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一轮新月挂起来,看着明月上面类似山河地脉坑坑洼洼的,心想着嫦娥居住在那里,一生一世难道不会觉得太过寂寞吗?就算寂寞也会吴刚陪着她,后羿也会连年在月下替她摆放月饼罢。
当沐筱萝回过身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尽是胡思乱想,有什么就想到了就说什么,一双好看的凤眸频频流转着,遂觉累了困乏了,就让若竹和几个小宫女在前边举着野行的琉璃灯笼,照亮了前方的一块石砖,沐筱萝故意踮起脚丫子踩踏过去,而不至于摔倒。
从云上阁走向椒房殿的路程不算远,约莫两盏茶水的功夫,只不过途径此间的时候,一定是要经过一方石拱桥。
拱桥上坡顶是最为平滑的地段,所以沐筱萝走得时候很小心,若竹他们几个举着琉璃宫灯就更为小心了的,毕竟之前可有不少的内侍宫娥们打碎过琉璃宫灯,碍于宫规每个人都去宗人府领好几道板子呢。打的那叫皮开肉绽的呢。
哗啦一声,是脚底的裙摆逶迤拽地的声音,然后就传来宫娥们凄厉的叫嚣声,渐渐的,沐筱萝耳畔听到了铿锵乒乓的声音,沐筱萝对于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的,这是琉璃宫灯掉在地上,裂解成碎片的声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几个小宫女们好几个手都扎在琉璃碎片上,猩红一片。
也只有若竹她一人完好无缺得保护着手心里最后一盏琉璃宫灯,声音也带着几分凄厉之色,“回娘娘,这里竟然有香蕉皮儿,莫言莫语她们两个人都踩到了香蕉皮。”
“这里怎么无缘无故有香蕉皮放在这里呢?”沐筱萝凤眸微微蹙起来,她知道这般时辰了,宫娥太监打扫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个皇宫里边谁不知道今日赫连皇与帝后将设宴云上阁呢,而此间的曲拱桥正是云上阁通往椒房殿的最快的捷径之一,当然了,不想要走这一条路,也是可以,除非要绕着皇宫一圈,饶皇宫一圈可不是区区的俩盏茶水功夫的时间,恐怕三个时辰也饶不完的。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沐筱萝发誓一定要把这个所谓的内鬼揪出来,若不然,她一位当今大陵堂堂的帝后还要遭到待人的陷害不成。
“到底是谁,胆儿如此之肥?”若竹不单单为筱萝皇后打抱不平,她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因此摔倒的宫人姊妹们。
沐筱萝幽幽一笑,眼眸满是阴狠之色,却不说什么,冷冷清清的声音激荡着齐边的空气,她说道,“嗯哼。明儿个,本宫依然要从这曲拱桥上过,知道吗?”
“是。”若竹连忙回答是,她虽然不知道筱萝皇后如此大声说着好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到底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不过她哪里敢问,再说筱萝皇后她每每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自个儿的道理,而且每一件事都是出其不意,后面的结果更是令人咂舌非常。
抵达了椒房殿,沐筱萝很快卸妆卸衣就寝,她知道今日赫连皇陛下也该劳累了,定然选在帝所休息了,也不等他,筱萝一个人安寝着,就这样一睡睡到了大天亮。
沐筱萝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若竹,让若竹拍几个魁梧的御林军有意无意得在昨晚上曲拱桥的附近溜达溜达,看一看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不成,然后沐筱萝又告诉若竹,说自己午间便会去曲拱桥赏一赏千秋锦鲤,毕竟这曲拱桥的下方可是通连着一条小小的御河,此间小御河的水源会源源不断得和其他流水的支线一同流向宫外的主御河,看起来,就好像皇城上面的大道,四通八达,只不过是沐路换成了水路罢了。
果然午后午膳时间刚刚过,这本该是好好休息一下的大好时辰,可是沐筱萝没有选择休息,她发誓一定要把昨晚最最可疑的人给吸引出来。
如果说昨晚上的那个人是故意针对若竹等宫人们,那就大错特错的,这个人定然是针对自己的,针对她这当今皇后,到底谁有如此之大的胆子,数过来数过去,也只有是曾经沦为夜倾宴身边的爪牙了……沐筱萝虽然猜测到那个人到底是何人,但是她不会如此轻易得透露出去。
沐筱萝旋即就摆架了,可谓筱萝皇后是浩浩荡荡得前俯后拥得前往曲拱桥,她就是要让每一个人知道,她这个时候要上那个桥头。
正如沐筱萝所预料的那般,她徐徐走上曲拱桥的最顶端,前方不偏不倚得躺着一根香蕉皮,关键是这一根香蕉皮它还特意用香蕉肉黏糊糊的一层粘上去的,若是不小心踩上去,肯定是要重重滑一跤,轻者直接滑到了桥底,头部撞击在桥桩之上倒腾了一个半身不遂,又或者是直接掉进御河之中。
如今时临初秋,御河的水是极为冰凉的,造成浑身湿透的结果是伤寒之症,伤寒是极为要命的,保不齐一命归西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然沐筱萝乃皇后,春秋鼎盛之年龄,又有谷乘风老医生和皇宫内那么多的御医,有他们在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到底是谁要算计自己,致自己与死地呢?
是夜倾宴?
还是沐若雪?
不对呀!沐筱萝想了想,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压根儿不是他们两个,再说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来了,谷乘风恩师会放过他们夫妇二人。
如此说来的,那么很可能是他了!沐筱萝眸子幽幽得一滞,适才她将凤眸环顾了四齐,这四齐以御河曲拱桥为中心,东边是花坛子,西边的缦回廊腰随时都要飞起的亭台楼谢,南边是御花园之所在,北边是通往皇城的北门,也就是所谓的出口了。
沐筱萝想想,实在想不出一个人,她十分确定那个人不是一个大人,而是一个小孩子,这个名叫御放的小孩子,曾经假扮自己的亲生儿子宸宁的假皇子殿下。
一想起这个,沐筱萝不禁怒火中烧,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宸宁大皇儿说不定能少吃一点苦楚,也就是因为他,沐筱萝才觉得身边总是有一团阴魂不散得遍布自己的齐齐。
沐筱萝呆滞的思虑之间,整个人好像步入了一个恍惚的境界,霎时间听到一个御林军无比警觉的声音,“有刺客,快保护皇后娘娘。”
很快,沐筱萝身边冲上来了几个御林军,他们手里头都提着一把长刀,长刀锋利无比,只要将刀轻轻得滑一下青丝,头发会尽落,无声无息得尽落而去。
“有刺客?哼哼。终于是把御放抓住了么?”沐筱萝凤眸一凝。
沐筱萝看着御林军提着一个约莫五岁小身板的童稚小儿,他竟然嘴里作囫囵状,一只左手拿着香蕉,另外一只右手也拿着香蕉,吃起来极为津津有味的样子,简直是气煞了沐筱萝。
“说,这曲拱桥的香蕉皮,可是你放在这里的?”沐筱萝多么想扑上去,狠狠得掐他细嫩的脸蛋儿,狠狠掌掴他的嘴皮子,可是一想到他小小身板,活脱脱跟自己的大皇儿宸宁没差别的身体,沐筱萝霎时间又不忍心了,好歹她是一个当母亲的。
可是潜意识里,沐筱萝不停得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够就这么就算了,一定要让该死的御放说出来,到底是谁在他的身后撺掇他,便威逼利诱道,“御放,你若是坦白说出来,本宫或许可以留你一条小命。你若是不说的话,本宫就让御林军们把你扔进御河里边去,听见没有?”
“皇后娘娘,我听闻父亲回朝了,所以连夜来罢了。只是一时之间,我找不到父亲的那间厢房,所以如果有冒犯的话,还望皇后娘娘您多多包涵。”
礼仪礼数什么都有了,这个御放表面上起来,他是半点瑕疵都没有的,目测以后定然是个好公子好男儿。
自己家的小宸宁小宸礼他们长大以后或许是个好公子好男儿,不过此间,沐筱萝还真不敢相信这个叫御放的童稚小儿,他的心机他的城府已经到了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了,如果真让他长大成人了,总有一天,他铁定是一个祸害,沐筱萝想到这里,二话不说,就是想要除掉他了!
“众御林军,你们还等什么?将这个小逆贼丢入御河淹死!”沐筱萝冷冷一笑,“你的父亲回朝了,本宫怎么不知道你父亲回朝了?可笑,简直是太可笑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很快,小小身板的御放就被两个身长健硕又魁梧的御林军举起来,正一步一步得靠近御河边上,准备将他扔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御放扑腾着身子,极力挣扎着,“我父亲是年大将军,谷乘风是我的义祖父,皇后娘娘,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只是吃了香蕉而已,不小心把香蕉皮丢在曲拱桥上,你就想要杀我?我御放不服,我御放宁愿死去也不服气,皇后娘娘,你放了我吧。不然谷军师和年将军他们一定会对皇后娘娘你心存怨怼的。”
若是他真的是普通小儿,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吗?
这个御放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不是一般的普通小儿,沐筱萝更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而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大人,一个普通平凡的大人还要恐惧的小恶魔。
小恶魔,她是坚决不放的!
沐筱萝打下主意。
“好哇,你这个孩子还想威胁本宫!”
沐筱萝这一次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众御林军,还在等什么?”
“是!娘娘!”
“噗通~”
紧接着小支线的御河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沐筱萝眼见御放没入御河深处,激荡了一波波的涟漪,很快他便不见了。
沐筱萝慢慢得从曲拱桥上退下来,一双美目之中满是秋光粼粼的模样,就好比这御河上的水,幽冷空寂,她的双瞳始终凝聚在看似平淡无波的水面上。
御放他人呢,他应该会游泳的吧,就这么死了?
沐筱萝唯独关心的是,御放他到底死绝了没有。
“梓潼你在这里做什么?”赫连皇他从御书房的方向走过来,内侍小烨子在他跟前伺候着。
“陛下。”沐筱萝微微给赫连皇一个礼,旋即就冲赫连皓澈走过来。
赫连皓澈大抵了解了情况,是筱萝皇后下令将御放投入御河之中叫他淹死,毕竟御放之前假冒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宸宁,让宸宁受了不少苦楚,着实叫赫连皓澈眸子泛着冷意,他也没有说什么,也就说默许筱萝皇后的所作所为了。
“这里风大,还是回椒房殿吧。朕要与梓潼你一同用午膳。”赫连皓澈随即勾唇一笑,目光透射着一股冷冽的味道,就好比这御河上的水。
沐筱萝清风运淡的点点头,不假思索得柔声道,“好的,陛下。”
帝、后二人走了没有多久,正好撞见了谷乘风老人和年羹强将军,他们二人眸光之中带着一丝的热切。
“陛下,娘娘,听闻你们……你们下令将御放推入御河溺毙……是吗?”
年羹强将军说话的语气接近苍凉颤抖,他之前把御放接回将军府邸,好吃好喝供奉着,也许是看御放面貌与已故的亲生孩子相仿,不由不令他生出慈父之心。
而年羹强将军私底下又认谷乘风老人为义父,就凭借这一层面的关系,就显得复杂得多了。
“还是陛下和本宫做错了?”沐筱萝的眼珠子竟然不看向谷乘风恩师那,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不偏不倚得凝在年羹强将军,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沐筱萝只有看向年羹强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多了一份底气。
难道是因为是谷乘风老人是她和陛下的恩师,所以就底气不足?
沐筱萝不敢往这层面上去想,到底她真的底气不足,筱萝皇后的反问,并没有得到年羹强将军的回应。
只是谷乘风恩师双眸带有一股异样之色凝着筱萝,叫沐筱萝由衷得感觉到她被师父责怪的感觉。
扳过手去,谷乘风没有说什么,飞去御河之所在。
几乎在同一时间,御河水中央扑腾出一个小娃娃的身影,稚声稚气得笑道,“爷爷,爷爷,爷爷,御放会游泳了!那个毒后想要害我!哼!这是不可能的!爷爷,义父呢,义父在哪里?”
“御放,我在这里。”随之年羹强将军眼底蹦跶出泪液,他真的无法再经历一次痛失孩子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妻子白鸾和儿子庭春已经远离自己而去,难道再让御放离开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