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礼听了只是笑,道:“十三哥,你也有吃排头的时候。”
胤禛咳嗽了一声,胤礼便道:“四哥,你天天装着这眼睛瞎了,累不累啊?你不累,我倒是替你累了。”
胤禛瞪了他一眼,然后接过雪雁才递上来香薷饮解暑汤轻啜着。
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中过暑,所以分外怕热,坐在这凉亭之中,虽然东面是竹林清郁,凉气袭人,但是他还是汗水淋漓,竟已浸透了背上衣衫。黛玉细心,自然是瞧见了,所以才吩咐了雪雁做了香薷饮解暑汤来。
胤祥见了,就大呼小叫起来,道:“怎么单单四哥有这个东西喝?我和十七弟怎么没有?黛儿妹妹,你的眼睛是不是一个大一个小的?”
黛玉小菱唇一扁,装作没听到。
雪雁笑道:“十三爷还少了什么喝的么?这个是解暑汤,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偏连这个也计较。”
黛玉道:“想来十三爷在外头游荡惯了的,所以把家常吃喝的东西也都忘记了,嘴也越发馋了起来了。”
胤禛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好笑地看着胤祥抓耳挠腮,有些不知道怎么回黛玉的话。
胤祥大声叹了一口气,道:“真真儿这黛儿妹妹一张嘴,真是比那刀子还厉害,叫人高兴不是,恼也不是。”摇了摇头,继续吃东西。
胤禛见黛玉眼底微带倦色,就知道她也乏了,便叫雪雁道:“如今天热,也容易困倦,就扶你姑娘暂且回房歇息罢。”
黛玉也不推辞,起身告了罪,便扶着雪雁先去午睡了。
换上软纱质地无镶滚的竹叶花样上衣和裙子,浑身便像是裹在一丛竹林之中,美丽得如真似幻。
紫鹃已经收拾好了床榻,移过了纱衾,摆好了玉枕,又服侍黛玉卸下了钗环腕镯戒指等物,只留着发上的那支白珠小簪子和手腕上的菩提珠,洗漱过后,黛玉方上床安歇。
雪雁放下了帐子,紫鹃只坐在脚踏上做针线,满室寂静,雪雁便走了出去。
可巧见到雪鹰正在胤禛跟前说话,见到了雪雁,胤禛便问道:“你姑娘可歇息下了?”
雪雁点点头,胤禛又道:“想来你也是知道那贾蓉之妻秦可卿的身份的了?”
雪雁有些诧异地看着雪鹰,然后点点头,道:“是,属下知道小蓉大奶奶的身份。只是想,四爷府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将来自也不必属下来做这个坏人。”
胤禛抬头看着天空,出了一回神,然后道:“不错,她的确是向爷儿举报那秦可卿的身份,竟是没想到,原来也在你们两个算计之中,看来那贾元春,注定了是要做一个奸猾狡诈的人物了。”
雪雁冷笑道:“就是以她娘亲那个看似温柔和厚内藏狡诈机敏的性子,也不难猜出那元格格的性子。为了能往上攀升,她自然是要用尽了心机的,其表情平和,内中杀伐决断却丝毫不在其母其姨妈表妹之下。属下也料定了她如今地位低微,必定会找了机会就攀升的。”
胤禛手指敲着桌子,顿了好一会,才道:“关于秦可卿身份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雪雁想了想,道:“除了贾家的几个当权者之外,就链二奶奶王熙凤和属下几个人知道,其他的也并没有了,便是那秦可卿如今养父秦业也并不知道那秦可卿身份的。”
胤禛嘴角掠过了一丝冷笑,道:“能叫那贾元春花了那么些心机来确定秦可卿的身份,也真是不容易了。”
雪雁问道:“爷儿打算怎么处置元格格?”
胤禛冷笑道:“爷儿怎么会处置她?给爷儿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若是不奖赏于她,岂不也说不过去了?她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不是想要她的家族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吗?爷儿就给她。”
见到胤禛冰冷无情的笑意,雪雁和雪鹰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知道贾元春会与她的家族达到极点的富贵,然后按着胤禛的性子,就会叫他们家从天上跌到地下,永世不得翻身。
“爷儿,那个秦可卿该当如何处置?”
听了雪鹰的问话,胤禛淡淡地道:“她是胤礽的女儿,也是爷儿的侄女,爷儿也无意怎么处置她,终究,她也并未曾搀和着什么事情。若是真在了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如今要是怪,就只怪她在错了地方,竟然要那贾家的大姑娘来举报出来她。既然那贾家能收养了她,就必定是和胤礽一党还有联系的。”
雪雁点头,道:“爷儿说的不错,属下这几年观察下来,链二奶奶王熙凤总是会有一大笔的绸缎钱物金银等不在账上的,属下曾悄悄跟踪过,原来送的不是别家,却是废太子胤礽的长子弘皙那里。”
胤禛听了,道:“看来这贾家比以前学得聪明了许多,不再只和一家交好,而是脚踏好几条船。”
“正是呢,想来他们是吃过了苦头,所以就改了性子,不但依旧和废太子一党藕断丝连,亦和八爷九爷十四爷有所关系,处处打点讨好,自家女儿偏又到了四爷府上,想来他们是都想得极妥当了,不管谁当权,他们都会有好处。虽然素来和四爷府上没什么关系,但是到底自家女儿是在四爷府上的,想来他们也想着将来四爷会看在元格格份上。”
胤禛冷漠的脸上,依旧是冷冷的笑意,道:“看来,他们都是想得非常好了,只可惜,爷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雪鹰雪雁肃然道:“爷儿打算怎么做?属下听令。”
胤禛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不必你们做什么,只要好生伺候好了林姑娘便是了。那些个朝廷上的是非,你们也不要多染上,保护好姑娘,也不能叫朝廷上的事情拉扯上她。尤其是那两个王氏,和那个薛氏,狗总是改不了****的,如今虽然平和,谁也保不住将来如何。”
雪雁想了想,道:“属下可能是忘记告诉了爷儿了,那贾家可是侵吞了姑娘七八十万两银子呢,光是那个贾家的王氏,据说就是拿走了三十万两。”
胤禛眼中透过一股浓浓的杀气,但是随即便恢复了平淡,道:“爷儿知道了,既然他们敢花,自然将来也是要承受一些责任的。”然后又问道:“听说那个贾家衔玉而生的心肝宝贝凤凰儿,很是打搅你们姑娘?”
雪雁道:“正是呢,素日里有事没事总爱到姑娘那里走动,说了也不改,姑娘也生气了几次,他也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脸皮厚得真是可以的,还经常动不动就对姑娘动手动脚的。因他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命根子,别人也不敢得罪他,只有讨好他的份儿。姑娘素日里常恼他的,偏他还自以为姑娘心中有他才恼他。”
胤禛心中记下了,然后道:“你们素日里也别离了姑娘,这么一个哥儿,想来他是找死呢!真不知道这贾家后继还有没有人,一个个不过都是浪荡子弟。只要不得罪了姑娘,你们也就不必如何,若是真惹恼了姑娘,你们便是动手,爷儿也在这里给你们撑着。”
雪鹰和雪雁大喜,笑道:“属下谨记爷儿吩咐。”
尤其是雪雁,本已在贾家住了好些年,恨恨地道:“属下早看他不顺眼了,下次再敢来姑娘这里打搅姑娘,属下非摔他个鼻青脸肿不可。还以为人人都当他是宝贝凤凰的,真是马脸不知马脸长。”
胤禛想了想,然后问道:“那薛家的几个怎么样呢?据说和老九府上以及十四府上殷勤得很?”
雪雁道:“他们家也还罢了,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薛蟠草包一个,薛王氏面慈心狠,只是那薛宝钗心机有些过,又曾读书识字,素日别看温柔和厚,事实上确实精明厉害。属下想着,在朝廷上的事故,他们拉扯不出来什么,倒是在那贾家,毕竟只是个人家,少不得是要有些不利于姑娘的事情。”
雪鹰道:“他们一家子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如今那薛宝钗的头发又给属下削了个没多少了,选秀是不成的了,自然眼光也就放在了那贾家的一个宝玉上。属下想,若是爷儿肯给那贾家荣华富贵的话,他们必定是卯足力气完成金玉良缘的,毕竟那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再说了,薛家本来也没什么高贵之处,便是薛宝钗再过两年,也就过了那年纪了,除了贾家的,想来也没什么人愿意娶她。”
胤禛点点头,仰头看着天空想了想,道:“那薛家,爷儿也知道,将来要宰割了他们家也容易,不就是那个薛蟠身上有一条人命吗?爷儿如今就由着他们家继续如此。至于那秦可卿,虽然爷儿无意杀她,但是却已给别人算计上了,她死了,将来自然也容易挑拨起那弘皙和贾家的关系。”
“爷儿英明,真是如此的话,那弘皙必定是痛恨贾家入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