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懿处理完郭顺亭,带着使臣符节和皇帝圣旨前往罗汉洞。罗汉洞地处偏僻不易寻找,木懿等道路上折转许久方瞧道风沙中孤立的一座夯土客栈,客栈占地面积极大,宛如一座城堡,残缺不全的褐黄旗帜拍打风沙,上书“归来去客栈”五字。
这处归来去客栈居住的皆是一些躲避仇家隐姓埋名的江湖草莽,要么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朝廷通缉犯。一般走货商客不管遇到怎样的风沙天气都不敢来此投宿。而归来去原名唤作鬼来去,意思是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像鬼一样只能活在黑暗见不得光的地方。
木懿正瞧着,客栈内四十多岁的老板娘迎出,一身花红柳绿极是招展。脸上厚厚的脂粉遮挡着瞧不出真假的笑意,手帕扫向木懿脸庞,一脸惊喜道:“哟!哪来的小哥生的这般俊俏,快请!快请!”
他手帕拂过木懿脸面,浓重的胭脂遮挡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淡香。老板娘一边引着木懿进客栈,一边吩咐他身后一个名叫大鹏的高大那男子帮忙将马车上的货物运往后院。木懿等刚行到门口,客栈内,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快步走出,一身青灰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宝剑。
那老板娘微笑道:“哎呀,葛掌门,这么匆匆忙忙去哪里?”木懿抬头瞧,葛掌门?昆仑派掌门葛衣!葛衣抱拳:“有点急事去去就回!”目光在木懿脸上扫了扫,快步离去。
老板娘引着木懿进客栈,客栈大厅中,入门便瞧到几个大汉在那儿划拳拼酒。屏风格挡,也有五六人一桌在那儿暗暗低语。走了十几步,前面转弯处台阶架起一间如同客栈雅间般的小地,一个裸露肩膀透出半身麒麟纹身的大汉在那儿舞刀弄枪。
木懿的到来吸引了所有目光,眼瞧大家都看向自己,木懿微微咳嗽一声:“老板娘,你这客栈,有些特别。”老板娘手帕一挥微笑道:“小哥可是见外。来往都是客,哪有什么特别不特别。只要这银子到了嘛,管他死的活的,我这客栈来者不拒。”
木懿一愣,忙吩咐门人递银票。老板娘妩媚一笑:“小哥真是客气了!别老板娘老板娘的叫,平故显得生分。大伙儿都唤我为玉奴娇,你以后叫我玉姐就是了!来,小哥!我带你去看房间!保准是我归来去客栈最好最干净的雅间!”
玉奴娇最后一句话说出,脸颊几乎贴到木懿脸上,伸手挽了木懿胳膊微笑上楼。身后忽然传来风啸,刚才那肩刻麒麟耍大刀的大汉不知何时站在木懿身后,宝刀缺口指向木懿肩头。木懿惊讶,身后两个门人拔剑而起。那麒麟大汉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宝刀斩向两个门人。刀刃带起风声,两个门人楼梯上翻身而过,落在那麒麟大汉身后。
那麒麟大汉一哼:“有两下子!”宝刀横劈斜砍,两人躲闪后退。木懿曾经嘱咐过,想进客栈恐怕不容易,要给他们露两手。进门的打斗必须要败。眼瞧这大汉武功虽不怎么样,招式却是狠辣,如何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败的不漏痕迹呢?
那大汉宝刀劈空凌厉而下,二人向后躲闪,只听啪的声响,眼瞧桌子被大汉一刀斩为两段。二人吃惊,大汉宝刀地上一扫,卷起桌子向二人胸口撞去。二人相视一望,还未爬起身来,胸口便已中招撞倒墙上。那大汉提刀又欲劈上,木懿忙叫道:“好汉手下留情!”
玉奴娇打量木懿一眼,挥手喝道:“都住手!”走下台阶向着那大汉斥道:“麒麟虎,酒喝多了。在我玉姐的地盘上伤人,是不是皮肉又粗了!”麒麟虎忙道歉,哄了玉奴娇几句,抬头瞧向木懿:“那个,小兄弟。我麒麟虎一时酒兴差点伤了你的兄弟,还望见谅!”
木懿瞧两个门人伤势,向着麒麟虎道:“大哥一把宝刀耍的厉害,小弟叹为观止。是他们技不如人怨不得大哥!”身周桌子上传来冷笑,麒麟虎哈哈一笑拍着木懿肩膀道:“小兄弟爽快,我麒麟虎交你这个朋友。”抓起桌上酒坛递给木懿:“请!不打不相识,大哥请你喝一坛子!”
木懿迟疑,接过酒坛刹那,心神忽地一晃,手支在桌子上险些跌倒,心中忽然想起玉奴娇手帕中的异香,难道是迷药?麒麟虎瞧他样子哈哈大笑:“小兄弟莫非就这点酒量,这酒还没喝呢,就先晕了!”
玉奴娇眉目中闪过一丝笑意,接过木懿酒坛亲切搀扶道:“一定是来路奔波将小哥给累着了。来,玉姐扶你回房间去!”那两个门人忙抢上搀扶道:“公子!”玉奴娇目光示意麒麟虎:“瞧你将两位兄弟伤的,还不快找点创伤药给两位兄弟敷上。”
麒麟虎将二人拦下,玉奴娇扶着木懿上楼。木懿房间在二楼楼头,走过那段走廊,木懿迷迷糊糊脑袋几乎垂到玉奴娇肩膀上。但是借着眼角余光,还是瞧到了一楼屏风后,正低头喝茶的少林圆徳方丈、武当玄灵道长和崆峒派云翼云道长。三人目光正向楼上望来。
玉奴娇扶木懿进房间,将他放在床上刹那,皇帝圣旨忽的怀中掉出。玉奴娇诧异,捡起瞧了片刻,心下吃惊,难道他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忙将圣旨叠好从新塞回木懿怀中,低头想了想,又从一侧架子上拿出一副卷轴,卷轴上只画了一枚类似兰花吊坠般的物件,一侧随题半句诗刻“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玉奴娇将卷轴挂在木懿一眼就可以瞧到的墙壁上,掩了房门离开。
除了第一天入住客栈发生的麒麟虎挑衅事件其余还算相安无事。木懿被玉奴娇迷药迷倒直到次日傍晚才从房间出来。他房门打开一楼众人目光都向他瞧去。那两个门人忙关切道:“公子,您怎样了?
木懿扶着脑袋摇头道:“没事!”那麒麟虎哈哈一笑,端起手中大碗仰头呼喝:“凌公子,你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现在醒了,要不要来跟我们兄弟几个喝一碗。”木懿微笑摇头:“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不知怎的还是有点头疼。”麒麟虎道:“头疼,我们这儿可没大夫!”
麒麟虎对侧桌子上正低头喝酒的人忽地冷笑:“我瞧公子是着了什么人的道,恐怕越住越头疼。”这说话的人是当日木懿夸赞麒麟虎宝刀耍的漂亮而暗中冷笑的人。麒麟虎转头怒道:“你各谢囡子,你说什么!”这人姓谢因名字叫阿难所以被麒麟虎耻笑为囡子,女孩的意思。他们入住时已经因为名字的问题差点打起来。谁知麒麟虎屡教不改,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依旧称他为谢囡子。那谢阿难如何忍受,长剑指向麒麟虎怒道:“我说的就是你,有本事我们门外较量去!”
麒麟虎大怒:“好你们华山派的,老子怕你不成!”宝刀一横向着谢阿难劈去。霎时之间大厅上刀来剑往好不惊险。麒麟虎手舞宝刀蛮力生风,虽逼得谢阿难不敢靠近,但二十几招下来,他反反复复用的只有那五六个招式。谢阿难躲闪之间瞧出其中破绽,眼瞧他招式重复又来,瞧准时机整个身子如厉风般旋出,麒麟虎宝刀落下刹那,只听嗤的声响,谢阿难身子从麒麟虎胁下窜出,麒麟虎肚腹一侧衣衫裂开鲜血直流。
麒麟虎大怒,谢阿难身子翻转长剑向他脊背斩来。麒麟虎反应不及后背又中一刀。一侧华山派门徒齐声喝彩,跟随麒麟虎一起的另外七人大怒,两人去搀扶麒麟虎,另外四人一声呼啸刀剑齐出围向谢阿难。谢阿难愣了一下,还未回过神来,身上已多了四道口子。
华山派门徒拔剑叱喝,跃上阵去相助谢阿难。眼瞧双方剑拔弩张,客栈外,忽的传来丁零声响,众人忙转头,只瞧门外一个枯瘦老头走进,右手拿着一根骷髅棒,那丁零声响便是系在双面骷髅耳朵上的骨色小铃铛发出。骷髅的眼睛里,两条九尾蛇不时探头吐着信子。
在江湖中以骷髅棒作兵器的只有神算子乌无言一人。乌无言出身华山派却并不是华山派掌门,而在自己修建的沥血堂中自称堂主。其权势,几乎可以代替华山掌门。那六个华山派门徒瞧到乌无言,惊喜道:“师叔!”麒麟虎转头怒道:“你是谁?”
乌无言目光扫过被两个门徒架起的谢阿难,谢阿难捂着肩头伤口道:“师叔!”乌无言目光冰冷:“你败给了他们?”谢阿难道:“他们……!”乌无言怒道:“是还是不是!”谢阿难垂下头去:“是!”乌无言道:“抬起头来!”
谢阿难抬头刹那,乌无言骷髅棒内九尾蛇忽地窜出,银虹一掠,入了谢阿难鼻孔。众人惊诧,谢阿难一声师叔没喊出来,身子忽然抽搐,紧接着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嚎叫,众人急忙退步,他这般嚎叫约半盏茶的时间,身子抽搐一下再也不动了。流血的耳朵中,九尾蛇慢慢爬出。乌无言骷髅棒指出,九尾蛇倏地窜起钻回骷髅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乌无言手段如此狠辣,难道因为谢阿难败给了麒麟虎等联手进攻,所以必须死?剩余的华山派门人惊愕片刻忽的齐刷刷跪了下来道:“师叔饶命!”乌无言一哼,转头瞧麒麟虎等人。麒麟虎等忙后退,他对待自己门人都这样狠毒,自己伤了他的门人,恐怕要比谢阿难下场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