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假太后都被林若水想出来的那些古古怪怪又恶心死人的方子整得人仰马翻,吐得只剩半条命,但是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皇上派京城提督吕秋云去山城柳家打听情况,果然他们那里最近有一批古董,想要运到江南去。千面娘子段佳珏被困在皇宫,林丞相与她无法私下见面,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进宫,却总有林若水若者皇上在一边守着,因此,打劫山城柳家一事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了下来。
司空湛私下去又去会了林子谦一面,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下真太后的下落,结果无功而返。他也曾暗地里去丞相府查过好几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看样子,除了千面娘子段佳珏和林丞相,没有别人能知道真太后的下落,想要找突破口,还是得从这两个人下手。而这两个人当中,林丞相是一个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算计得到的老狐狸,要从他身上挖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出来,真是千难万难。转来转去,重点又回到了这个假太后的身上。
看得出来,这个假太后对林丞相是一往情深,为了他连谋财害命的事都肯干。女人啊,一旦犯起傻来,向来都是傻得彻底。
林若水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可以出宫一趟,她忙不跌地就跑到了云中客,叫了一桌子菜在那里大吃特吃。
果果皱着小脸说:“前辈,你是美女呢!”
林若水头也不抬地抓住一只猪蹄狂啃,吃得两手都是油:“知道!”
“你还是很多人心中的仙女呢!”
“那又怎样?”
果果一脸要昏倒的样子:“那你怎么会越来越没有吃相了?比起当初当乞丐的时候还要没吃相。”
林若水没好气的瞪了小丫头一眼:“我饿,不行啊,这些天我都没有吃好过。”
果果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这几天呆的地方是皇宫呢,人家那些都是伺候皇上的御厨呢,你是王妃呢,怎么会没有吃好?”
“是啊,皇宫太大,等菜做好,装到食盒里,再由那几个小脚宫女迈着三寸长的金莲扭着腰送过来——早凉了!”林若水忿忿不平地端过一碗汤,喝上一口,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师兄的手艺是用心在做菜,皇宫里那些厨子怎么比得上。”
白无凭听到师妹的夸奖,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话:“喜欢就常来!”
这正是让果果觉得不安的地方,每次林若水一来,白无凭不管有多忙,一定会亲自下厨做菜,宠爱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唉,这样下去,她要何年何月才能把无凭哥哥的心给夺过来啊。
果果毫不掩饰自己的落寞之色:“前辈,我失恋了!”
林若水吓了一大跳:“你才多大啊,就失恋?等等,你有恋过吗?”她转眼看了一旁的白无凭,“不是吧,师兄,你真的对她下手了?罪过哦,果果还是小孩子呢!”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果果再一次强调,“我已经是女人了,可以有自己心爱的男人了!”
女人?这个字眼让人浮想联篇。难道说师兄真的有摧残幼齿的毛病?林若水紧张地把果果拉过来,低声问:“告诉我,白大哥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白无凭气得差点脸黑:“怎么可能?我可是……”
果果叹了一口气:“就是什么都没有做我才失恋的嘛!看看,你来了,他忙前忙后,累得一身汗,还乐得屁颠屁颠的,你想吃什么,他绝对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你做出来。可是我呢?我昨天想吃他亲手做的如意糕,求了他好久,他就是不肯动手,最后找了个小徒弟随便做了一些把我给打发了。”
原来是这样,这小丫头真是乱用词。林若水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就是如意糕吗?至于就让你失恋么?小孩子别吃那么多甜的!”
果果还是在叹气:“不止呢,前辈。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口味偏咸还是偏淡,无凭哥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林若水点点头:“那当然,我是他师妹,又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他当然记得。”
“可是我不吃胡萝卜,就这么一点他怎么不记得?”果果失望到了极点,“我看我是没有办法做无凭哥哥的妻子了。他的心都不在我身上。”
白无凭拉长个脸训她:“小小年纪,懂得什么?”
嘎,看这小丫头一脸伤心的样子,还真像失恋那么一回事。林若水也好心安慰她:“果果,再过几年,你就会长成大美女了,到时候我师兄一定会喜欢你的!”
“若水!”白无凭不悦,“你也是跟着胡闹,怎么可以向孩子灌输这种思想。”
果果一脸认真地说:“我说得没有错。前辈,无凭哥哥是不会喜欢我的,因为——他喜欢你!”
“怎么可能?”林若水哈哈大笑,“果果,我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当然好,你不必把醋吃到我身上吧?你说是不是,师兄?”她转过头去看白无凭,想从他那里得到支援,哪知道白无凭紧闭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是的,他爱师妹已经爱了很久了,即便她现在已经嫁作他人妇,他也还是爱她。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感情,不让它在林若水面前表现出来,以免增加她的困扰,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就连还是孩子的果果都可以看得出来,足以见得他真的真的用情很深了。
“果果,别闹了!我答应你晚上给你做如意糕!”白无凭有气无力的岔开话题。
然后果果却依然不肯罢休:“无凭哥哥,说啊,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喜欢前辈已经很久了!”
“小孩子家,听话!”白无凭的意志力在崩溃的边缘。
“无凭哥哥,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她知道。就像我一样。我喜欢你,我说我将来要嫁你为妻,不管能不能做得到,但至少要让你知道。而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前辈你喜欢她?”
“果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向波澜不惊的白无凭发火了,果果被吓得一愣,继面“哇”的一声音哭了出来,跑了出去,任凭林若水怎么叫她,也不肯回头。
“师兄,你吓到她了!她还是一个孩子,何必太跟她较真?”林若水的语气里有了丝责备之意。
白无凭背对着她,不说话。林若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是孤单的。是的,他是孤单的,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为了云中客打拚,好不容易才让云中客有了今天的地位,以慰娘地下之灵。可是他一直是一个人,按理,他比司空湛还大两岁,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师兄,怪不得别人老在取笑你对我有意思,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房嫂子回来陪你了。”
“若水!”听到心爱的女人要自己娶别的女人,白无凭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师兄一个人惯了!”
“师兄!看到你这么孤单,我会心疼的!”
白无凭的眼泪都流了下来,这就是他的小师妹,一个对什么都聪明,却偏偏对男女之情永远比别人慢的女子。爱上这个的女子,是幸或是不幸?“若水,果果说得没有错,我的确喜欢你!”
“啊?”林若水显然感到很意外,没想到白无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无凭依然背对着她,不敢转身,他怕一转身,只要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所有的勇气就会在那一刹那间分崩离析。“若水,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不会喜欢我的。我一直想在身边守候你,让你幸福快乐,但是没有做到。我可以做出让你喜欢的菜肴,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却不能走进你的心里。说实话,起初,我并不喜欢司空湛这个人,我总觉得像他那样的人配不上你,但是,我后来发现,他虽然在我眼中不怎么样,但是他却能一步一步地走到你的心里面去。若水,你不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发呆的时候,眼神是很飘浮不定的,不知道要落在哪里。可是现在你不同了,你发呆的时候,会甜甜地笑——这说明现在的你比以前幸福。这幸福是我这些年来都没有能够带给你的——而司空湛做到了。”
“师兄……”林若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告白,白无凭是她的亲人,她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他。
“若水,你别有思想包袱,我今天之所以会把这些话说出来,是因为听了果果刚才的那句话‘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份情感压在我心里那么多年,让我喘不过气来,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白无凭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妹妹对兄长的那种喜欢和信任,而我,也愿意再这么继续地被你喜欢和信任着。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也是我的幸福!”
“师兄……”林若水感动得不能自已,却语不成句。
“好了,你先慢慢吃。我要去找果果了。”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会怎么样呢?白无凭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也许若水不会再理自己了吧。
“哥!”林若水改口,第一次叫白无凭“哥”。“下次我来了,你还是要做好吃的给我!”
白无凭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哎,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