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手中拂尘一扫,隔开冷纪夜手掌。冷纪夜转头瞧他:“我若不出此招,你是不肯出来了。”玄灵哦了一声:“原来冷教主并不想杀逸飞而是为了引贫道现身。冷教主可把贫道吓出一身冷汗。”
冷纪夜一哼:“道长从王府尾随到这儿,是不是也想要青玲珑?”玄灵捋着胡须道:“青玲珑嘛?武林至宝,我玄灵可是做梦都想得到。”冷纪夜轻笑,转身向着树后道:“任教主,你是不是也想分一杯羹呢?”
任仲树影后跃出,目光瞪视冷纪夜,想当日舍身崖被他暗算,但现在,目光一掠玄灵道长,先瞧清楚形势再说,忽的哈哈一笑:“连清心寡欲的武当高贤做梦都想要,我任仲乃红尘中人,岂能不想!”
玄灵摇头:“既然任教主也想,这位姑娘已经说了青玲珑便埋在王府外的树下,两位还不快去寻找。”任仲冷笑:“无稽之谈,玄灵道长也信。”手掌陡地抓向水伊灵,玄灵拂尘一扫阻在他跟前:“任教主何必急在一时。”任仲退步:“好,也不着急。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我任仲劝道长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免得伤了和气。”
玄灵听他说法大有跟冷纪夜沆瀣一气的意思,心下一沉,若他二人连起手来,事情可不好办。冷纪夜转头瞪视任仲,任仲瞧他神色道:“瞧来冷教主是不需要我任仲帮忙逼问青玲珑了。”
任仲话语说出,旁边树枝上忽的一只鸟儿随声附和:“青玲珑。青玲珑。”众人吃惊,逸飞瞧落在树枝上的鸟儿,心中欢喜:“黄莺儿。”黄莺儿在此,杨姑娘和顾艺帆定也距离不远。向着那黄莺儿招手道:“你家主人呢?”黄莺儿飞向林中,飘渺的月光下,只瞧杨静霜一身白衣同顾艺帆快步走来。
逸飞大喜,想刚才玄灵、冷纪夜、任仲三人的对答,若冷纪夜和任仲连起手来对付我跟玄灵,恐怕时间长了定难以抵挡。现在来了杨姑娘和顾艺帆,杨姑娘武功不弱,而她潮涟岛的《阴阳佰草集》还在冷纪夜手上,她一定会相助自己。顾艺帆虽是冷纪夜的徒弟,师徒之情已断,纵然双方都不帮助,当杨姑娘有难他一定会舍身而上,跄踉着上前几步道:“杨姑娘,顾少侠。”
杨静霜瞧他嘴角血迹道:“你受伤了。”拿出一粒九参丹递给他道:“你先服下。”逸飞嗯了一声:“你们没回潮涟岛吗?”杨静霜摇头:“我们在海上遇上风浪,船被打翻了,又跟紫英失散,不得回岛。”
顾艺帆目光扫过人群的冷纪夜和水伊灵,微微一愣,上前道:“师傅。”冷纪夜一哼,不作理会。水伊灵瞧到杨静霜心中想起当日乌鞘岭的事情,心下惭愧,向着顾艺帆道:“顾师兄。”顾艺帆道:“师妹安好?”水伊灵目光扫过人群,苦笑道:“好!”
玄灵瞧到黄莺儿,不禁想起柳东剑和杨侠英来。杨静霜向着玄灵一拜,玄灵忙搀扶她,黯然摇头。任仲识得杨静霜,知她武艺高强下毒手段更是厉害,现在柳逸飞又多了一个帮手,自己该向着哪一边?
杨静霜瞧到冷纪夜,上前道:“冷纪夜,请归还我潮涟岛的《阴阳佰草集》。”冷纪夜在舍身崖曾跟她有一面之缘,也听江湖中人提过她的一些事情,心知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微微一笑:“如果姑娘兴趣,可去青龙顶上取。”杨静霜脸色一沉:“如此说来,冷教主是不想还了。”
顾艺帆怕他们说僵,忙道:“师傅,《阴阳佰草集》是潮涟岛之物,还请师傅归还杨姑娘吧!”冷纪夜目光霍得一瞪:“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一掌扫向他面门。顾艺帆吃惊:“师傅。”杨静霜手掌一提将顾艺帆扯到身后,紫玉箫横截而出。冷纪夜劈手夺她紫玉箫。
逸飞见二人打斗起来,心中欢喜,忙道:“杨姑娘,我来助你!冷纪夜害死了爷爷,我们为爷爷报仇!”抹去嘴角鲜血,捡起地上长剑直刺而上。任仲见杨静霜和逸飞共同对战冷纪夜,心中亦是欢喜,本来想先同冷纪夜除掉逸飞,现在瞧来,先出掉冷纪夜也是不错。抓过门人长剑道:“冷教主既然不需要我任仲帮忙,那我任仲只能帮柳公子了。”长剑一震,跨步而上。
玄灵身为武当之长,举动皆代表武当派,此等场合,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掺和。水伊灵站在玄灵身边瞧三人围攻冷纪夜,心中着急。本来只想拿走青玲珑,却没想引来这番祸端。顾艺帆与她并肩而立,心中亦是万分焦急。虽然师傅曾对自己痛下杀手,但毕竟是他将自己抚养长大,现在师傅有难,自己怎能袖手旁观。
树林后,蒋超带着两个门人闯了出来,瞧到冷纪夜被逸飞等围攻,惊了一下,目光扫视顾艺帆和水伊灵,枉师傅将他们二人抚养长大,现在师傅有难,他们竟然袖手旁观。长剑一震正欲跃上阵去。玄灵一把将他扯住:“高手对阵,你上去找死吗?”
逸飞三人决战冷纪夜,只瞧冷纪夜双掌御风,或柔或刚,吞吐之间至阳之中暗夹阴柔之气。至柔之中包含凌厉杀招,面对三大高手强攻,却依旧挥洒自如。逸飞心中不觉佩服他的功力。
玄灵旁边观斗,瞧冷纪夜行云流水的掌法,心中忽的一沉,如此掌法,三个高手尚不能赢下,而明年的武当重阳之约,掌门师兄要独自对他一人,那时胜算多少?难道我武当派要难逃此劫?
眼瞧四人又过了五六十招,杨静霜手中紫玉箫蓦地一挥跃下阵来。顾艺帆忙上前询问,杨静霜瞧依旧打斗的逸飞、冷纪夜和任仲三人,刚才逸飞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扯上柳庄主?瞧逸飞眸中的杀气,黯然摇头。如果现在杀了冷纪夜,只会让逸飞和任仲少了一个制约之人。三分江湖,各施平衡岂不更好。
逸飞瞧杨静霜跃下阵去,心中一怔,挺剑而出,刺向冷纪夜身后,接了杨静霜位子,阻住他的退路。冷纪夜少了一个对手,虽比刚才轻松很多,但百招下来,任仲和柳逸飞两人对阵他一个,即便武功再是高强,也有不低。眼瞧体力不支,冷纪夜心中急速思索,忽地瞥见一侧的水伊灵,呼呼两掌击退逸飞,长袖一拂向水伊灵抓去。
水伊灵吃惊:“义父。”任仲瞧他抓取水伊灵,心中一念闪过,这水伊灵跟柳逸飞和冷纪夜均有关系,若想得到青玲珑,他们两个的机会会比自己大很多。与其青玲珑落在他们手中,不如将她抢到手,然后要挟柳逸飞对抗冷纪夜,岂不更好!心中思索,长剑陡地一提,向水伊灵肩头刺去。
二人同时擒拿水伊灵,逸飞大惊,却见冷纪夜这一抓之下左胁破绽露出,这可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但是灵儿,目光一瞥水伊灵,心中一狠,你若逃不过此劫,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两个为你报仇。也不顾水伊灵安危,长剑运力刺向冷纪夜左胁。
任仲长剑刺向水伊灵肩头,树影后陡的长箭窜出射他肩膀。任仲翻身后退,树影后又是一枚利箭射向冷纪夜。水伊灵站在旁边惊魂未定,长箭从冷纪夜衣衫上划过,冷纪夜一个转身,逸飞长剑耀目。
二人本自相隔甚近,此刻冷纪夜转身胸口正撞上逸飞刺来的剑刃,冷纪夜波澜不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水伊灵忽地喝道:“义父!”手中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冷纪夜向后一拉,长剑径自刺上她心口。
逸飞愕然,冷纪夜没想水伊灵会帮他挡剑,伸手捞起水伊灵道:“灵儿!”当得声响,逸飞长剑掉在地上。水伊灵瞧向冷纪夜:“义父,对不起!”冷纪夜伤心,水伊灵目光转向逸飞:“柳大哥。”逸飞忙奔上前去抱住她身子道:“灵儿,你怎样了。你怎么这么傻。”
水伊灵忍痛道:“他是我义父,我不想要义父受到任何伤害。”逸飞抬头瞪视冷纪夜:“他不值得你牺牲。”水伊灵摇头:“柳伯伯是我用七星针刺伤嫁祸给杨姑娘,对不起。”逸飞摇头:“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给你疗伤。你别说话了。”扶她坐正身子。水伊灵伸手挡住:“不用了。”手掌颤颤巍巍扶向他脸庞:“逸飞,灵儿真的很想知道,我们成亲,你是真心吗?”
逸飞一愣,停顿片刻道:“我不想再骗你。”水伊灵眸中惨然,一泓泪水滚落脸颊:“灵儿知道。灵儿知道会是这样的。柳大哥心中只有林姑娘,她才是柳大哥一辈子的新娘。灵儿……灵儿已经很知足了!”颤抖的手掌忽地垂了下来,泪水滴在泥土中,氤氲了满地悲伤。
逸飞瞧着磕目而逝的水伊灵,心中悲痛至极,仰天长啸。便在这一刻,水伊灵的形象和林婉秋合为一体,自己竟亲手断送了苍天赐给自己的第二次情缘。
林风穿隙而过,玄灵、杨静霜等默然无语。冷纪夜虽生气她背叛自己,但她现在却为了救自己而死,心中伤痛,挥手道:“走!”带着蒋超等人离开。任仲见水伊灵到死都没有说出青玲珑下落,难不成真埋在王府外的树下,亦是招手门人道:“我们走!”
星光退去,一轮红日翘首天际。秦淮河岸,水伊灵的遗体躺在摆满鲜花的竹排上,姹紫嫣红,便如第一次在金香谷的初见。逸飞小心将那紫水晶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瞧着如熟睡一般的水伊灵,口中喃喃:“灵儿,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这肮脏的尘世,就要这纯洁的花朵和清凌的江水陪你去你梦中的仙界吧!灵儿……!”
逸飞手掌拂过她的脸庞,将一束雪白的莲花插在她的发髻上,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用力一推,竹排顺水而下。岸上,杨静霜吹起紫玉箫,一群彩色蝴蝶林中飞出,掠过烟波飘渺的湖面,盘旋在竹排上空,翩然起舞。
逸飞上前几步站在水中高呼:“灵儿!”远处树影后,云思雨瞧着随水而去的水伊灵,泪水滚了下来:“灵儿姐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