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徐徐而来,幽蓝幽蓝的天空中,弯弯的月亮好像一朵白色梨花,宁静地开放着。
孟逍遥擎着烛台,推开自己的房门,还没来得及放下烛台,身子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惊叫一声,烛台从手中翻落,火苗一闪,顿时就灭了。却没有听到烛台落地的声音,应该是被接住了。
“放开我。”孟逍遥呵斥。
没有回答,也没有放手,相反,孟逍遥的身体被抱得更紧,有温热的气息缓缓吐在她发稍和脸颊上。
孟逍遥偏过头去,湿润而温暖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左脸颊上。
“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叫人了!”孟逍遥警告道。
没有动静。
“来……”声音被两片嘴唇堵住了。
孟逍遥抬起脚,重重地冲着对方的脚踩了下去。踩是踩了个正着,但是对方却毫无反应。亲吻更加深入了,一条灵活的舌头如同小蛇一般滑入她的口中,带来熟悉的异样的感觉。
孟逍遥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这男人的体温是这样暖热暖热的,将她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都驱逐得无影无踪。
双脚突地凌空,她被他抱了起来,又放到了床上。
“安公公!”孟逍遥轻轻地呢喃着,时光仿佛倒回到没有若眉的雾明宫。
若眉!
孟逍遥陡然张开嘴巴,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肌肉上。
对方闷哼了一声,停止了对她的骚扰。
孟逍遥用力推开他,从床上滚落下来。清幽的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窗口垂落下来。孟逍遥站起身,紧紧盯着她面前的安羽中,一字字地逼了出来:“我和若眉,你只能选择一个!”
安羽中嘴边挑逗的笑意随着孟逍遥的话音慢慢消失,他面色沉静,眼神晦涩,深深盯着孟逍遥,孟逍遥也睁大双眼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羽中才开口:“别闹了。”
孟逍遥忽然觉得悲哀,这些日子的争取和努力,在安羽中眼中心里,竟只得了这三个字。一时间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双腿一软,坐在了床上。
安羽中立刻凑了过去,伸出右臂搂住了她的肩膀,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我已经告诉若若我们的关系,若若愿意以你为大,你该知足了。”
孟逍遥冷笑,慢慢偏过脸来,盯着安羽中。这一刻,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陌生。她该知足了,是啊,在他的心里面,女人永远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永远不可能与男人真正的平等。一声“你该知足了”,泄露了他多大的恩宠啊!
“安公公,我是不是要跪下道一声谢主隆恩啊?”
肩头的手突然变得狠戾,如同孙悟空头上的金箍,突然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疼得孟逍遥几乎叫了起来。
“孟逍遥,你别太过分!”安羽中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些日子来你的表现,不正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么?今夜不正是你期待的结果吗?《恒娘》的故事不是只有你才知道的。”
孟逍遥的心冷了下来,一种屈辱感沿着她的脊椎骨缓缓地攀援着,一丝丝地沁入她的官能神经。她狼狈地别开了视线,安羽中笑了,伸出左手将她的下巴拨转了过来。
“好了,别闹脾气了。我承认你赢了,这些日子,我很想你。”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几乎呢喃地在孟逍遥耳边嘀咕了一句。孟逍遥的耳根子火辣辣的,有个声音在心头起劲地蛊惑着:“放弃你那所谓的尊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妥协了,你就能立刻得到安羽中柔情蜜意地疼惜。自古到今,99%的女人都屈从于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你为什么要特立独行?何况,就算是安羽中只有你一个妻子,你们也不可能夜夜缠绵。这样分担一下,不是更好?”一瞬间,似乎什么尊严都能够放下,惟愿化作绕指柔,盼得安羽中的柔情一顾。
安羽中含住了孟逍遥的耳垂,温热的舌头亲昵地舔着,带来一丝丝电击般的战栗。孟逍遥的身体迅速火热起来,那些熟悉的感觉从睡梦中醒来,挑唆着她的理智和骄傲。
“但姑娘切记,一定要学会拒绝。”混沌中,有一行字浮现了上来,但很快又被湮灭下去。
孟逍遥挣扎了一下。那行字又清晰了起来:“但姑娘切记,一定要学会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
孟逍遥狠一狠心,重重咬住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疼痛令她清醒。
她发狠般推开安羽中:“安公公,我是认真的。我和若眉,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今夜若是要了我,就是做出了选择。你想清楚!”
安羽中的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瞪住孟逍遥,深黑的眼中三分震惊,三分困惑,三分恼怒,剩余一分,太复杂,闪烁太快,孟逍遥来不及读懂便消失了。
“为什么?”安羽中的声音艰涩,“你照着恒娘的指示,应该步步为营,绝不该操之过急的。你就算让我只选择你一个,也该令我心甘情愿才行。如此的逼迫,只会令男人心生厌倦、退避三舍。孟逍遥,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以为我可以做朱氏,但我不是。”孟逍遥苦涩地说道,“朱氏可以委曲求全,一步步逼退小妾。可是我做不到。也许,是因为我比她更爱我的丈夫,而不是爱那个正妻的地位。所以,我无法容忍其他女子的分享。我不想把我丈夫的灵魂分割开来,一个在我这儿,一个在别人那里。我不想拥有一个残缺的丈夫。”她低低地背诵起简·爱的话来,“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了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一样!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美和一点财富,我就要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跟你说话,并不是通过习俗、惯例,甚至不是通过凡人的肉体。而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说话;就像两个都经过了坟墓,我们站在上帝脚跟前,是平等的——我们是平等的!”
安羽中眩惑了。他来之前,恰如孟逍遥得到了珍珍的指点一般,也是经过一番准备的。
“羽中,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若眉坐在梳妆镜前,一边卸下发髻,一边从镜子里含笑睇向他。
“我也从来不打算瞒你。”安羽中面不改色,站在若眉身后,看着她卸妆。他知道自己应该过去为她梳理长发,但是他提不起兴趣也不想勉强自己。内心深处,他甚至对若眉有些忿恨,若不是她,他不会和孟逍遥闹成这副样子——相敬如冰!他怀念曾经的恩爱曾经的亲密无间曾经的充实曾经的喜乐安宁。可是这一切荡然无存,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拜过堂了。”顿了顿,安羽中开口,“那时她差点死掉,她提出,让我娶她为妻,我同意了。”
耳畔,似乎又响起孟逍遥略带哽咽的声音:“安公公,你愿意,娶我为妻吗?”一种强烈的内疚覆盖了他的内心,他没有照顾好她!他没有照顾好她!
“我猜到了。”若眉笑得越发妩媚,“谢谢你,羽中。你愿意跟我说实话,说明你是真正的珍视我。至于那婚姻,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是无法拒绝的。羽中,你是个好男人,你懂得爱惜每一个女人。所以,我更爱你了。”她盈盈起身,在安羽中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但是若眉很快地掩住了他翕动的嘴:“羽中,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若我不够了解你,我又怎会九死一生也要回到你的身边?羽中,这辈子,我跟定你了。”她轻轻依偎在安羽中的胸膛上,听着安羽中沉稳有力的心跳,“羽中,你不会明白,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么幸福。”
安羽中没有说话,只是展臂抱住了若眉。
若眉却推开了他:“现在,你去吧!到她那儿去,告诉她,我愿意让她做你的正妻。我愿意以妹妹的身份来对待她。”
“若若!”安羽中感动。
若眉眨了眨眼,瞳仁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而显得越发清亮:“羽中,只要你幸福,我什么都可以让步。只是……”她欲言又止。
“怎么?”安羽中疑惑地望着她。
若眉有些为难:“羽中,也许我不该说什么,但……”她摇了摇头,神色略见焦虑。
“若若,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安羽中握住了她的柔荑,“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若眉想了想,展颜道:“嗯,你说得对。我若说得不对,你大可一笑了之,莫要责怪。”
“我怎么会责怪你?”安羽中嗔道,食指一动,几乎要去刮若眉的鼻子,但右手抬起来,脑海中却出现了孟逍遥的影子,那手顿时犹如千斤重,再也举不起来。他屈起手指,握成拳头,在自己的鼻下轻轻碰了碰。
若眉的心一沉,她当然猜得出安羽中的动作,也准备好被安羽中的手指轻拂一下她娇俏迷人的鼻子。这一变化,几乎将她的宽容大度的“贤妻面具”给剥下来。她勉强一笑,当做没有瞧见安羽中的变化,继续说道:“羽中,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小药比你想象的更加爱你。”
“是吗?”安羽中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