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个早晨,刚过中午的时候,砍刀领着补充营来到了一片空地,这是赵志他们先前运送设备的时候建立的营地,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砍刀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这个营地离丛林边缘只有不到40里,明天只要轻装前进,大半天的功夫就可以走出丛林了。砍刀如此的安排,杨双却不同意,他恨不能马上就走出丛林去,多呆一会他都觉得不舒服。阴暗湿热的丛林里气闷难忍,在丛林里走了6、7天了,砍刀又不许大家松开衣领和袖口,补充营里的每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汗臭味,让杨双这个世家子弟忍受不了。
“我说,咱们还是走吧,早点出去多好”杨双缠着砍刀,不停的鼓吹着,他的那点小心思,砍刀如何看不出来,索性带着人去砍干柴不去理会他。馒头照旧鄙视的瞪了杨双一眼,喊了几个人带着去了一个老树根那里。扒开老树根下的落叶,馒头指挥大家拽出十几个大油布包来,是帐篷,赵志他们藏在这里的帐篷。虽然只有二十几顶,好在大家挤一挤,还是够用的。
补充营里的多数人都按着馒头的指挥在搭建帐篷或是拾拣些柴火干枝回来,杨双则带着一帮人窝在一片干地上吹牛聊天。馒头虽然是少尉军衔,可是他只有20岁,杨双这样的世家子弟看不起看似木讷的馒头。等砍刀带着人和柴火回来的时候,营地里的帐篷已经搭建好了,也点起了几堆篝火,给阴暗的丛林里增添了几许温暖和活力。
看见砍刀回来了,闲聊的杨双没有起身,只是挑衅似的望着砍刀,眼神里满是不逊和不屑,貌似砍刀以军官的身份却去干些小兵的活计,让他觉得很丢军官的面子。砍刀对杨双的这种做派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理会他,让杨双又一次的郁闷了。晚饭很简单,每人一个罐头,砍刀用钢盔煮的蛇汤没有几个人敢喝,倒是都便宜了馒头和几个南方籍贯的老兵油子。
吃完饭,砍刀带着人又点了几堆篝火,让大家用篝火里烧尽的草木灰擦拭身体。这是郎中想出的土办法,丛林里找到水源的机会不多,长时间的不洗澡,人身上的汗味容易招来毒虫。而且在湿热的丛林里,如果不能保证皮肤的干燥,容易引发皮肤的溃烂或瘙痒。用草木灰擦拭身体可以避免这些问题的出现,而且还能清洁身体,狗腿子们在丛林里一直是这样防病的,事实确实很有效。
每人半钢盔草木灰,或是自己擦,或是相互间帮忙,一时间营地里都是赤裸裸的身体,嬉闹间很是热闹。杨双拒绝勤务兵的帮忙,把钢盔里的草木灰倒在了地上,他决计不会把自己弄的灰扑扑的。拿出自己的白毛巾,蘸着水壶里的水,杨双一点点的躲在帐篷里擦拭着身体。
“你这样不行,把水用完了,明天喝什么?”砍刀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了。语调虽然还是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但意思是对的。明天还有一天的路程,要是杨双因为没有水喝脱水了,谁能顾得上他。
“我自己的水,想怎么用是我自己的事”杨双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埋怨砍刀的多事。
馒头拉着砍刀进了自己的帐篷,“你管他干什么?一副少爷羔子样,到时候咋死的都不知道。比书生刚来的时候差远了,你看看他那副熊样,等明天看着长官咋收拾他吧”馒头一顿好劝,才哄得砍刀消了气,终于不再理会杨双了。
一夜无语,大家似乎都休息的不错,第二天都是早早的起来了。按部就班的吃饭,清理营地之后,砍刀和馒头带着补充营继续上路,拆下来的帐篷重新捆成大油布包埋在了落叶下面,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得上的。每人只携带一个罐头和一把长刀,行进的许多快了许多,士兵们见砍刀如此的安排,自然知道要出丛林了,身上仿佛长了不少的气力,脚下自然也是快了很多。原本,砍刀计划要在下午才能走出丛林,可是刚过中午,就已经能看见丛林边缘的丘陵地形了,这让补充营的家伙们很少兴奋。
看见了丘陵,杨双发一声喊,带着十几个一直跟着他的士兵跑了起来。昨天杨双为了擦澡把自己的水都用完了,今天一路上他都是喝的别人的水,现在看见要出丛林了,焉能不兴奋。“蹲下隐蔽,隐蔽”砍刀一脚把跑在最前面的杨双踢了个狗啃屎,打着手势让大家蹲在草丛里隐蔽。一直给人以木讷感觉的馒头此时却像变了个人,身体只是一扭,挎在肩上的冲锋枪依然握在了手里,整个人似蛇一样,借着草丛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摸出了丛林,向前面的开阔地快速的行进着。
摔趴在地上的杨双还要张嘴开骂,却被砍刀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眼神中带着的浓浓杀意把杨双吓的一缩脖,把话噎在了嗓子里。一直以来,砍刀都是以冷漠对待补充营的士兵,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如果说前几天的砍刀只是冰块,那他现在整个人就犹如一把拔出刀鞘的利刃,带着浓浓杀意和血腥的利刃,杨双这种世家子弟焉能不怕。
等了半响,丛林外传来了几声竹哨声,响了几下停下来又响了一遍,这是狗腿子们之间的联络方式。砍刀压低了嗓子,“20人一队,快速冲上那片斜坡,自己找隐蔽”挺着长刀的士兵们20人一波波的冲出丛林,沿着刚才馒头走过的地方,快速的冲上斜坡,一头扑在地上等着砍刀的命令。离丛林边缘不过100多米的斜坡,补充营用了近20分钟就全部上了斜坡,馒头和砍刀郑重其事的举动,让补充营的士兵们把心提了起来,都齐齐的趴在草坡上不敢再像杨双般多事。
翻过斜坡又是一片半人高的草甸子,一直绵延出去了大概能有几里地。砍刀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草甸子上的动静,四下里无风,茫茫的草甸子上毫无动静,死静死静的。思量了一番,还是馒头做斥候前出,这次他带上了自己看中的几个人,人手一支汤姆逊。砍刀把剩下的人分成了三部分,按照品字形远远的坠在了馒头的后面,摸进了草甸子。这里离先遣营的营地还有十几里的路程,日军向来狡猾,砍刀不得不防。
好在馒头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平安,一路上倒也无事,杨双暗自埋怨砍刀胆子小,白白的浪费了许多时间。刚翻过一座小山梁,走在最前面的砍刀猛地挥手半蹲了下来,手里的冲锋枪对着左侧的一窝灌木,所有人都齐齐的趴伏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瞅着前面。远远的看见前面的灌木丛里举起了一面白色的小旗子,来回的晃动了几下,砍刀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竹哨吹了起来,对面的哨声回的很快。
哗啦啦的一阵响动,从周围的灌木丛里钻出来十几个打扮怪异的人来,手里都是端着枪的。早被吓的愣神的杨双此时来了精神,操起冲锋枪就要开枪,嘴里还惊恐的喊着,“鬼子,是鬼子”补充营其他的人也都紧张了起来,一时间慌了手脚,有几个新兵已经开始准备窜回山梁上去了。
杨双的喊叫把砍刀也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按住了杨双的冲锋枪,嘴里暴喝道,“你他娘的闭嘴,那是自己人”杨双指着对面几个穿着日军军装的人急急的喊道,“他们是鬼子,那军装我认识,是鬼子”杨双的话让本来已经稳定的队伍又乱了起来,对面过来的人里面确实是有几个身穿日军军装的。
对面过来的人见补充营的人如此的混乱,立马闪身躲进了灌木和草丛里,谁知道那些手里有枪的家伙会不会走火。砍刀已经被杨双的胡搅蛮缠气的脸色都变了,狠狠的扇了杨双一个巴掌,夺过他手里的冲锋枪扔给了旁边的士兵,“那是自己人,是来接应咱们的,把枪都放下”
许是砍刀的话起了作用,几个拿着枪的都把枪口垂了下来,不过指头还是搭在了扳机上。不理会捂着脸的杨双,砍刀迎着那伙人走了上去,和他们抱成了一团,得到消息的馒头也带着人赶了回来。馒头刚才带着人走的山梁的斜面,自然是没有发现潜伏在这里的那伙人。
对面那伙人里一个脚有些跛身形消瘦人看着补充营的士兵,不满意的撇着嘴,眼中满是不屑和讥笑。“砍刀,这就是你带回来的补充兵,就这个德行?”旁边一个身披着茅草眼睛灵动的光头少年用肩膀顶着他笑的,“书生,你别笑别人了,你****的刚来那会不也和他们一个德行,都是傻乎乎的”被揭了老底的严世军老脸通红,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冲着那少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和老弟兄们说笑了几句之后,砍刀一正脸上的神色,“营地里怎么样了?斥候不是一直都是山羊带着的吗?怎么是你们几个来了?”严世军一改脸上的郁闷,也是正色道,“你们走的第二天,又一伙日军摸了过来,我们在峡谷又干了一仗,这回来的日军有些扎手,咱们吃了些亏。长官和山羊都受伤了,死了100多弟兄,剩下的人人带伤,我们几个算是轻伤了,长官派我们来接应你”
“你们两个是****长大的,两个人都护不住长官”一听说赵志又受伤了,馒头不愿意了,揪着严世军和狗子就骂上了。馒头离开的时候,可是把赵志的安全交给了严世军和狗子的,两个货也是拍着胸脯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了的,没想到还是让赵志再次受了伤。
“先回去再说”砍刀也是心里着急,拉开馒头他们,集合补充营,急急的向营地赶去。前面接连和青木中队、三井中队交战,也只是伤亡了100多人,怎么只这一仗就战死了100多?带着疑问,砍刀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跟着狗子他们赶往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