈烈,实非江湖之福。”

长拳铁掌不是一个高明的说客,但态度的诚恳很容易博取对方的信任。

张允中既不是老江湖,个性也不奸不滑,与长拳铁掌这种脸呈忠厚,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简直亳无还手之力,完全落在对方的掌握中。

没有人能抗拒奉承,没有人能摆脱名枷利锁。

眼看他不得不答应,幸而房门再传出叩击声。

“请进!”他信口说。

店伙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呈上一封拜帖。

“府城吴大爷吴鸿奎,派小管事吴七前来投帖。”店伙欠身说:“人现在店堂听候。张爷如果有口信,小的这就要他前来听候吩咐。”

长拳铁掌三个人一听吴鸿奎三个字,脸上全都变了颜色。

“宴会订于后日傍晚,不急。”张允中看完拜帖向店伙说:“请转告吴管事,明天在下再派人回话。”

“小的这就转告吴七。”店伙应喏告退。

店伙一走,长拳铁掌三个人互相打眼色。

“张兄,吴大爷也是镇江一霸。”长拳铁掌向张允中笑笑说,脸色仍然有点不正常:“表面上,他与公孙龙分庭抗礼,不怎么卖三山别庄的帐,与官府有比较密切的交情。但骨子里却是与公孙龙沆瀣一气的密友。张兄与他打交道,必须千万小心上当。”

“在下会小心的。”张允中微笑:“多谢严兄关照,在下十分感激。”

“张兄,兄弟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