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冰处理完逸飞和程怡后事,并没有将木懿便是逸飞的消息告诉各门派的人,她希望武林中人永远记住的是少年英雄柳逸飞,而不是杀人如麻的木懿。雪冰带着程轩然回到苏州,将程怡的死告诉程二爷,程二爷当场晕厥。程德被逸飞所杀,现在程怡又因为哥哥自杀而去,孤零零的留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雪冰思索,便将程轩然交给程二爷抚养。程二爷接了孩子喜极而泣,急忙吩咐人手寻找苏州城内最好的乳娘。
雪冰离开时又嘱咐楚平凌帮忙照顾程轩然,小辛扯住雪冰依依不舍。滕王府,雪冰拜见滕王妃,将逸飞身世说了一遍,滕王妃叹息,当日瞧到逸飞光滑的肩膀时她便已经断定眼前的逸飞并是她曾经的儿子。滕王妃目光转向朱少堂,朱少堂恭敬行礼道:“王妃!”
滕王妃亲切答应,向着身后的彩屏道:“去将晗真姑娘带出来!”彩屏引着晗真走出,朱少堂瞧到她腰间的白玉菊花玉佩,第一个奔了上去,这枚玉佩是当日朱少堂送给在溪水边认识的浣衣姑娘秦祁阳,可是后来朱少堂进宫伴驾,创作《秋水芙蓉图》一年后归来,秦祁阳家破人亡,不知去向。
此刻在此瞧到,朱少堂忙抱拳:“姑娘,请问姑娘这块白玉菊花玉佩是……是从何处得来?”晗真愣愣的瞧着朱少堂,眸中泪水氤氲。滕王妃道:“晗真,将面具摘下来吧,不要怕!”晗真将脸上人皮面具慢慢扯下,朱少堂诧异:“祁阳!”忽然瞧到她发髻鬓角一处醒目刺字。朱少堂抬起手来道:“这是……?”
秦祁阳慌忙用手挡住:“祁阳已经不漂亮了,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朱少堂一呆,慢慢扶向那刺字道:“这是谁做的?”秦祁阳黯然道:“当日你去皇宫伴驾,程姑娘找到我的住处,焚了我的房子,将我赶出村子,还在我的额头上刺了字。我走到哪儿别人都骂我丑八怪,走投无路中我遇到了王守义大夫,他收我为义女,给了我这张人皮面具,从此我以王晗真的身份从新出现在这个世上。直到那****在栖霞寺外的树林中瞧到你跟柳公子打架,我想跟你相认,但我怕你也嫌我丑,所以,我不敢!”
朱少堂握起秦祁阳手掌道:“不会,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秦祁阳道:“真的吗?”朱少堂点头:“你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送给你这块白玉菊花玉佩吗?我喜欢的是当年溪边浣衣,清雅莞尔,气质如菊的女子,而非她的容貌。”
雪冰询问朱少堂愿不愿意做青龙教的教主,朱少堂拒绝。雪冰也不想做青龙教教主,便将教主之位传给张昊乾。青龙顶上拜别阮素荷,阮素荷不愿离去,雪冰独自下山。峨嵋派中,雪冰将峨嵋掌门之位传给舒文君,抱了绿绮古琴离去。
一番忙碌,眨眼已是初冬时节。码头渡口,雪冰一身素衣,怀抱绿绮古琴,白色貂裘风中猎猎飞扬。约定的朱少堂还没有来,若宸和云思雨携手小舟内探出头来。若宸上前道:“姐姐,我带着思雨回去奶奶会不会不高兴!”雪冰一笑,抚了抚他的脑袋道:“宸儿现在长大了,带了媳妇回去给奶奶瞧,奶奶怎会不高兴。我们思雨聪明又漂亮,奶奶一定会喜欢!”
若宸转头瞧云思雨,云思雨脸上一红,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远处朱少堂带着秦祁阳快马而来,秦祁阳一身浅青色长裙,脸上的刻字此刻也被朱少堂精心修饰成了菊花模样,不但不显丑陋,反而更加清雅。雪冰将绿绮古琴交到朱少堂手中,将离开毛竹沙时琴帝鬼谷遥的吩咐说了一遍。
五载之后,天山天池,六十年之约。朱少堂道:“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雪冰点头,若宸接道:“爷爷可好了。我可以叫你一声师兄吗。虽然爷爷不要宸儿做徒弟,但宸儿的武功都是爷爷教的。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回毛竹沙,爷爷瞧见了一定欢喜!”
朱少堂微笑摇头,伸手揽过秦祁阳道:“最近恐怕走不了了!”若宸道:“为什么?”秦祁阳脸上一红,朱少堂轻轻抚了抚秦祁阳肚子道:“这里面有个小东西让我们牵挂着,怎能随便走呢!”雪冰惊喜:“你们有孩子了吗?什么时候成的亲都不告诉我一声,真是小气!”
若宸一脸不解,侧头道:“孩子!”转头瞧云思雨:“你的肚子里面有孩子吗?我也要小宝宝!跟程轩然一样可爱,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云思雨脸颊绯红瞪视若宸。秦祁阳捏了捏若宸脸蛋微笑道:“你们还没成亲,哪来的小宝宝!”
雪冰跟朱少堂、秦祁阳拜别,目送二人离开。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若宸道:“姐姐,我们走吧!”雪冰迟疑,瞧记载在布绸上的玄天无极式剑谱,当初想留在青龙教,觉得不妥。给朱少堂让他收藏,但此剑谱害人不浅不能再打扰他的平静。
若宸又是道:“姐姐,你怎么了?”雪冰道:“两年前大明湖边,棋圣前辈曾写过一首诗,玲珑古玉事竟迁,玄天宝剑匣中寒。忘尘岛上花仙女,人间峥嵘道翩然。几置死地生又还,心身迷离谋算遍。江湖向来恩义少,釜中豆泣真堪怜。两年时间过去了,当时话语一一验证。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玄天无极式,却原来一直握在哥哥手中。釜中豆泣真堪怜!果然堪怜!”
若宸瞧雪冰伤心,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姐姐,你又想起逸飞哥哥了!”雪冰擦掉眼角泪水,从怀中拿出那两枚竹签:“这两枚竹签一个是宸儿的,一个原是我的。宸儿的原物归还,我的这份送给思雨。雪冰姐姐祝愿你们永远快乐幸福!”
云思雨抬头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雪冰摇头:“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宸儿,当初我曾跟薛婆婆有过约定,请你转告婆婆,给雪冰一年时间,一年后,雪冰定会回岛领受处罚!”若宸不懂:“什么处罚?”雪冰摇头:“海上风浪极大,你们一路小心!”
雪冰跟若宸和云思雨拜别,若宸担心雪冰将两只雄鹰留下陪伴。雪花越飘越大,码头上人烟渐少,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雪冰,雪冰目光回望,来路苍茫,一路留下了太多悲伤,太多遗憾,哪怕是死,此生永无可挽回。两只雄鹰旗帜上落下,向着雪冰昂头鸣叫。
雪冰轻轻抚了抚它们羽毛,微笑道:“幸好,还有你们!”胡同中,突地一人走出,雪冰转头道:“文辉!”任文辉此时已换了一身青灰色长袍,手握宝剑慢慢走向雪冰。雪冰瞧他打扮道:“任仲?”任文辉道:“任仲死了!他临死前跟我说他一生的过错,最后将寒天教主给了我!”
雪冰叹息:“任仲死了,少林圆德方丈死了,峨嵋派寂贤师太死了,昆仑派的葛衣也死了。剩下的冷纪夜重伤下落不明,武当玄空、玄灵两位道长亦是身受重伤,还有青城派的秦元鼎掌门。丐帮三大长老现在只剩下越千山长老一人。一场武林浩劫创伤多少英雄豪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渡口处,惊涛拍岸,雪花瓢泼,寒风打着旗帜呼啦作响,雄鹰飞起,盘旋嘶鸣。任文辉忽道:“柳姑娘,我可以跟你同行吗?”雪冰一呆,抬头瞧了他片刻,忽地一笑:“好啊!”飞雪遮挡了渐渐远去的身影,雪地上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一场纷争的结束真的是另外一场纷争的开始吗?
世事一场沉浮,人生几世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