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刚被雷劈过么?”沐筱萝稳了心神上前,走进楚玉时,依稀能闻道一股泥土的味道。
“筱萝,你不喜欢啊!”楚玉委屈看着沐筱萝,撅起薄唇。这造型可花了他不少时间。
“皇上可千万别这么问,若是让大臣们知道皇上这副打扮是为了讨好筱萝,那明日早朝大臣们可有的说了。汀月,快给皇上取来衣裳!”这段时间以来,楚玉所做的一切沐筱萝都看在眼里,她自然知道楚玉的心意,所以即便她嘴上不松口,心里却是感激楚玉会对她这般用心。不过此刻,沐筱萝觉得再不说点儿什么,这孩子怕是要毁了。
此刻,殷雪已默然退了下去,正厅内,只有角落里的楚云钊冷眼旁观这一切,心火在烧。
“他们敢说!朕讨好自己的皇后有什么错了!”楚玉悻悻道,继而随着沐筱萝的步子走到桌边。
“你是皇上,他们自然不敢说你错。”沐筱萝倒了杯茶推到楚玉身边,语笑嫣然。
“他们都知道朕这半壁江山是你打下来的,他们不敢说你,半点微词都没有!”朝堂之上,楚玉将沐筱萝抬到了至高点,每每提及内讧之事都会把沐筱萝的丰功伟绩从头到尾说一遍,直说到每个朝臣都倒背如流。
所谓谎言千遍成真理,何况楚玉所说的皆是事实,于是在这种潜移默化中,朝臣们对沐筱萝的敬仰已如长江之水绵延不断。
“皇上就不怕筱萝功高震主么?”沐筱萝端着茶杯的手稍有停顿,心底荡起一抹忧伤。
“震主怎么了?如果你愿意,朕把皇位让给你都成!不过有一点……皇后的位置你得留给朕!还有啊,不可纳妃,好不好?”楚玉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沐筱萝,沐筱萝忽然发现,原来俊逸如仙的楚玉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初楚云钊若有你一半的胸怀,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沐筱萝怅然感叹,唇边一抹苦涩。
心,似在烈火中焚烧,沐筱萝!诚然朕没有允诺你皇位,可为了你,朕连江山都不要了,结果却换来了什么!
“筱萝,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该向前看,那个…。。你真不喜欢朕这一身打扮啊!”楚玉无意让沐筱萝提及伤心事,转移话题道。
“关于这点,筱萝的欣赏水平还真没达到皇上那样的高度。”沐筱萝暗自敛了心底的寂寥,扬眉笑道。
“可你分明告诉汀月,你喜欢原生态的啊!”楚玉不以为然。
“原生态?好新鲜的词呢,什么意思?”沐筱萝清眸如水,脸上的笑,那样无害。
“这…。。这三个字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么?”楚玉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寒风中凌乱。
“不是啊。哦,那晚本宫命殷雪走了趟凤羽山庄,顺便将燕南笙的私藏‘缘升’给要过来了。如果皇上觉得这三个字是筱萝说的,那有可能是谁听错了吧?”沐筱萝云淡风轻道。
“‘缘升’?燕南笙为什么要把那颗珠子给你!那珠子可是上古传下来的,燕南笙极宝贝的!”后来楚玉才弄明白,问题出在流沙身上,他是让流沙问汀月沐筱萝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可流沙偏偏少说了后面几个字儿,偏生那日沐筱萝得了‘缘升’,所以汀月就据实说了,结果流沙传话还给传错了,于是便有了‘原生态’的诞生。
“他有求筱萝,自然要拿出些诚意了。”其实沐筱萝得了‘缘升’后并没感觉有多珍贵,比不得楚明珠晚上能发亮,比不得珍珠晶莹剔透,说它是件宝贝,着实有些牵强。
“他求你什么事?他什么时候来的啊!”楚玉顿时有种危机感,尤其在想到燕南笙妖美绝世的容颜时,心里便越发忐忑起来。
“凤羽山庄的老庄主给燕南笙说了门亲事,这次不管燕南笙同不同意,都得拜堂,拜堂还不算,还得等燕南笙让新娘子怀上孩子,老庄主才会把燕南笙放出来。”沐筱萝言简意赅的将彼时燕南笙给她洋洋洒洒写了三十篇宣纸的内容叙述出来。
“这么严重啊?那他不会逃么?”楚玉不以为然。他认识的燕南笙从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
“皇上觉得他可以么!”沐筱萝耸了耸肩,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呵。
“那你能帮他什么?”楚玉同情燕南笙的同时,忧心看向沐筱萝。
“他让筱萝走一趟凤羽山庄,亲自向老庄主证实燕南笙已然婚配,且娶的是天山白莲教的圣女白莲花。”沐筱萝淡声道。
“你该不会以为凤羽山庄那两个东西好唬弄吧?他们可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江湖上有没有白莲教他们会不知道?而且那两个老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没见着白莲花,他们不会放了燕南笙。”楚玉笃定道。
“筱萝当然知道空口无凭这四个字的意思,所以白莲花是必须到场的。”沐筱萝肃然开口。
“不是吧……”楚玉从沐筱萝的字里行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寒尊主已经答应让绿儿帮筱萝演这出戏。至于白莲教么,天山在大齐境内,所以齐王自有办法让江湖上分分钟之内出现个白莲教。”沐筱萝说的极为简单,可若换作他人,此事难如登天。这也是燕南笙为何会下大本钱找沐筱萝帮忙的原因。
“你又要离开皇宫了?”寒锦衣,封逸寒,燕南笙。楚玉觉得自己头快大了,沐筱萝口中这三个人皆是人中之龙,楚玉有很强烈的预感,自家鲜花被别人惦记上了。不行!他必须尽快将沐筱萝娶到手,否则他寝食难安。
“如果皇上愿意的话,可随筱萝同行。”沐筱萝唇角勾起,笑若春风。此时,汀月已然拿着长袍候在一侧,且等楚玉将长袍换好之后,晚膳已经准备妥当。
差不多一个时辰,楚玉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关雎宫。
“汀月,还有三天便是你与流沙大婚之日,这几天司绣房的嬷嬷们可拿喜服给你比量了?”送走了楚玉,沐筱萝缓身拉过汀月,眼底透着不舍。
“回娘娘,昨天比量过,嬷嬷已经回去改了,说是今晚再拿过来。”汀月红着脸,盈盈笑道。
“那就好,等你和流沙大婚之后,本宫再去凤羽山庄,借时你便不要跟着去了,新婚燕尔,本宫可舍不得让你们分开。”沐筱萝宠溺的看着汀月,自楚漠北和库布哲儿大婚之后,她身边的好事一件接着一件,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否极泰来了呢。
“娘娘……”汀月才想着开口,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筱萝,朕就知道你还没睡,朕忽然想了想,你可不可以让朕瞧瞧‘缘升’啊!”楚玉自关雎宫离开,便有些魂不守舍,寒锦衣等人的名字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所以在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楚玉突然转身,他还要再看一眼沐筱萝,才能安心回去睡觉。
“大敢!没有本宫的命令,是谁让你闯进来的,还不滚出去!”让所有人惊诧的是,沐筱萝在看到楚玉去而复返时,竟怒然起身,语调冰冷,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筱萝……你生气啦?”楚玉茫然看着沐筱萝,一时不知所措。
“还不滚!等着本宫砍你头呢!殷雪!”沐筱萝的神色依旧冰冷,眼中寒芒如刃。此刻,殷雪虽已现身,却有些犯难。
“娘娘,那是皇上,您不认得了?”汀月小心翼翼提醒,心里打着无数问号。
“皇上怎么又回来了,有事找筱萝?”恍惚中,沐筱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再抬眸时,赫然看到楚玉就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僵硬。
“筱萝,你刚刚……没事吧?”楚玉噎了下喉咙,忧心开口。
“没事,只是眼睛涩涩的,有些看不清东西。”沐筱萝只道刚刚眼睛是真的有点儿不舒服,于是开口应道。而对于她与楚玉的对话的片刻,她却全然不记得。
“吓朕一跳,那个……朕原是想看看‘缘升’的,既然你不舒服,那朕就先回去了。”楚玉直觉以为沐筱萝眼睛不舒服只是借口,她是不想自己这么晚了还逗留在关雎宫,所以故意演了刚刚一出戏。
楚玉来无头,去无尾,倒惹得沐筱萝一阵迷茫,且等楚玉离开,沐筱萝退了汀月,随后也让站在一侧许久的楚云钊退了下去。
在迈出关雎宫的那一刻,楚云钊不时回眸,冷眼瞧着沐筱萝,看来‘凤凰泪’已经有效果了,刚刚那一幕绝不是巧合!沐筱萝,你为了报复朕用了将近两年的光景,朕报仇只需要两个月!
深楚,楚云钊避开巡逻侍卫绕到冷宫后面的园林,此时,带他进来的老太监已经候在那里。
“杂家说过,自入皇宫开始,你便不认得杂家,怎么,杂家的话你听不懂么!”月光下,那老太监面目冰冷,目光寒蛰。
“如果不是着急的事,小星子也不会麻烦公公,烦劳公公替小星子约大祭祀出来,便跟大祭祀说有要事相商!”楚云钊肃然看着眼前的老太监,心底透着寒意。
“大祭祀何等高贵的身份,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且将事情告于杂家,杂家自会酌情处理。”老太监眼底透着轻蔑。
“此事小星子只会跟大祭祀说。”楚云钊坚持。
“杂家无意与你浪费时间!”见楚云钊死撑,老太监索性要走,却被楚云钊上前一步挡了下来。
“小星子想说的事关乎祭祀大计,若公公不代为相约,若真出了什么事……”没等楚云钊说完,老太监陡然出掌,猛的将楚云钊击在地上。
“楚云钊,你别以为大祭祀看重你,你便可无视杂家!杂家最后重复一遍,有事,就跟杂家说,没事,就好好当你的差!千万别给脸不要脸!”老太监狠呆呆的开口之时,忽听一阵声自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了过来。
几乎闪电般的速度,汀月便被老太监拎到了楚云钊面前。
“看看你带来的尾巴!”老太监单手拎着面色惨白,目光惊愕的汀月,冷冷看向楚云钊。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叫你楚云钊?”汀月强撑着开口,声音颤抖不止。
“杂家叫他楚云钊,那是因为他就是楚云钊!你自己带来的尾巴,自己处理好!”老太监啪的一声封住了汀月的哑穴,继而将其扔向楚云钊。
“呃……。唔唔唔……”汀月落地之时,楚云钊的手掌如钳般掐在自己的脖颈上,狰狞的表情宛如地狱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没错,朕就是楚云钊!是那个被你家主子害惨了的楚云钊!要不是你家主子,朕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何至沦落到要换脸,断根这样的下场!朕要报仇!要让沐筱萝和楚玉血债血偿!可惜啊,后天你就要嫁人了,要不是你好奇跟着朕,也不会这么快死!不过你死的不冤枉!别着急,你且在下面等着,用不了多久,沐筱萝,还有她身边的那群走狗都会下来陪你!”楚云钊手下力道加大,汀月只觉胸口似被大石压在上面,呼吸越发艰难。
“唔唔……”汀月拼命挣扎,双手狠扯着楚云钊的手臂,眼底却是无助的绝望和愤恨,这一刻,汀月多想冲到沐筱萝面前,告诉她楚云钊这个禽兽还活着,而且就在她身边。
“汀月!你早就知道沐筱萝不是傻子,从她入宫那一天开始,你便跟着她一起骗朕!真该死啊!”楚云钊赤眼欲裂,手背迸起青筋,被封了武功,连杀人都不如之前痛快了。
呼吸渐渐稀薄,汀月目光迷离涣散,茫茫白雾里,她仿佛看到流沙正朝自己走过来,流沙…。。对不起,汀月不能陪你白头,不能与你相约到老了……娘娘,汀月舍不得离开你啊……汀月对不起你……
“去死吧!”楚云钊失了耐性,双手抵在汀月的脖颈,狠狠将她按在地上,用尽了全力,直看着汀月绝望的闭上眼睛,挣扎的手颓然摔在地面,楚云钊方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