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司空湛觉得意外,就连一边的肖仲也吓了一跳,林若水的眼皮轻轻抬了一下,看得出她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提出这样的问题来问司空湛,不过她不动声色,静看事情的发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当初皇上要给我赐婚的时候,明明白白地嘱咐自己:林将军是绝对不可能会让他的女儿林若水与人共侍一夫的。为什么现在皇上突然要他纳侧妃呢。
见司空湛没有回话,皇上又问:“怎么样,皇弟,联的这个提议你可接受?”
话题的中心人物林绮梦此刻的表情很怪异,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她也不说话,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丝绢。
肖仲大笑:“皇上真是大方,连自己最宠爱的女人都愿意拱手相送,王爷,这是你的福气啊,有这么两个优秀的女子做你的女人,赶快谢皇上啊!”
皇上豪气云天地回道:“我与皇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别说一个妃子,就算是他想要江山,联也分一半给他。”
司空湛一脸严肃地从座位上站了出来,十分隆重地对皇上行君臣之礼。“禀皇上,我不过是浪淘中的一颗泥沙,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宫,沾上了皇室的贵气,想必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凡夫俗子。这辈子能与皇上兄弟一场,已是我最大的福气。美人恩,我有王妃一人已经足够,别人,我无福消受。”
皇上眯起了双眼:“皇弟,难道梦妃配不上你么?”
“不是。是臣不敢妄想。也无福妄想。”
“你只有福消受王妃却无福消受梦妃娘娘,那意思是说王妃比不上梦妃?”肖仲又在那里添油加醋的挑事了。
“不是。她们都很好。”
“既然都很好,你有个机会把她们都留在身边,为什么不留?”肖仲的话又把问题回到了原点。
司空湛有点疲于应付的样子:“我无福消受。”
皇上说:“你是不是怕王妃不同意呢?放心,我想王妃应该会有那个肚量。”
就这么一句话,这问题又丢到了林若水这里。林若水听到之后,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看了司空湛一眼——平静如水。可就是这一眼,让司空湛的心踏实起来,他的回答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去努力地追求过自己的任何东西,一直都是别人送到我手里来的。王爷的身份是这样,钱财是这样,就连老婆也是这样。因为来得太容易,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哪些东西是珍贵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去保护好这些珍宝。刚成亲那会,有人对我说:若水是世上最好的珍宝。我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我只知道,若水,她对我很重要,重要到不想她被人抢走。梦妃娘娘娘也是皇上的珍宝吧,你又何苦将她送给我呢。”
林若水听了他的一番话,又看了他一眼——依旧平静如水。
林绮梦忽然站了起来,一脸的伤心欲绝:“我不过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珍宝。皇上,王爷,你们都不必这般地将我推来推去。但求皇上能给我自由,让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从此,青灯相伴,与红尘再无牵挂。”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金剪,抓起一把头发就开始绞了起来。她动作太快,等身边的宫女们冲过去抢下她手中的剪刀时,她原本齐腰身的一头秀发,早被她从中剪得只有一半长,纷乱着散在身体的四周,好不吓人。
“啊呀,皇上,娘娘的头发都剪断了,这怎么办啊。”
林绮梦的眼神冷得好吓人:“怎么办?放了我——出家为尼,落得个自在,从此也不必被人当一件玩物似的送来送去了。”
皇上也被吓到了:“梦妃,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过是在和皇弟开玩笑呢,你也知道,整个后宫,我是最宠你的,又怎么会舍得把你送给别人呢。快来人啊,扶梦妃娘娘回寝宫。散了吧,都散了吧。”
司空湛,林若水,肖仲三人正要离开,却又被皇上叫住了:“三位今天就在宫里住下吧。”
君子阁。是皇上让客人留宿的地方。按礼,外人进宫见过皇上之后,不管多晚,都会有人护送他们出宫。当朝皇上年少之时,爱与人谈师论道,遇上志同道合者,常一聊聊到深夜,四更天都还没有散,更有甚者,会第二天白天又接着聊。后来了方便,皇上就在宫内建了一座君子阁,方便那些被他邀进宫的文人志士们暂住一晚。
领路的李公公笑着说:“这君子阁今天可是破了例了,来了王妃这么一位女才子。”
林若水小心的回应到:“李公公说笑了,我既不会弹又不会唱,不过耍了些小聪明,凑巧答对了肖王子的几个问题而已,哪称得上‘女才子’。”
肖仲却在谈另一件事:“这梦妃的性子还真是烈,居然就真这么把自己的头发给绞了。”
林若水听到这话,正要说话,一想到还有个李公公在身边,又把话吞了回去。君子阁内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草,此刻正是惠兰的花季,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闻得林若水直皱鼻子:“文人爱以兰花喻君子。既有心开在深山之中,又何苦用浓香吸引人去看它。既是君子,就该淡泊名利才是,又何苦在君主的面前摆弄自己的学识呢。唉,说到底,都不过是在欲擒故纵,自抬身价的一种手段而已。”
司空湛和林若水是夫妻,被人安排在了同一间客房之中,肖仲住在他们隔壁。小两口坐在房内,司空湛殷勤地替对方加茶,林若水却在那里托着下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晚你睡床吧,我睡椅子就好。”君子阁内住君子,并且还是柳下惠的那种。
林若水回过神来:“只有一张床,不你睡椅子,难道还要我去睡椅子不成。”
我也可以睡床啊,我是你夫君呢,我只答应你不碰你,又没有答应要分床睡。司空湛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敢反驳。
林若水问:“皇上把你的心上人赐给你当侧妃,这不正合你的意吗?为什么你不答应?”
司空湛苦笑:“今天我已经被这个问题折腾得够累的了,你就放过我吧。”
“你那心上人要去做尼姑呢,你一点都不关心一下么?”
“有皇上在那里,她不会有事的。”司空湛的语气里有些疲惫,“若水,你能不能再口口声声地称她为我的‘心上人’?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林若水盯着司空湛看了一会,点点头:“好吧,我不这么说了。不过,这事好像还没有过去,似乎是越演越厉害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正在想要不要处罚你们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