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内,安羽中和若眉都是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似乎忍不住便要冲向西厢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想去就去呗!”若眉讥讽着怂恿,“畏畏缩缩的,存心叫人看不起是不是?”
安羽中眉毛一抬,似要发怒,忽然嘴角向下一抿,渐渐逸出一丝笑来,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两颊,继而又攀升到了眼睛。双眸粲粲如星,嘴唇微笑若花。
若眉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周身的血液急速流转,红了香腮,艳了芳容。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按住胸口,只觉得那地方仿佛有微弱的电波流过,心脏麻麻的,酥酥的。她明明知道那是若眉的潜意识在作怪,但是不知怎的,这一刻,连自己清醒的意识也似乎受到了波及。她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无穷的魅力。即便她为他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的脚步移动了一下,又移动了一下,距离房门只有一步之距了,只要她伸出手拉开房门,只要她走过一条石子小径,她就可以推开西厢房,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想做什么呢?
想要阻止燕几道和孟逍遥的亲热。
可是,凭什么?
安羽中或许还有借口——作为一个丈夫,阻止妻子的红杏出墙,情有可原。
她凭什么?
脚步顿住,若眉转过身,却不敢再看安羽中的眼睛。她赌气坐了下来:“你休想我过去。”
“好,那你就看着那个娘娘腔旧情复燃吧!”安羽中嘲弄地盯着若眉,缓缓叫出了她真正的名字,“夜——月!”
夜月被如月搂在胸口,用一条带子绑紧了。在这个奇寒无比的珠穆朗玛峰上,这个才出生七天的孩子竟然连哭都没有哭一声,淡定得不像个婴儿。
如月焦灼地呼唤着燕几道,但是没有任何回音。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只会出现一个可能——燕几道出事了。
这个可能让她几乎失去镇定,她咬住了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不,她一定要找到燕几道。
因为,如今的燕几道已不仅仅是她的爱人这么单纯,燕几道的身上,承载着拯救地球的希望!
“地球现在非常糟糕,再这样下去,与这个星体结合的力量——就是我们心目中的上帝会离开,地球将重新变回一个没有生命的星球。”
这话是奶奶说的,但又不是奶奶说出来的。
如月见到的奶奶,已经失去了形体,变成了珠穆朗玛峰的一份子,奶奶只是通过思想波影响了她的思想波,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奶奶无法回来。
“地球上有一个词语非常经典——舍得!”奶奶解释,“必要有舍,才会得到。我们靺鞨族后裔,唯有舍去自己的能量,才能在后代身上得以延续。而我,唯有舍去形体,才能获得强大、自由、独立的思想波。”
如月的脑海中响起了奶奶的叹息声,那叹息声不是轻松,不是愉悦,而是沉重。
“奶奶,你已经无所不能,为什么还这样不快乐?”
“无所不能?”如月“听”到奶奶的笑声,“谁能无所不能?连上帝也无法掌控他的孩子——人类,何况是我?”
“上帝也不能?”如月困惑。
“是的,上帝只是生命的汪洋,每一个水滴都可引发其他生命形式。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是由他而来。生命诞生、变化、发展,也跟着庞大,蕴藏在生命体内的思想波亦不再纯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在人类的思想内滋长膨胀,使得人类的行为也发生了变异。人类在上帝设定的进化过程中出现了意外,这一种意外,是连上帝都未曾预知并加以调控的。”
“可是,意外是从哪里来呢?”
“就像阳光照到的地方,总会存在阴影一样,每一种事物都有正负两极、阴阳两面,上帝也是如此。《圣经》中提到,上帝是一位无始无终、无形无像的纯神,岂不知纯的另一面,正是邪。当纯神与地球的每一个分子结合后开始长大、完善,邪神也在悄然壮大、羽翼渐丰。地球上的每一个分子吸藏了纯神的力量,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邪神的影响。不同的是,有些地方纯神强势,有些地方则邪神强势。”
如月“听”得心惊肉跳,本能地抱紧了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在所有的生命体中,人类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纯、邪两股力量自然也在这一生命体上表现得最为强烈。纯神引导人类正直、诚实、宽容、勇敢;邪神迷惑人类贪婪、残暴、冷酷、懦弱。于是,人类一方面努力运用科技建设地球,探索星空和未来,让生命的能量延展到无限;另一方面,人类却也在竭尽所能地破坏地球,破坏宇宙平衡,破坏一切美好。每一个和平年代,都是纯神胜利的硕果;而每一朝乱世风云,则都是邪神破坏的恶果。如此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奶奶的意思是否极泰来?”如月的心头点燃了一丝希望,“现在这种糟糕的局面,不久之后就会消失?”
奶奶叹息了一声:“本来是这样的。但现在却不是了。”
“为什么?”如月惊讶地问道。
“因为地球被毁损得太厉害了,丧失了本身的复原能力。纯神的力量来自地球上每一个生命的变化和发展。唯有生命的茁壮变化,才能促使纯神不断茁长变化。而现在,地球上的生命不是被灭绝,就是出现了变异,纯神可以吸收的能源稀缺,他的力量亦被大大削弱。反而邪神,不断从人类邪恶的思想波中汲取力量,越来越壮大。如今,纯、邪两神的力量已经不再势均力敌了。”
“那会怎样?”如月几乎喊了出来。
“消失!”
“消失?”
“一切有生命的物质都会消失,包括上帝。”
“上帝也会死亡?”
“不,他不会,但是他会带着不健全的思想波遁入宇宙中,在苍茫宇宙的旅程中去净化自己。”
“不!”如月拽紧了拳头,捣住自己的嘴巴,克制自己狂叫的冲动。
深沉的叹息声在如月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奶奶,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没有回音。准确的说,是如月脑海中一片静寂。
如月仓惶地扫视着这个冰窟,冰窟内幽深暗黝,虽有上面透下来的冰雪寒光,但看上去还是昏暗得很,加上那彻骨的寒冷,如月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地狱一般。
“奶奶,奶奶!”如月高声喊了起来,“你指引我到这儿来,绝不是为了告诉我地球即将毁灭吧?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哪怕是要用我的生命祭祀,如月无悔,无怨!”
脑海中的声音终于出现了:“风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风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如月皱眉思索了一下,眼睛陡然亮起,“奶奶的意思是,回到靺鞨王朝的起点?”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或许,地球真的有转机也未为可知。”
“奶奶,请你送我回去。”
脑海中的声音笑了:“傻丫头,哪有那么容易,奶奶也没有那种本事。何况奶奶马上就要消失了……”
“为什么?”如月大惊失色。
“奶奶泄露了邪神太多的秘密,所以才会被深埋在这珠穆朗玛峰之下。若不是你怀里这丫头也同时具备奶奶的能力,又何来这番机遇?唉,天意难测!只怕茫茫宇寰之内,另有一个主宰在调控着这一切也说不定呢!”
“奶奶,你不要消失。”如月又惧怕又无助。她本来以为,靺鞨族再衰败,至少还有奶奶的存在。现在,连奶奶,连靺鞨族这个神灵一样的人物都要消亡了,靺鞨族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一时情急,竟痛哭起来。
“别哭了,傻丫头。你该高兴才是。”
如月摇摇头,高兴?她觉得人世之悲苦莫过于此了,怎么高兴?除非她是失心疯了。
“你来了,这小丫头,呃,叫夜月对吧?呵呵,好名字。昼之力衰退了,夜之力却在成长中。谁说一切没有可能呢?擦干眼泪,笑一下。靺鞨族的后裔可以流血、流汗,但拒绝流泪。”这一刻,奶奶仿佛又回来了,回到那个飒爽、豪情的巾帼英雄!
如月擦去泪水,咬紧牙关。是啊,她不能哭,她不是扬言要改变黑暗的未来吗?
“好孩子,难为你了。”奶奶又叹息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我会把我仅有的能量注入到夜月体内,使她可以尽快地拥有和使用她的能量。”她沉吟了一下,语声有些犹豫,显然后面的话,连她自己也没有几成把握,“夜月这孩子的体质,有异常人。这恐怕和她的灵魂残缺有一定关系。”
“灵魂残缺?”如月脱口而出。
“是的,夜月的来历很诡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来自靺鞨族的先祖慕容翀。”
“慕容翀?”如月惊叫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不安,她低下头,注视夜月的目光中融入了尊敬和膜拜。
“但又不是完全的始祖。”奶奶解释,“夜月,只得了始祖的一部分精神力量。因为残缺,所以影响了夜月的身体,这孩子的一生,怕是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啊?”泪水迅速涌入如月眼中,尽管和夜月只相处了几天,但是她对这孩子,已经投入了太多的感情,与其说是姑姑对侄女,不如说是母亲对孩子来得更确切一些。此时听到夜月会一辈子残废,一颗心顿时也跟着疼痛不堪。
“始祖既然分化了自己的精神力量,使之穿越时空,投生于夜月体内,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他在等着夜月回去,重归他的灵魂。”
“回去?”如月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奶奶的话越说越玄,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穿越已经不再是高科技之下的产物,千年前的古人居然也能运用魂穿之法。对于始祖慕容翀,更是佩服仰慕到了极点。
“没错,这正是我所说的转机!回去,回到始祖创建靺鞨王朝的时候。我相信,始祖一定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运用离魂法,穿越而来,警示我们。”
“是天蝎部落派遣回去的人形电脑孟逍遥。”如月喃喃说道,“奶奶的意思是,回去消灭孟逍遥?”
“不是!”
“不是?”