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泉青叶应声上前。
来人将手里的报告递了过来,“这是七月二号的体检报告。下个月的体检同样是在二号。”
小泉青叶闻言立即愣住,大脑开始飞速回转。
二号?
体检是在二号,那么会在一周后出结果的今天就是——九号。
而昨天是……八号!
七月八号!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日子!
那一世的她虽然并不曾参与过他十八岁之前的岁月,但她也知晓他每一个里程碑式的经历,例如他的肩伤缘由,他的再次复发,他的德国之行,他的冠军之战……
小泉青叶一把抓过医生手里的报告,匆匆道谢后拔腿就向楼下狂奔。
原来,昨天他才和迹部景吾一战。
原来,昨天他肩伤复发。
原来,昨天他已经意识到肩伤的严重性了。
所以……他才那样的靠在墙壁上,忘记了保持时时挺拔如松的态势。
原来如此!
小泉青叶气喘吁吁地跑回三楼,果然看到那人还在那里一动未动。
一股悲凉的气氛渲染开来,小泉青叶不禁心底微酸,止住了上前的步伐。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因为她从不曾遇到这样的情况。
即使是在结婚十年的相处当中,他也不曾如此的迷茫无助过。无论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或者是他的事业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总是一脸平淡有条不紊地处理问题解决问题。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二十八岁那年夏天,祖父突然中风住院,他匆匆从德国赶回日本,脸上虽有着慌乱不安却也力持镇定应付自如。
有时,她甚至会恶趣味地想,不知道他变脸了会是如何的光景。
谁知,今天她遇上了,却没有兴起得偿所愿的欣慰之情,取而代之的而是漫无边际的心疼与怜惜。
他是那样明显的……六神无主,叫她看了就一阵心悸,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她怎么办,他才不会露出这样的状态?
什么脸面什么距离,她统统不要去管了。
只要他能振作起来,她就算厚着脸皮为他跳草裙舞都行,只要能博君一笑。
那人着一件黑色衬衫,皮肤更显白皙光洁,平添了几分瘦弱之气。
他该是如何的悲伤甚至绝望呢?
明明是那么的热爱网球,那么的期待这次的全国大赛,却偏偏迎来了如此的打击。无论他曾经如何地对自己建设承受心理,也没有料到肩伤会如此之重吧,重到可能影响以后的职业生涯……等等,以后的职业生涯?……对了,他的肩伤后来在德国治好了嘛。
对,小泉青叶戳戳额头,后来治好了,治好了的……
呼——小泉青叶长出一口气,慢慢平复下了狂燥不安的心情,开始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不过是按着既定的剧本进行罢了,又不是不知道剧情,做什么慌里慌张的样子,没来的让人耻笑。
好了,现在想清楚了……就当路过吧。
小泉青叶调转身子准备离开:这之于他,不过是个过程。
很快,那个冰帝中学的网球部长迹部景吾便会为他找来德国疗伤院的资料。他很快便能振作起来了,他的人生将从德国开始,从此一帆风顺。再也不会有比这更遭的情况了……
再不会如此状态低迷,不会垂头丧气,不会心神不定,不会可怜兮兮地像个孩子……
停!不要再想了!
小泉青叶紧握拳头,她不要再想着刚刚映入眼帘的情况了!那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小泉青叶再次调转身子,对自己的心无言地竖起白旗:她没办法对这样的他视若不见!
“叩叩叩。”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她向他走近。
第一步,她是傻瓜。
第二步,她是大傻瓜。
第三步,她是作茧自缚的大傻瓜。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一步一沉沦,步步难回身。
走到他的面前。
他不曾抬头。
执起他的右手。
他没有抗拒。
牵着向外行去。
他亦步亦趋。
乖巧地像个孩子!她应该表扬他,却只字未提。
二人一路无语地来到医院的停车扬,她将他从右门推进去坐着,自己转身从左门坐了进去。
靠坐在侧的他,双目紧闭,神色凄迷。
小泉青叶伸手将后座的两个靠垫倚在他的身后,又取来前座的一个靠垫倚在他的脖后。
然后,才将他的左手拿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推拿。
从手部开始,手腕,手肘,手臂,肩部……她不敢怠慢,一一尽心或揉或按。
她毕竟已有三年不曾给人推拿过,手法有些生疏了。
上一世,祖父因长年握刀,又酷爱书法,两个肩部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旧疾。在母亲的建议下,她特意去学了一年的专业推拿,心里却想着这对他经常打网球的左手也能有用吧。
学成之后,每日早晚都会给祖父按摩一次;后来,在祖父的连连夸奖之下,父亲和母亲也加入进来。只有他不为所动……她为此黯然伤神了好久。
不过,后来也就想开了,他有随行的医生,技术自然要比她好。
她以为上一世为他而学的推拿也随着她的离开而消逝了呢,没想到,在这一世,居然还有用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