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一定要那陆璇滚出远山县,从此消失在我眼前!”王子轩盛怒之下放出狠话。
等不及谢青山再出什么馊主意,王子轩索性亲自出手。
翌日,陆璇尚在睡梦之中便听见门外一片吵嚷,她顿时惊坐起来。
“外面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我名声恢复了,终于有人肯来击鼓鸣冤了?”陆璇暗自这样想着,随即穿戴规整朝外面冲出去。
可门外等待她的却并非什么诉说冤情的百姓,而是一群见人就咬的疯狗一记一片迎面而来的,白菜叶……
陆璇瞬间被砸的愣住,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消散。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县衙门前公然闹事,就不怕本官治你们个藐视王法之罪吗?”陆璇厉声告诫。
来人却全然不顾,仍旧一意孤行地朝她骂不绝口——
“狗官!你倚仗权势欺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人群中有一男子愤然高喊了这么一声。
陆璇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初到此处半个案子都没接到过,甚至与当地百姓毫无交集,如何一夜之间便从断袖之癖又衍生出了欺压百姓这一说?
还平白被人破了脏水、骂作狗官,真是够让人糟心的。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欺压百姓了?”陆璇抵住谩骂不依不饶地为自己辩解。
眼前众人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朝她唾骂,大抵是在说她的官位得之有愧,全是靠钱财打点。
如此陆璇方才想到,莫不是那日在望春楼挥霍的手笔大了一些,竟被人误会作只会花天酒地的贪官了?
可那不也是无奈之举吗?要她一个女儿家把一锭金子砸到另一个女子身上,她还不乐意呢。
不过似乎是陆璇想错了,因为接下来听见的言论让她对这帮人的来历似乎有了论断。
“远山县谁人不知这县令之位本是城西王家公子王子轩的,你若非花钱买通了高官,如何能平白无故到这里来?”
闻此言论,陆璇简直慨叹于这些人的无知,赐她官职的人可是当今圣上,难道人家还稀罕一个区区七品小官送来的那点钱财?
只是看眼下的情形,跟这帮人解释再多恐怕也是白费口舌。
毕竟陆璇已经听出来了,王家有意寻衅滋事、挑唆民意为王子轩抱屈,早已认定了她就是不可饶恕,此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自知辩解无用,可也不愿浪费时间在此处与之周旋,陆璇索性关上府门、转身离开,盘算着这些人骂累了也便会自行散去了。
可陆璇实在是低估了小地方百姓的耐心和毅力,她回房蜷在被窝半晌都不见外面的声音有退散之意,顿时深感头疼。
此时,同样深受骚扰的凤悟宽终于按捺不住找到陆璇,声称当务之急该由她亲自出面说明原委,方能还自己一个清净。
陆璇无奈,只好随凤悟宽出门。
可门外那伙人方才就不安宁,此刻见陆璇出来,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对她言辞刻薄。
好在凤悟宽出面主持大局,他在远山县担任师爷多年,在百姓中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大伙儿且莫喧哗,来听听陆大人作何解释吧。”凤悟宽边说边手势示意众人冷静,这才将场面控制下来。
凤悟宽随即转身将陆璇迎过来,她这才开口解释:“我知道诸位对我这个凭空而来的县令颇有微词,只是事情并非是诸位想的那样,我……”
“不好了不好了!”陆璇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王家的家丁已然汲汲皇皇朝这边过来:“我家公子不见了!”
陆璇顿时一惊:“什么?怎么回事?”
“回县太爷,方才我随我家公子出门,公子原本在前头走的好好的,却在路口转弯时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小厮越说越心急,还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此乃我家公子的随身之物,公子平素从不离手,方才却在失踪时将此物遗落在了地上。”
陆璇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由地眉头一皱:“依你之意,你家公子是被人劫持了?”
小厮即刻点头:“是,就在县衙附近,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我等遍寻不到才想到来报官的。”
这小厮想必是王家新来的,竟丝毫不知晓陆璇和王子轩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贸贸然前来报官了。
不过小厮不知道,在座的可有的是人知道。
听闻王子轩被劫持的消息,人群中立刻便有了某种荒诞无稽的猜测。
只见一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那小厮身边:“小兄弟新来的吧,不知道这位大人与你家公子的过节吗?”
小厮一脸茫然,那人又接着道:“报官没用的,她巴不得你家公子永远消失呢。”
如此污蔑,陆璇简直无语,不过还有更让她“佩服”的——
还没等方才那人的表演谢幕,这边另一位便挺身而出:“是啊,说不定劫持你家公子的人便是受她指使的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陆璇顿时愤慨难平:“我方才一直在此处,从未离开,你们不是亲眼所见吗?”
本以为这些人是自己最好的人证,不曾想这样一句证词竟也有人,大做文章。
“谁说的,方才你不是回去了吗?谁知道是不是心存怨念回去动什么歪脑筋。”一人发声,众人附和。
陆璇顿时百口莫辩,还多亏凤悟宽出言为她正名:“陆大人方才确实在府内,老夫可以作证。”
可眼下竟连凤悟宽的话也不足为证了,只见有人瞬间反驳:“凤师爷可别也被她骗了,说不定她蓄谋已久呢?”
旁人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她刚回去王家公子就失踪了,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反正如今就是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了呗。
既然旁人的说辞百无一用,陆璇也唯有自证清白。
“好,既然你们都怀疑是我做的,那便由我以远山县县令的身份亲自带人找回王子轩。”陆璇在众人面前表明决心。
“那若是你找不出来呢?”王家那小厮也倒戈。
陆璇沉了口气,只好立下誓言:“若找不到王子轩,我自愿辞去县令之职!”
如此,众人方才暂且罢休,随即散去、等着看陆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打发走了闹事者,陆璇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王家向来记恨她,若王子轩失踪一事本就是王家为了赶走她精心布下的一场局呢?
如此想来,方才真不该那般草率便在众人面前起誓,若最终未能寻回王子轩,难道真要辞官回京吗?
没有政绩便返回盛京,那户部书令史只怕也做不回去,这十年寒窗苦读算是白费了。
见陆璇心事重重,凤悟宽不问也知道她所思何事,也便不多说,转而直接问起与王子轩失踪案有关之事。
“陆大人可有头绪?”
听见凤悟宽的声音,陆璇方才回过神来:“事发突然,依我之间,还是该先去王子轩失踪之处瞧瞧,兴许能找到线索。”
凤悟宽点头表示认同,随即与陆璇一同前往后院召集衙役。
谢青山等人自然也已经得知此事,不等陆璇上门,他便已率众人气势汹汹地过来。
见到人影,陆璇连忙上前:“你们来的正好,快随我一同去……”
“把人交出来吧。”不待陆璇把话说完,谢青山已然一脸笃定地将此事与她扯上关系。
陆璇闻之一怔:“连你也怀疑是我挟持王子轩的?”
谢青山蔑然一笑:“王家家大业大,除了你还有谁敢动王公子?况且你与王公子素有仇怨,先前你去王家闹事我们又不是全然不知。”
陆璇本以为谢青山只是收了王家的好处与自己作对,但能当上捕头好歹也该有几分明辨是非之能,没成想竟蠢笨至此。
“分明是王子轩小人之心,我从未对他有过怨恨,我甚至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陆璇实在冤枉。
谢青山却油盐不进,仍旧视她为真凶,半点不肯配合。
“你空口白牙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是不会跟你这种人共事的,你乐意找谁便找谁吧。”
说罢,谢青山随即转身就走,衙役们向来以他马首是瞻,又都收受了王家的好处,也随之散去。
陆璇原本就受困于舆伦压力,如今又要面对这帮不辨是非、撂挑子走人的手下,内忧外患,简直令她头疼不已。
良久方才有人开口:“大人也莫因他们困扰了,他们的为人,大人也并非初次得见,我们还是走吧。”
我们?陆璇诧异,眼下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自称“我们”啊。
“凤师爷相信我?”陆璇看向凤悟宽。
接到的依旧是那张无比慈祥的笑颜:“下官何时怀疑过大人了?”
想来也是,从初到此处开始便一直是凤悟宽屡屡帮陆璇解围,方才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已被那群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思前想后,只要还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就还不算绝境,陆璇这才重整旗鼓:“那凤师爷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凤悟宽随即俯身:“下官愿听大人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