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青叶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自动将其理解为他严谨的生活态度所驱使下的安全意识的理性表现,无关感性。
“手冢,坐下吧,这所公寓的安全性还是可靠的。”况且,她家是七楼!虽然不算高,但应该不会有人想从窗户那里爬进来吧?
手冢国光不置可否,危险的降临通常都是来自对安全的盲目自信。有个在警厅当教官的祖父,让他对一些不为人知的高级犯罪方法也略有所闻。
从客厅到厨房,从书房到卧室,他大大方方地将她的家走了个遍,端的是严肃正经,一派坦然。
小泉青叶嘴角抖动两下,自动省下了劝阻之词。如果他认为检察是必要的,她又何必轻视他如执行公务般的认真?
五分钟后,手冢国光才在沙发上坐好,“全部没问题。”
——如总结陈词般的严谨报告语气!
小泉青叶尽量不让表情太过异常,扯动嘴角形成一个还算正常的微笑施了个颔首礼,“麻烦你了。”
手冢国光想起刚才在她卧室里的惊鸿一瞥,“录音笔还有用吗?”他送的录音笔被她端正地摆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小泉青叶也不矫情,“非常有用,谢谢你。”让她不用再借助难喝的口服液入睡,她是真心感谢他。
手冢国光垂下眼睑去喝茶水,因她的回答而心有愉悦。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手冢国光优雅地小口啜饮,感受她泡茶的手艺。
小泉青叶静静地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不觉得尴尬,她也不觉得难挨,仿佛时光之于他们原本就该是如此静谧悠然的模样。
直到墙上的钟表整点报时响起,他才像回过神似的站起身,“我该走了,谢谢招待。”
小泉青叶跟着起身相送。
行至玄关处,手冢国光拦住她前进的步伐,“不用送了,就到这儿吧。”
小泉青叶莞尔一笑,“那你路上小心。”
她一直目送着他进了电梯,在向他挥手示意后才关门退回了房中。
刚刚温暖的人气也因他的离去而消失殆尽,只留她一个人的房间显得空旷得吓人。
入夜的凉气清冷袭来,她轻抚双臂,低头走向卧室。
卧室同样的寂寥,她换上睡衣,冲着镜中的自己倔强的笑。
他的心意,她感受到了,但她没有勇气回应。她所有的勇气都用来抵抗对宝宝的思念了,她没办法忽视那一世的一切。
打开录音笔,她钻入冰凉的被里伴着他留下的声音入眠。
这也将成为她记忆里的一部分……
手冢国光坐入返家的出租车,眼神晦黯。
他刚才想跟她提及德国发展的事情,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她的心固执地不肯为他打开,他害怕如果她知道他即将离开,会更加不肯接近。
他了解她温婉娴静的表相下,其实是绝对的冷情淡漠。她见过天才的不二,妖孽的迹部,也与有着“神之子”称号的幸村精市略有所识,她均不曾流露出丁点儿的异动。她对画廊的员工亲切又和善,但又不会在私下里多作接触。被众人公认为和她关系最好的安西,也不曾和她像普通闺蜜一样逛街购物,下班后一样是各奔东西。
她的房间干净又整治,活像宾馆里的样板间;她没有摆放任何用来显示品味一类的装饰物,让人会有一种她的生活简单又乏味的第一感觉。
可稍一深想,他却觉得单调凄凉,不像一个十八岁少女的生活。
她仿佛随时准备着离开,所以才没有对自己的房间装饰而费心。他想,她应该从未从失去亲人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她生命里余下的色彩也随着亲人的远去而消失了。
她应该需要一个能够全心陪伴她的人出现,让她重新发现生活的美好。而,显然,他不合格。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他好像都没有办法保证能够全程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一厢情愿的追求,是他太过重视自己的意愿了,反而忽视了她的感受。
他开始自省,也许,他错了……
十月一日,画展开幕。
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一点也不像众人心中那些高深莫测的画展印象,反倒像是假日期间的超级市场。
一部分原因是画廊所展出的作品影响的,(我们的幸福)画展从来都是主张温馨幸福牌,如此热闹的场景正是所有的人所期望的。他们的受众体不需要有多高的艺术修养,只要具备足够的爱心即可。只要他们被触动,可以为福利院的孩子们奉献一二,那么画廊的心愿也算达成了。
而造成如此热闹的情况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原因,那就是东京都地区的数十个小学校长今天一起到了。
这些本不在小泉青叶的预算之内,她也确认择田送出去的邀请涵也绝对没有送到过任何一所小学,那么眼前这些明显是组团来的小学校长们就只能是唯一跟她有关系的石田校长带来的了。
趁着择田和安西分别引走了各位校长后,小泉青叶拉着石田校长刻意落在了最后,“伯父,您有安排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她突然在门口遇到大队人马时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石田校长睨她一眼,“你还不是一张邀请涵也没给我发?”
这是在怪她失礼吗?小泉青叶挽着石田校长的臂弯轻笑,“我不是寻思着您这刚开学,事情多嘛。”而且她从来没想过要靠着关系来半强迫她的亲人们来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