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冷静地扶萧毓晨坐好,胜雪的白衣依旧是那般一尘不染,和萧毓晨深黑的玄衣交相掩映,织出一副和谐的画面。萧毓晨感受到小臂传来的力量,顿时安下心来,一股柔和的暖意在血脉里缓缓漾开,就像随风飘落在湖面上的桃花瓣卷起层层涟漪般美妙。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皖的表情沉静得像是一面剔透的铜镜,连景柔看了都不觉感到心情平和。
“池渊可能已经猜到你是第二位候选人……毕竟一个龙脉继承者只需要一位凤鸾使者辅佐,而此刻这里有两位。他现在正把师姐留在帐内,很可能要借着士兵操练的噪声把萧毓晨……”景柔的脊背不觉窜上一股阴冷的鬼风,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死亡有着更加强烈的抵触情绪。凤鸾使者的命运和候选人的命运是紧紧相连的,一旦龙脉断了,那么相应的凤脉也会跟着毁灭。景柔要辅佐萧毓晨称帝,其实也是在保护自己。
“那么,事不宜迟,咱们也要赶紧行动了。你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么?”皖的声音淡如水波,虽然也透露着些微紧张,但他尽量地保持头脑清醒,不让恐惧吞噬自己的内心。
“说的也是,靠人不如靠己。”说着景柔从怀里掏出一管玉笛,笛身散发着一片迷蒙的薄光,像是月亮温润的光芒,笼罩在那洁白纯净的玉石之上。玉笛的两侧分别雕刻着一龙一凤,精雕细刻而成的曼妙身姿在微光的呵护之中宛如活物一般熠熠生辉。
“你这么一说还提醒我了,这是静若的宝贝,叫龙吟凤鸣。用内力催动的话,可以起到蛊惑人心的效用。”景柔这才想到她还有件护身用的法宝,转眼之间便从愁眉紧锁变为眉开眼笑。
“你还会用内力?”皖挑了挑眉,对这个看起来不经世事的异世女子心底泛起一丝敬佩。
然而景柔所说却又把他那一丁点敬意瞬间推了回去:“我当然不会啦,但是我来到这边之后就一直在练习嘛……控制一两个杂兵还是可以滴。”
皖扶额,心想这总比什么也不会强,便忍住了从胸口窜起的一股很不爽的火气,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有件武器,只是行李被扣在别处了,最好能把它取回来。”
“这个用龙吟凤鸣应该能办到吧?门口那两个守卫应该知道你的行李在哪里,我去去就来。”说着景柔已经走出了营帐,皖这才松下一口气。
“皖……”
皖顺着声音的来向看向萧毓晨,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像流浪猫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睛。那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正泛着点点星辉,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怎,怎么了?”皖慌乱地问。
“原来你会武功啊?”萧毓晨既崇拜又好像带点失落地问道。
“会一些吧,不过不算厉害。”皖的目光柔软下来,化作一汪春水,涌动起缱绻的波潮,“我的那件武器是教我阴阳之术的师父送给我的饯别礼物,可以通来魂灵,覆在上面,增强威力。”
“那岂不是很厉害?呵呵,以前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有问,我认为没必要故意提起啊。”
“真好啊……大家都有各自的本领……”
萧毓晨蜷起双腿,两只胳膊环在膝盖上,像一只缩在壳里的小蜗牛。帐内蜡烛微弱的光线投映到他简单束起的发丝上,火红的光芒像是撞进了一颗石洞,瞬间只剩下几个光点,明晃晃的全看进皖的眼中。皖再次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目光炯炯,遗世独立的有为少将,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单纯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大男孩儿。他的双肩想要承受天下江山这样宏大的重担显得过于纤弱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
皖的胸口倏地皱缩了一下,像是被巨石压迫着一样难受。他轻轻地将萧毓晨抱在自己怀里,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他知道萧毓晨在想什么,没有力量就不能反抗,不能守护自己最珍视的事物还要反过来被保护。那种像是被遗弃在荒岛上,海天之间,渺小若蜉蝣一般的感受,皖也曾经体会过。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萧毓晨,只能这样静静地抱着他,把他忧伤的表情埋在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