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震头痛欲裂,雪冰惊呼而起。阮素荷忙转身,瞧她额头虚汗,拿起手帕给她擦拭。雪冰呆了呆:“阮姑姑!”声音有些虚弱,目光环视,犹自惊疑不定:“我……!”口中说着,使劲敲了敲脑袋:“好疼啊!”
牢室走廊,棋圣孙青阳正仰观明月,听到雪冰呼喊,转进室来给她诊脉。雪冰呆呆瞧着他,阮素荷示意不要说话。待得孙青阳诊脉而出,忙询问。雪冰听二人谈话,侧目瞧着孙青阳,有些似曾相识,低头想了想,忽道:“老爷爷!”当日在大明湖,雪冰便是这般称呼被他给拒绝了。
孙青阳转目一望。阮素荷忙搀扶雪冰起身:“快来拜谢太师叔救命之恩!”雪冰道:“太师叔?”阮素荷点头:“东方教主的师叔,不是你的太师叔吗!”雪冰忙跪拜。想起当日大明湖他拒绝爷爷称呼的理由,我比你爷爷辈分大,爷爷跟外公同辈,而他是外公的师叔,果然大了一辈。
孙青阳查雪冰气色,拂尘一扫道:“你跟我出来!”摩天崖崖顶,铁索寒峭缠绕一条横空栈道,栈道通向对面矮崖。孙青阳站在悬崖边,凉风将道袍吹的趔趔趄趄。雪冰上前道:“太师叔!”孙青阳忽然道:“不要叫我太师叔,我跟青龙教已无任何关系!”雪冰诧异,孙青阳忽道:“东方青云将缺角的传教令牌给了你?”雪冰点头,孙青阳忽地一哼:“东方青云将传教令牌给你,你就是青龙教的教主吗?”
雪冰听他反问心中不解,拿出令牌拱手道:“前辈!”既然不是太师叔,就只能称呼前辈了:“雪冰年幼无知,掌管不了庞大的青龙教,还请前辈代外公收回传教令牌!”孙青阳转身瞧她手中令牌,拂尘一扫,将令牌卷在手中,低头瞧着,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传教令牌一共四块!这块缺角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块!”雪冰诧异:“有四块传教令牌?”低头想了想:“青龙教教规,有传教令牌者就能继承教主,如果四块令牌同时出现,岂不是四人都要成为教主吗?”
孙青阳目光望向皎瑕明月:“它们不可能同时出现!”雪冰奇怪:“为什么?”孙青阳道:“所谓传教令牌,原来只不过是元末农民起义无尘道士用来施令四大护法的传命令牌。青龙教的创建日期也并非战国墨家掌门人墨子徒孙孤鸿先生创立,它的原始雏形建于前元泰定二年,是由各派豪杰所立,直到元朝末年农民起义,无尘道士第一次打出青龙教的名声,由此青龙教开始出现在江湖上。”
雪冰低头沉吟,忽然想起摩天崖下的那处宫殿,上面刻录了各门派的武功,忙道:“前辈说青龙教的雏形是由各派豪杰创立,难道摩天崖地底宫殿八扇石门上的武功刻迹,都是由各派豪杰自己刻上去的?还有武当石门后面一堆白骨的锦衣卫,龙袍,无字圣旨,又是怎么回事了?”
孙青阳转头瞧她,刚刚给她诊脉时瞧到的夜明珠,便知道那处宫殿她已经去过,道:“那些武功的确是各派豪杰自己刻上去的。而那堆锦衣卫尸骨,是前宣宗皇帝剿灭汉王叛乱后派来查同胞妹子延平公主用的,因为他怀疑延平公主的真实身份是汉王朱高煦掉包到当年太子府的女儿,甚至怀疑当年仁宗皇帝的死也是延平公主一手策划嫁祸给恭肃贵妃。只可惜前来调查的锦衣卫一去无回,而假的锦衣卫却乔装入宫,成了冷纪夜窥探宫廷密旨的探子。”
雪冰诧异,冷纪夜竟然敢要手下乔装锦衣卫入宫,而且当时皇帝就没瞧出来吗?抬头询问,孙青阳道:“你爷爷没有跟你说过当年的洞庭五君子!”雪冰摇头:“洞庭五君子,他们是什么人?”孙青阳道:“洞庭五君子,风雨雷电霜,江湖出其一,人心日惶惶!洞庭五君子老大风梭易容术绝妙无双,老二雨滴子暗器独步天下,老三雷霹雳火药可胜千军万马,老四闪电旗毒药一发无人能躲,最小的冷霜儿是有名的女神偷,妙手探云珍宝过!”
雪冰惊奇:“暗器,毒药,偷盗都算的小人所为,怎么他们会被人称为君子呢?冷纪夜派回皇宫的锦衣卫一定都是用了风梭的易容术,难道这洞庭五君子都是青龙教的人?”孙青阳摇头:“暗器、毒药和偷盗虽是小人所为,但他们却从来没有伤害无辜,他们也不是青龙教的人。只不过,冷霜儿,也就是冷占宁,是冷纪夜的义妹,所以,冷占宁来到青龙教,便把五君子其他四项绝技一起带了来。”
雪冰惊讶:“冷纪夜还有一个义妹!那这个冷占宁现在在什么地方?”孙青阳道:“冷占宁是东方青云二徒江枫的妻子,早在十六年前争夺教主的位子时随江枫而逝。”雪冰叹息:“剩下的四君子呢,他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孙青阳道:“五君子各项绝技虽然厉害,却也因为自己的绝技而亡。风梭死在自己徒儿鬼面子手下。雨滴子死在自己最擅长的暗器下。闪电旗死在被同样善毒的归魂庄主铁青轩手下。雷霹雳传说迎娶潮涟岛主杨侠英师妹宁阡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宁阡陌突然去世,杨侠英一怒之下将雷霹雳抓去潮涟岛,从此再无消息。”
潮涟岛?雪冰诧异,自己在潮涟岛上居住了三个月,并没有听说雷霹雳这个人。雷霹雳迎娶的是杨岛主师妹,当日武当山上,玄空掌门说爷爷和杨岛主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杨静霜。难道杨静茹是雷霹雳和宁阡陌的女儿?低头思索,又想起刚才孙青阳说的四块传教令牌的事情,他还没说另外三块令牌在哪儿,为什么不会同时出现。
雪冰抬头询问,孙青阳停顿片刻道:“四块传教令牌,你手中缺了一角的是一块,冷纪夜手中的也是一块。第三块下落不明,还有最后一块,在摩天崖……!”孙青阳说着,目光忽地一凛,瞪向入口石阶后面:“冷教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雪冰诧异转头,只瞧冷纪夜一身黑袍独自走出,目光掠向孙青阳,微微一笑:“想不到真正的青龙教会有如此多的机密!”孙青阳冷哼一声:“延平公主的所作所为你是最清楚,却在枕鸳谷中用假话来欺骗朱少堂。”冷纪夜眸光忽地一冷:“欺骗一个人自有欺骗的用意。此事不用你操心!”孙青阳哈哈大笑:“东方青云的传教令牌就在这儿,你要吗?”雪冰诧异:“前辈!”冷纪夜一哼:“你就自个儿留着吧!我现在的青龙教根本无需什么传教令牌,自然万人俯首。”
孙青阳冷笑,将令牌丢给雪冰,长袖一扫就要沿着身前铁索横崖离开。雪冰忙接住令牌,眼前忽然一花,冷纪夜一掌探出身如鬼魅,向孙青阳后心拍去。孙青阳早知道他不会要自己如此轻易离开,更不转身,反手便是一掌。冷纪夜斜身右闪,左掌拍在孙青阳肩头。他的手掌沾在孙青阳衣衫上,孙青阳既不还手也不躲闪,陡地内力震出,冷纪夜注入掌中多少劲力,便跟着反弹多少劲力。
冷纪夜诧异,半空中一个翻转落在铁索上。铁索横空,悬在两崖之巅,冷纪夜黑袍凝风对视身前孙青阳一身白色道袍猎猎风响。蓦地,孙青阳袍衽一扬,飞起一脚踢向冷纪夜小腹。冷纪夜身子一跃拔步后退,双掌身前一扫,毫不犹豫十成的功力呼啸而出。孙青阳眉目一拧,左手负在身后,脚踏十字,右掌胸前划了半圈,跟着一推,亦是一掌顶出。
二人掌力相接,雪冰忙走前几步查看,却听耳边波的声响,劲力扫来,身子撞在峭壁上,眼前人影一闪,冷纪夜退回石台,脸上如笼了一层霜,长袖身前一扬,站起身来道:“福建剑门,长生诀!”孙青阳依旧立在铁索桥上,目光冰冷:“不错!”冷纪夜一哼,目光瞥过一侧雪冰,手掌蓦地探出,抓在她肩头,闪入台阶入口后。
回到牢室,雪冰心中一直想着在摩天崖崖顶孙青阳所用的长生诀,长生诀竟然能克制江湖三大神功青龙教的拂影断尘掌。上次在栖霞寺中少堂曾说过,棋圣前辈的长生诀是从神算子乌无言手中得到。当年脱尘女侠竹丝音被竹谦骗下青龙顶在外公还没赶到时,棋圣琴帝两位前辈恰巧经过救下竹丝音。否则,竹丝音不会撑到外公到来恐怕早已经死了。
阮素荷瞧雪冰呆呆的看着牢室外的月光发呆,上前道:“雪冰,怎么了?”雪冰转头,微微笑了笑:“没什么?阮姑姑,我喝了那么多毒药却没有死,是棋圣前辈救了雪冰吗?”阮素荷一愣,目光中一刹迟疑,随即微笑:“是啊!棋圣的长生诀能够起死回生嘛!”说着转身走向床边,右手攥在身前,蹙起的眉目,心事重重。
雪冰瞧她异样忙道:“姑姑,怎么了?”阮素荷转头微笑:“没什么!”雪冰拉着她的手在床榻边坐定:“姑姑,我妈妈漂亮吗?”阮素荷一呆,瞧着雪冰脸庞,点头道:“漂亮!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怎能不漂亮!”雪冰欢喜:“天下第一美人,真的吗?”双手扶在自己脸上:“雪冰漂亮还是妈妈漂亮?”阮素荷一笑:“都漂亮!”雪冰侧头想着,忽然又是道:“我爹爹漂亮吗?”阮素荷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你这孩子。你爹爹号称白衣卿侠,当然也漂亮了!不过!”忽地摇头叹息。
雪冰蹙眉:“不过什么?阮姑姑,你给我讲我爹爹妈妈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