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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荒山野魅 (2)

第六十五章 荒山野魅 (2)

“大爷健忘,小的就住在村尾嘛!”

船突然滑离航线,向下游移动,像是破水而飞,宛若劲夫离弦。

五大汉大惊,挑鸡鸭的大汉怪叫:“船怎么啦?你该死……”

“哎呀!船控制不住了。”鲁水惊叫,手忙脚乱。船速更疾。

秋浦的水,上有苍隼潭,下有五镜潭,河道平坦,水流缓慢,船怎么会失去控制?见鬼!大汉们还来不及转念,船开始猛烈地摇晃,舷板接近水面,猛地倾斜,几乎翻覆,一沉一浮之下,淬不及防的五大汉惊叫着跌成一团,压得鸡鸭的叫声惊天动地。

船加快下面,进入了左是山壁,右是芦获的水道。

“把船靠……靠船……”一名大汉昏头转向地叫。

“哗哗啦”一阵水响,船猛地一掀,接着来一个元宝大翻身,船底朝天,大汉们落水,出不来了。

船在深水处翻覆,漂下半里地,终于下沉不见,只有一些桨篙船板顺水漂流。

在右船的芦草丛中,青年人将一名湿淋淋的大汉弄醒,坐在一旁咧嘴一笑道:“老兄,清醒清醒,千万别打主意叫唤,叫破咙也是杜然,没有人会听到的。渡头两端的暗桩,在下已请他们进水晶宫,龙王爷要招他们做驸马,快活着哩!”

“你……”大汉股无人色地叫。

“我,来打听消息,当然你肯衷诚的合作是么?”

大汉吁出一口长气,神色渐渐恢复正常,冷笑道:“阁下,你在白费劲。”

“不会吧”

“在下一无所知,无可相告。即使知道一些事,也不会告诉你,何况在下只是个采办食物的听差人,根本不过问采办食物以外的事。”

“我不信你不知道云骑尉岳家兄弟的阴谋,你不说,那是自找苦吃。”

“在下就是不知。”

“好,你嘴硬,在下要试试你的骨头是不是也够硬。”

大汉猛地翻身急窜,却晚了一步。青年人一伸手,便扣住了对方的咽喉,拖死狗似地将人按在地上,阴阴一笑道:“咱们算算看人身上那些骨头能错开的,从上面算,第一处该是牙关……”他一面说,一面动手,左手捏住大汉的下颚。大汉的下颚不但挂勾松脱,而且侧拉错开。

“其次,该是肩至手的各部关节。”

“啊……啊啊……”大汉喉间发出怪音,浑身在抽搐、颤抖。脸色成了苍灰,痛苦的神情从眼中明显地表现出来。

大汉的右肩关节被拉开,然后扭转,臂骨便错开肩关节,扭翻着反向下顶,像绞紧了的绳索。

“其三,是肋骨。肋骨可以拨转交换,可以重叠,可以……”

指头刚压住左肋的一条肋骨,大汉已痛得昏原了。

他将大汉弄醒,冷笑道:“老兄,你忍耐些,充好汉就充到底好了。

错骨术在全身各部位,用的上的地方共有三十六处,有些不会痛,有些部痛令人受不了。肩、肘、肋、腕、股、膝、踩都是痛楚难当的所在。如果你认为受得了,不妨试试;受不了,可以招呼出声。”

他一面说,一面将大汉的下颚拍合仍归原处。

“你……将我剥皮抽……抽筋,我……我也无可奉告。”大汉痛苦地叫。

“那么,咱们重新再来。”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你下手吧!”

“在下保证你的安全。”

“在下的家……家小,你永远也保……保不了。我死他……他们生,我只求速速死。”

“在下却不让你速死。”

“是么?”大汉凄厉地笑问。

“不错。”青年人说,一手扣住了大汉的牙关。

大汉本想嚼舌自杀,却失去了机会。

青年人略一沉吟,接着似有所悟,淡淡一笑,神色一弛,伸一个指头迅指大汉的眉心,接上大汉的关节,用奇异的声调说:“老兄,你可以宽心,我不会杀你,让你回去,你,忘了刚才的事,忘了刚才的痛苦,你早起早睡,好辛苦啊,回去好好休息。你很疲倦,倦了,倦了,你要睡了,你要睡了,但在你睡觉之前,记得主人吩咐作的事么。记得么?记……得……么?”

大汉两眼皮疲倦地下搭,倦容满面软弱地答:“记得。”

青年人再问:“记得些什么?”

大汉不加思索地答:“去找尤三爷要人参,替主人炖参鸡汤。”

“还有呢?”

“十全大补汤没有了,禀明江九爷派人到池州采办。”

“江九爷是谁?”

“内香堂护法江荣举,目前暂代外事总管。”

青年人一怔,略一迟疑,追问道:“内香堂主是谁?”

“是柯爷振远,目下他恐怕快要死了,被三眼狻猊下毒手所伤,总算末当堂送命,但伤太重,没有救了。”

“主人呢?也受了伤?”

“被骚道姑牵月一剑伤了肝与脾,快好了。”

“主人在何处?”

“在病室养伤。”

“云骑尉岳家兄弟呢?”

“他们与人犯住在东首的村屋内,岳琳今早到地州府会合京师来的人,明天或者今晚便可赶回。副庄主丘爷本来反对他出面,后来全真二子坚持同往照顾,丘爷只好答应他们前往。”

“他们共有多少人?”

“七十六名,食物很难张罗。”

“他们为何不走?”

“快了,等主人伤好,立即出动,截杀艾文慈以报毁庄之恨。”

青年人吁出一口长气,站起来说:“睡吧,睡着了,忘了刚才的事,忘了你所看到的人。你在渡船上覆舟,其他的事你一极不知。”

说完,大汉已发出鼾声。

他吁出一口长气,恨很地说:“好一个白道英雄的子弟,居然与大风山庄的恶贼合流。好哇!先杀你个落化流水,再将你们的事公诸天下。

与反贼共谋,不怕朝廷不找你姓岳的,杀你姓岳的头。狗东西!咱们走着瞧。葛廷芳,血债血偿我可找到你了。目下你人多势众,先剪你的羽翼,再和你算总帐。我会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会等你病好。”

从秋浦到府城,必须经过浦家汇。也必须经过中浦东北十余里的乌石山。乌石山附近山高林密,鸟道羊肠,地形极为复杂,往昔是盗贼的巢穴,目下附近仍有残留下来的破寨败著遗迹。来往的旅客,告须结伴而过,以免遇上强盗猛兽,听说黄昏或凌晨,不时有妖魁出没哩!

三更末四更初,池州方向来了三十余名大汉,鱼贯而行,在黑暗恐怖的山径中窜赶。今年寒冬来得晚,山区的低洼处,居然还有水蛙秋虫的鸣声。远处传来三两声野狗豺狼的长降,间或有三五声凄厉的枭啼,声如鬼哭。山坡下底洼的草莽内,腐烂的植物与动物尸骨,升起一团团飘浮的磷火。天宇中彤云密布,星月无光,入行走在山崖古林下,胆小的朋友寸步难移。

全真二子领先而行,云骑岳尉伴同着两名老汉紧跟在后。有几位女的,走在行列的中段。断后的是三位中年人。三十余人声势浩大,鱼贯而行静悄悄急赶,只听到脚步声,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皆带了包裹行囊和随身兵刃。这些武林高手江湖奇人,不怕山径险,不怕鬼神厄,妖魅辟易,猛兽潜踪。

蓦地,异声发自左面的山崖,鬼哭声刺耳凄厉,在空间里摇曳,山谷应鸣,动魄惊魂。

“这是什么声音?”一名老汉向岳琳问。

众人并未为鬼嚣声所动,脚下丝毫未变,似是司空见惯,毫不在乎。

岳琳一面走一面说:“这一带传说有山魑,其实该是猿类作怪,也许是猿啼哩!”

“决不是人猿,贤侄,速通知众人小心,不可大意。”老汉沉静地说。

“萧伯父认为……”

“那该是人的声音,饱含警告之意。”

“人?小侄的行踪十分秘密,这一带又不可能有仇家……”

“贤侄,你曾经告诉我说,约七八天前有一个叫李玉的郎中,以气御剑飞剑杀人,挑了张四爷的贼窝。这位郎中李玉,会不会是前年你疑为艾文慈的李玉?如果是他,显然他已找到你了呢!”

岳琳大摇其头,说:“前年那位李玉,确是艾小贼,他的艺业有限,不可能在两年之内。练成以气御剑术。要想以气御剑,即使根基厚天份高禀赋异常,至少也需下五十至一甲子苦功。再说,张四那厮并不清楚大风在主的底细,只是个供跑腿的小混混而已,在他身上,绝对找不出任何线索来。假使那李郎中真是冲着小侄而来,他没有任何理由迟迟不下手。即使他虽然具有以气御剑术,而不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咱们也不怕他。以气御剑术极耗真力,不可能一口气连杀数人的,剑落便再难支持,反而自陷死境,因此他无阻也不敢前来讨野火自投罗网,以一比三十六名高手,决难沾上丝毫便宜……”

话未完,走在后面的一名黑施人突然失足,发出一声狂叫,滚下路旁下陷五六丈的山沟,竟然未能抓住路旁的树或草,狂叫声动魄惊心,草木籁籁而动,“砰”一声暴响,摔在山沟中挣扎难起。

“从左面下去,也许还有救。”有人大叫。岳琳吃了一惊,回身抢近问:“梁兄弟,怎么了?”

“廖兄弟跌下山沟去了。”

“是失足么?”

“不知道。”梁兄弟急答。

人群一乱都停了下来。两位同伴火速向下攀,一面草木丛生,坡度并不太陡峻,深有五六丈,夜黑如墨,上面的人不可能看到下面的景况,下去救人的同伴降下三丈左右。上面的人只能听到声息,看不见形影了。

萧老人留神察看路右,路右是陡峻的坡,生长着矮树和枯草,假使有人隐伏在上而暗袭,得手容易,但脱身却难。

“上去两个人搜搜看。”萧老人断然下令。

一名中年人向下面打量,高叫着:“宝原兄,人找到了没有?”

下面声息全无,下去的人脚步声亦消失不见。

中年人一怔,正待向下走,萧老人急叫道:“且慢,老夫先下,请全真二位道长随后掩护我下去,其他的火速结阵戒备,须预防有人偷袭。”

三人徐徐下攀,片刻到了坡下。三个声息全无的人,躺在一起像死人。肃老人一们三人的鼻息、,向上叫:“三人躺在一起,决非跌昏,有人暗算。下来三个人将人带上,再分两路搜这附近一带,你让暗算的人走了。”

声刚落,路前端有人发出一声惊叫,“砰”一声响,有人重重地摔倒。

鬼哭声又起,这次发自右面的山坡密林。

“伏下,结阵自卫。”有人大叫。

众人往路左一伏,向四面警戒,前面的人向后迟,后面的人向前集中。

三个人向下攀,会合下面的萧老人,将三名昏了的人拖上小径,萧老人与全真二子不敢再搜附近,也随后攀上。

上到路面,清查人数,三十六个人,三个昏厥,一人仆倒在前面生死不明,忙乱中,断后的三个人似乎并未跟来。

萧老人立即派人到后面找,那有半个人影,三个人都不见了,失踪啦!

到前面抢救那名扑倒在地上的同伴,势在必行。两个穿长袍的人向萧老人道:“咱们兄弟到前面去看看,也好把忠信兄救回来。”

萧老人激怒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地说:“不是什么鬼魅,而是几个功力奇高,轻功骇人听闻的高手,在暗中袭击我们。我掩护贤昆仲上前,设法擒住一两个人,看看谁敢如此欺人太甚。”

“贫道两人也在后照应。”全真二子说。

“万老弟昆仲在前,我居中,两位道长在后,咱们走!”萧老人低声分配人手。

万氏昆仲拔剑出错,吸口气运功护身,剑护身前,并肩徐徐举步探进。走了二十几步,不见任何人影,先前狂叫扑倒的人,静静地扑伏在小径中,像是死了。

两人等后面萧老人到达,万老大附耳道:“这样是不行,敌暗我明,形势恶劣,咱们必须将暗袭的人迫出现身,不然只有挨打。”

“依方兄之意……”

“我兄弟出其不意向前飞掠,然后隐入路旁,我不相信暗袭的人无声无息,敝兄弟一生中,从未被人戏弄过,非将这人弄出来不可。”

“好,兄弟与全真二子隐入路旁右,贤昆仲可隐路左。走!”

万氏兄弟突然向前跃三丈,两起落便消失在视界外,一闪不见,闪入路左的山坡,向下急降,快速绝伦,宛如鬼魅幻形。

前面鬼火一闪,十丈外鬼声瞅瞅。

兄弟两个向下一伏,突又贴地窜,穿越树隙衣袂擦树发声,这种地方不可能无声无息急速移动。

果然不错,前面突然传来树枝撩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