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的瘦长青袍人一跃而出,一声刀啸,吹毛可断的狭锋刀映日生光。
乐正中伸手阻止辛五迎出,徐徐举步上前说:“老夫班门弄斧,想卖弄几手杀鸡剑术。老兄,我的剑没有你的刀利,手下留些情,好么?”
刀光疾闪,势如天雷下击,劈肩挂颈力道如山,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人影乍合,生死须臾。
“铮铮!”刀剑交鸣,火星四溅。
第三刀,第四刀……势如长江大河。
剑虹在重重刀山中吞吐自如,突然扭曲地连闪两次,纠缠着的人影倏然分开。
乐正中疾飘八尺,笑道:“老夫真的老了,不灵光啦!”
—瘦长中年人向已方跟舱而走,人突然坠地,以手掩住胸口,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向前一扑,跌入抢出相救的同伴手中。
不倒翁脸上失去血色、咬牙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是么?你怎样看出的?”乐正中收剑问。
“你那招‘回天乏力’刺出的剑可以任意折向,这是奈何天门下弟子最神奥的一招奇学,身剑合一浑如一体,突然的变化使对方无力自救,发无不中。江湖道上有不少高手名宿,断送在这招诡奇的剑术上。”
“不错!好眼力。”乐正中说,拉下蒙面巾。
不倒翁小眼怒睁,厉声问:“你是乐正中?”
“你不相信。”
“奸啊!西天门与你奈何天从无过节,天南地北井水不犯河水,你却上门欺人,咱们拼了吧!”不倒翁切齿叫。
一声剑啸,拔剑出鞘,三名青袍人也两面一分,同时撤剑。
三角脸中年人稍一迟疑,也拔剑列阵。
辛五首先迎上,手动剑出、冷冷地说:“不倒翁!你还来得及全身而退。”
玉凤迫进,剑发出虎啸龙吟、冷笑道:“他是一门之主,怎能退?”
一声怒啸,风吼雷鸣,五比四。双方各找对手、立刻展开一场空前猛烈的恶斗。剑影飞腾,罡风怒号,人影进退如电,生死相决。
乐正中这边的三个人,艺业皆比三名对手高明,但却末用全力,暗中留意着辛五的一举一动。
辛五扑向不倒翁。这位一门之主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他与众不同,不敢冒险进招,斜飘丈外避过凶猛的一击,让一名豹头环眼的青袍人及时声援,先占夹攻方位,然后谨慎地游走争取空门,以便反击。
辛五一击无功,已看出对方的心意,并不急于进击,屹立原地剑垂身右。任由两人徐徐绕走移位。
他冷笑道:“我已经给予你们进击的机会,但你们放弃了。现在,在下要……”
一声暴叱,不倒翁在右,同伴在左,抓住他说话的机会,同时发动夹攻,双剑齐发,势如排山倒海。
这是他有意奉送的机会,对方竟愚蠢地接受了。
两面剑势一合,风吼雷鸣。
他身剑台一,急射右方,立即摆脱了左方的不倒翁。接着剑发“飞星逐月”,无畏地锲入右方攻来的千重剑浪中,但见人影乍合,剑芒闪过,飞射丈外。
“铮!”一声错剑的刺耳锐响传出,人影乍止。
不倒翁发招追击.越过了同伴。
豹头环眼青袍人却重重地摔倒,像中箭的雁,一而再弹起乱蹦,最后一声厉叫,在鲜血中挣扎。
辛五向即将追来的不倒翁,冷冷一笑,剑尖徐降,脸上涌起冷厉的神色。
不倒翁却大吃一惊,及时止步收势。
同伴一照面便倒了,令他心胆俱寒。
“在下进招了。”辛五冷森森地说。
不倒翁徐徐后退,骇然问:“你……你用的是什么剑法?”
他徐徐迫进,冷冷地说:“天下间门派甚多,各式各样的剑术多如牛毛,各擅其胜,各具其绝。
但千变万化,万变不离其宗。你看不出,那是你墨守成规,食古不化。你已注定了要剑尖沥血……”
“且慢!”不倒翁豪气尽消地叫。
“阁下有何话说?”
“你是奈何天的人?”
“不要问了。”
“你想来夺老夫西天门的基业?”
“正相反,是你要夺在下的基业。”
“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的,我只要任何人都不来侵犯在下的农庄,我要在此地种庄稼。”
“我给你加一倍价钱,将这块地买过来?”
“你早就该向张百万买,如今在下已买下了,恕不相让。”
“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
不倒翁一咬牙,说:“好,老夫今后不再打扰你,今天的过节,老夫不再计较,你可以在此地种庄稼。’’
辛五颇感意外,但也感到欣慰。
不远处,马群已不安地向前移,很可能冲上倚多为胜围攻,胜负未可逆料。
他见好即收,收剑道:“在下谢过,但愿阁下言而有信。”
“老夫一言九鼎!”不倒翁大声说完后,随即发出一声怪啸。
与乐正中师徒恶斗的三个人,应声跳出圈子急退。
乐正中大感意外,怪笑道:“不倒翁,好像你并末出手!”
不倒翁直咬牙,沉声道:“姓乐正的,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债多不愁,你老兄确也够皮厚、何不这时结算?欠了债我是睡不着的。”
不倒翁心中雪亮,会与他斗口准输不赢,举手一挥,一百不发,率领手下带着尸体离开了。
辛五回头去牵坐骑,解释道:“不倒翁已答应今后不再骚扰,在下放他一马、但愿他百而有信。”
乐正中馒慢往前走,摇头道:“这老狗机诈狡猾、他会守信?怪事。”
吴倩倩跟在辛五的左侧,接口道:“是啊!辛兄,西天门的人,没有一个是讲信义的,你不该放他走。”
辛五走近马旁,突觉眼前一黑,顿时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吴倩倩一把扶住了他,轻叫:“辛兄!你……”
他左手一挥,吴倩倩飞跌丈外。
“锵!”长剑出鞘,清啸震耳。他听到一声咯咯怪笑,便失去知觉。
“砰!”一声,他摔倒在坐骑旁,拔出的剑仍握得紧紧的。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迷香更是难防。
薰倒辛五的不是迷香。所谓香,必定多多少少带了些气味,警觉的人不易上当。
辛五事先已对乐正中怀有戒心,但作梦也没料到对方会在这紧要关头施用昏神药物,不倒翁的人尚未远去,很难保证不去而复返,人仍在现场,应该有所顾忌才对,怎么会在此地动手脚?
再说,乐正中在右侧丈五六远处取坐骑,身侧只有吴姑娘,哪有动手脚的机会?
可是,他料错了。乐正中本人并末下手,下手的人乃是吴倩倩,用的是无色无味的昏神药物,而不是迷香。
他仍有余力推开吴倩倩,仍能拔剑。但药力发作,他终于摔倒在地,剑仍然抓紧在他手中。
吴倩倩摔跌出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
玉风符贞大惊,抡近相扶,急叫:“倩儿,怎么了?”
乐正中到了辛五身旁、说:“快走!我带他……”
话末完,尚未伸手抓下,剑虹一闪,已昏迷的辛五一剑挥出,这时才完完全全失去知觉。
乐正中毫无戒心,发觉有变想躲闪已来不及了,百忙中向侧退,只感到冷气彻骨、小腿一麻,“哎呀!”一声轻叫。退出八尺几乎栽倒。
玉风符贞一惊,丢下吴倩倩拔剑抢来。
“不可杀他!”乐正中大叫。
玉凤停剑止势,惊问:“中郎!你……”
乐正中坐下裹伤,说:“不要紧,小腿受伤。”
这一剑割开左小腿一条横缝,深可及骨,断了一条筋肉,十天半个月休想痊愈,小腿在痊愈前走动困难,更用不上劲。
五凤上前帮助上药裹伤,讶然道:“夺魂雾中者必昏,他为何倒了仍可挥剑?”
乐正中怒叫道:“该死的丫头定然末用足药量,该死!”
吴倩倩花容变色,取出袖底的一只银管急道:“倩儿已用过了量,整管夺魂雾全都用光了。”
玉凤摇头道:“中郎,不怪倩儿。他早已对咱们怀有戒心,发觉有异便以内功迫住精脉,委实精明。”
“上马,速离此地。”
玉凤将昏厥的辛五搁上马背,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