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两个青衣大汉出现在工场,看到已建好的四栋房屋。
辛五并未将黑衣女郎的警告放在心上,也不想告诉虞允中,暗中准备一切。
虞允中看到两个不速之客光临工地。以为邻村的人,含笑上前打招呼,老远便叫:“嗨!乡亲,来喝碗茶坐坐。”
两个青衣大汉脸崩得紧紧,摆出债主的面孔,气汹汹地走近,为首的大汉冷笑一声问:“谁是姓虞的?”
虞允中已看出不对善,进门看脸色,债主面孔必定来意不善,陪笑道:“在下虞允中,兄台……”
“你买了张家的地?”
“是的,已经一个月了。”
“你要在此地建农庄?”
“是的,还请诸位乡亲多关照……”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大汉恶狠狠地说。
“你老兄的话未免……”
大汉的手指头,几乎点在虞允中的鼻尖上,厉声道:“太难听,是不是?你给我赶快收工,从何处来,而回何处去,赶快夹尾巴滚蛋。不然……”
闻声而来的高诚怒火上冲,接口道:“不然又怎么样?你咬我鸟?地是咱们的,咱们高兴在这儿建庄,干你屁事!”
“混帐!你……”
“啪!”一声暴响,高诚不容气地给了对方一耳光,又重又快,恍如电闪一般。
大汉大叫一声,颠出丈外。
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忙向后退,咬牙切齿道:“好,咱们回头见、你们将要后悔八辈子。”
说完,扶了同伴急急溜走了。
虞允中直摇头、苦笑道:“这些人真难缠。”
辛五向一名工人问:“老乡,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工人茫然地说:“不知道呀!从没见过。”
二十余名工人,谁也不认识这两个人。
辛五心中一惊,脸色微变,向虞允中低声道:“快打发工人走路,以免殃及无辜。他们是奈何天的人,今早我己接到他们的警告了。看来他们要提前发动啦。”
“哈哈!奈何天会有这种脓包的男人么?”高诚笑着说。
辛五不知道奈何天的底细,自然不明白高诚话中的含义,问道:“你是说,奈何天每一个人,都是功参造化的高手?仆人也同样高明?”
虞允中神情不安地说:“亲何天不豢养奴仆,白昼也不会出面兴妖作怪。看来,便宜没好货,咱们确是买了一块是非之地。好吧!把工人遣走,咱们也安心些。”
炎阳高照,这一片荒原显得死气沉沉。
四人坐在树荫下,漫长的等待不是滋味。
到处都是木料,还有两栋房屋尚未完工。
不远处的草从中,窜出一头野兔。
天空盘旋着苍鹰,以流星似的速度向下俯冲,仅见巨爪翻腾,铁翼滚转两次,便冲霄直上,爪下已刁着刚才的野兔。
房明狠狠地一掌拍在树干上,枝叶摇摇,恨声道:“见了鬼。往昔,咱们是鹞鹰;现在,咱们反成了那只兔儿。”
虞允中仰天长叹,涩涩地说:“表弟,平安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诚下意识地咬着手中的草根、摇摇头低低地说:“先是奈何天,再是来历不明的人,为什么。”
辛五扫视烈日下的荒原,沉静地说:“他们要赶我们走,迫咱们放弃这块土地。”
“但这是咱们的土地,是用自己的心血赚来的钱换来的土地啊!”虞允中愤愤不平地说。
房明吁出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咱们真不该来的。也许,咱们注定是个生于江湖死于江湖的人,也许咱们退得太早了。”
“表弟,退出江湖的人,永远不会嫌太早。陷得太深,想退也无能为力了。”虞允中语重心长地说。
“谁也休想赶我走。”高诚神经质地大叫,捏起拳头向万里无云晃动着又叫:“即使是你这不下雨的老天爷也不行。”
“咱们尽量容忍,活不下去咱们就拼了。”虞允中挺起胸膛说。
高诚脸一红,讪讪地搓动着双手道:“兄弟抱歉,我不应该先动手的。我最听不得人家骂混帐。今后,我保证全力克制我自己。”
“不要放在心上,高老弟,即使你不动手打他,他也会先动手打人的。”虞允中加以宽慰。
“来了。”辛五突然说。
东北角的丘陵地带,三匹健马出现在冈顶,向下一冲,便消失在冈下。
“是从山北来的人。”虞允中说。
房明精神一振,说:“真不是奈何天的人?”
高诚颇为自信地说:“本来就不是。”
辛五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不是奈何天的人,咱们真的多了一处敌人了。岂不是受到两面夹攻威胁么?这叫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二波又起。”
人马渐近,是三个彪形大汉,先绕着新建的房屋飞驰—周,方策马停在四人站立的大树跟前。
虞允中与高诚警觉地点着木棍,向骑士们迎去。
三骑士皆佩了剑,青劲装将魁伟的身躯衬得更为雄伟,脸色显得不友好,高踞雕鞍宝像庄严。
不等两人走近,中间那位为首的大汉沉声问:“哪一位是虞允中?”
“在下虞允中。”虞允中一面答话,一面走近。
大汉恶狠狠地打量他片刻,冷冷地说:“果然是横鞭断流姓虞的,不是冒名顶替的混混。”
虞允中抱拳陪笑道:“兄台既然知道在下的匪名,定是同道,请至舍下一叙以便请益……”
“不必了。”大汉傲慢地说。
“请教兄台高名上姓……”
“在下是来传话的。”
“请问……”
“念你也是江湖同道,名震山东的横鞭断流,不是无名小卒,你该受到尊重,因此,给你一次机会,限你们在日落之前,离开这块地,离开怀庆府地面,记住了么?”那大汉冷冷地说。
高诚淡淡一笑,插嘴道:“老兄,总该有个理由,是么?”
“你们已经得到警告了。”
高诚心中火起,大笑道:“哈哈!就凭你老兄所传的几句话,咱们便乖乖走路么?朋友,你以为咱们花了银子所买的地……”
大汉拘出一枚制钱,丢至高诚脚下说:“拿去吧!这文钱赔你们的损失,也是你们转让这块地的价值。”
说完,便待兜转马头。
简直欺人太甚,连主张忍让的虞允中也受不了,伸脚挑起制钱,接住一握,手一松,钱成了碎屑,撮口一吹,钱粉星散坠地。
他冷笑道:“朋友。我横鞭断流并不想在此地扬名立万,只希在此耕作,做一个平凡的无忧无虑的人。如果阁下……”
“很好。”大汉说,探手入怀,冷笑一声又道:“大概你非要理由不可了。看北面的方山,水峪山至方山一带,不许任何人在此生根。
咱们的主人一个时辰后便可返家,要让他知道你们在此地建屋,后果不用在下多说。阁下在山东很有成就,但在河南你算哪根葱?”
手一扬,一枝八寸小黑旗飞插在虞允中脚下,又道:“凭贾某人的信号,请得动你阁下吧。”
虞允中脸色一变,沉声道,“原来是黑煞旗主大驾光临。幸会幸会,哼!你明知道这柄黑煞旗唬不了人,何必亮出来自讨没趣?”
黑煞旗主大怒,扳鞍下马。
右首的骑士伸手虚拦一下,沉声道:“贾兄,时光不早了,咱们先去见主人,回头再来。”
三匹马同时转头,向东北的方山狂奔而去。
高诚顿脚道:“咱们的兵刃不该丢得太早。”
房明苦笑道:“玩刀剑的,必定死在刀剑上,丢兵刃永远不会嫌太早。”
远处的辛五说:“除非谙位早早地离开,不然手头就得有兵刃。”
众人回到树下,显得无精打采。
虞允中说:“黑煞旗主这个黑道恶贼.居然自称有了主人,这个主人会是谁?会不会是奈何天的主人?”
辛五独自回屋,从床下拖出盛放行囊的大木箱,解开一只长包裹,取出皮护腰和一把长剑。
先穿上快靴,紧上皮护腰,外面披上青直裰,抓住长剑喃喃地说:“谁也休想赶我走,但愿用不着它。”
烈日当空,正午已过,仍无动静。
除了辛五懒散地在屋内休息外,虞允中三人眼巴巴地向北望,焦灼地在树下踱来踱去,心情随时光的逝去而逐渐紧张。
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脸上鲜明地呈现出来。
日落之前,日落之前……还有三个时辰。
但黑煞旗主的同伴曾经说过,先去见主人,回头再来,回头不算是期限,谁知道他们何时回头?
申牌时分到了,远处五六里外的山冈顶端,尘土大起,有大队人马向这儿接近。
“来了,老天!他们来了大队人马。”虞允中惊惶地说。
他们只有四个人,手中只有木棍。
不久,前面的平野烟尘滚滚,四十余匹健马分为五列,荡起滚滚黄尘,排山倒海似的急 驰而来。
两里、一里……近了。
三人一字排开,三根齐眉棍严阵以待。
健马驰势渐缓,队形徐变。左面十骑一列,骑士手中有挠钩。右面十骑,骑士手中有火把。
中间二十余骑成两列纵队,都是些挎刀佩剑的人。
“他们要来拆屋!”高诚咬牙切齿地说。
近了,在三十步外驻马。第一枝火把点燃,第二枝……刹那间,十枝火把点燃了,火焰熊熊。
“要烧屋。”房明痛苦地说。
辛五不知何时到了现场,站在三人的身后。低声说:“虞兄,尽可能忍气吞声,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